“那姥呢?”蔣海洋問:“姥也這麽想的吧?”


    “姥就是怕認識時間短,怕不了解。”林東東分析著,“她還擔心男的不讓接我去,我媽做不了主。”


    蔣海洋趕忙說:“就算那男的讓接你去,姥能舍得你走嗎?她多疼你啊。再說姥都這麽大歲數了,還年年都得幹活,你走了她咋整啊?”


    “嗯,我不走,我也舍不得姥。”林東東這會兒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糾結了。


    沒錯,這裏隻有姥姥一個人,他要是走了,姥姥咋辦呢。他舍不得讓姥姥往後再顫顫巍巍的一個人去幹活,一想那個畫麵他都心疼的想哭。雖然他真正跟姥姥在一起也就這麽兩年,但是姥姥疼他,他舍不得。


    這裏還有蔣海洋,這裏的山,這裏的樹,這裏的小河,甚至是這裏的風,都是因為蔣海洋他才這麽喜歡的。而且蔣海洋也疼他,但跟姥姥媽媽都不一樣,他覺得他在蔣海洋手心裏。


    蔣海洋終於聽到了肯定的回答,高興的在林東東腦門上連親好幾口。


    親完了他看著林東東的神色,嘴巴動了動,又輕聲說:“東寶兒,有我陪你呢,我陪你給姥幹活,陪你上學,陪你玩,幹啥都陪你。我肯定能對你好,一輩子都對你好!”


    林東東忍不住呲著小白牙笑了,“嗯!”


    天已經黑了,蔣海洋牢牢的牽著林東東的手,一步一步走回村裏。


    “東寶兒~”蔣海洋晃了晃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快到八月節了,我家要去買月餅,你喜歡吃啥餡的?”


    “我愛吃豆沙和棗泥的~”林東東笑著說:“但是不用你給啊,姥說了,今年還去鄰村打月餅,那家人做的月餅可好吃了。”


    “還有水果餡的呢~”蔣海洋試圖引誘他,“前年過節正好我爸去縣城上貨,在那的大商場裏給我買的。有菠蘿餡的,草莓餡的,還有哈密瓜餡的呢。可好吃了,你吃過嗎?”


    林東東咽了咽口水,他沒吃過。就算以前在城裏的時候他也沒吃過,家裏不富裕,過節的時候能有棗泥五仁月餅吃他就滿足了。


    蔣海洋側頭看著他嘿嘿笑,壞心眼的說:“到時候你管我叫哥,我就給你吃。”


    林東東一撇嘴,“我不吃!”


    哼!又不會饞死!


    走到姥姥家門口,屋裏燈都亮著,從窗戶往裏瞅了瞅,林媽和李叔回來了。


    “我進去了。”林東東對蔣海洋道:“你也回家吧。”


    蔣海洋伸脖子瞅了瞅屋裏,然後小聲說:“家裏能住下麽,要不你跟我回我家住吧?”


    林東東看他那個賊頭賊腦的樣子就笑了,跨進門裏,然後對蔣海洋說:“姥家炕大著呢!”


    “嘭~”的一聲把門關上,嘿嘿,大灰狼關門外了!


    第28章


    第二天林媽就和李叔走了,早上林東東上學之前,林媽把他叫到院裏說了好一會兒話。囑咐他好好學習,幫姥姥幹活啥的,還說舍不得他,但是沒辦法。最後又支支吾吾的說,以後條件再好點了,就把他接去。


    林東東昨晚已經想好了,雖然他很舍不得媽媽,但他還是要留下來。況且看媽媽這個樣子,估計就像姥姥說的那樣,她也做不了主。


    “沒事,我不去,我在這陪姥姥。”林東東懂事的說:“你,在外邊也別太累了。”


    林媽眼睛都紅了,顫著聲說:“誒,你李叔對我挺好的,你勸勸姥姥,讓她別惦記我。”


    林東東不知道說啥好,隻好點點頭,“……那你好好的,也不用惦記我,我在這挺好的,姥可疼我了。”


    最後林東東騎上自行車走的時候,看見林媽站在院裏抹眼淚。


    他自小心軟,看見媽媽哭,他也難過的不得了。跟蔣海洋他們一起趕往學校的時候,他使勁兒忍了又忍才把眼淚憋回去。


    結果就是好幾天他都悶悶不樂的,蔣海洋知道是因為啥,天天變著法的哄他。


    每天早早就到姥姥家接他上學,下課了拉著他去操場跑圈,中午撒嬌耍賴的哄他多吃點飯,放學了再一路護送到姥姥家門口。


    吃完晚飯他要是不去海洋小賣店,那蔣海洋就來找他。拿著書本,裝模作樣的陪他寫作業,直到晚上該睡覺的時候被他攆回家。


    就這樣被姥姥疼著,被蔣海洋陪著,過了幾天林東東就又像之前一樣了。他想著媽媽成家了到底還是好事,而且媽媽也說了,以後會常回來看他的。雖然是挺想的,但是這兩年來不也過來了嘛,沒事兒!


    眼看著就要到中秋節了,村裏人都挺重視這個節日。因為這不僅僅是個傳統的團圓日子,而且它還是豐收的信號,中秋過後,就該收莊稼了。


    姥姥提前在鄰村打了月餅,村裏人大多都喜歡的老三樣,豆沙棗泥和五仁。還買了一盒好檀香供月用,比去年買的那盒貴了一塊多錢!


    姥姥堅持著很多早些年流傳下來的習俗,比如中秋要在院子裏供月,春天還要拜太陽,過年的時候一定要把祖宗匣裏的族譜恭恭敬敬的拿出來掛上,侍奉到初五。


    很多習俗林東東好奇,但是大多姥姥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啥。不過老一輩人都這麽做的,姥姥也就跟著這麽做了。


    而且那一輩的人都格外敬畏自然,認為既然是一代代流傳下來的習俗,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得認真傳承。老話不是說了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到了中秋這天,天朗氣清。姥姥一早上起來就開門開窗,笑眯眯的站在門口曬太陽。


    不用上學也沒啥活幹,林東東就在炕上躺著,賴被窩裏不出來。晨光照在屋裏的西牆上,把斑駁的灰色水泥牆壁照的發亮,泥牆裏細小的沙粒似乎都在閃著金光似的。牆上還有去年過年時貼的年畫,畫上是小燕子和紫薇,因為姥姥可喜歡《還珠格格》啦。


    這個早晨溫暖愜意,姥姥把電視打開給林東東看,然後就去外屋燒火做飯。電視裏正演《金裝四大才子》呢,香港片,挺招笑的。


    林東東趴在被窩裏,下巴頦枕在枕頭上,正傻兮兮咧嘴笑的時候,突然聽到蔣海洋在外屋喊了一聲“姥~”,然後人就進屋了。


    “你咋這麽早就來了?”林東東瞪著眼睛,“吃早飯了麽?”


    “我要跟我爸去縣城,來跟你說一聲。”蔣海洋彎著腰趴在炕沿邊上看他,“去進貨,順便買點好吃的,買月餅,水果餡的。”


    林東東翻過身來仰麵躺著,看著上方的蔣海洋傻笑,“哦,嘿嘿~那你啥時候回來呀?”


    “快,晚飯之前肯定能回來。”蔣海洋看了眼外屋,炕上的牆裏有一麵小窗,正好能看到外屋灶台前,姥姥正在灶上忙乎呢。


    蔣海洋把手伸進被窩,從林東東脖子那滑下去,摸他柔軟的小肚子。


    “你幹啥!”林東東瞪著人,在被窩裏抓住蔣海洋的手,小聲的喊,“姥在呢。”


    “噓~”蔣海洋笑著哄他,一邊用餘光瞄著姥姥的動向,一邊把胳膊伸長了繼續往裏摸,把褲衩邊挑開了,一把抓住裏麵的小小東。


    林東東在被窩裏扭著身子,使勁拽蔣海洋的手,小臉羞惱的通紅,咬牙切齒的小聲道:“姥在呢!鬆開!”


    蔣海洋通過小窗又看了眼外邊,低頭在林東東嘴唇上舔咬了一下。倆人一上一下,方向也完全相反,嘴唇相貼的時候,他的鼻尖正好抵著林東東的下巴。


    “東寶兒等我~”蔣海洋在被窩裏狠狠揉了一下小小東,然後才把手拿出來柔聲說:“我回來給你和姥送月餅。”


    林東東被他弄的又驚又氣又有點喘,瞪著圓眼睛看他,小嘴巴撅著,氣鼓鼓的。


    蔣海洋看的滿心歡喜,又低頭飛速的在那片紅潤的唇上親了一下,疼溺道:“東寶兒乖~”


    “哼!”林東東拉起被子把腦袋埋裏,在被窩裏笑的可甜。


    姥姥這時候進屋了,叫林東東起來疊被,要吃飯了。


    “小洋吃沒吃呢?”姥姥笑眯眯的問:“我蒸了雞蛋糕,跟東東一塊兒吃吧~”


    “我吃飯了姥~”蔣海洋直起身子乖順的說:“我爸去縣城,我也跟著去,這就要走了,來告訴東東一聲,怕他去找我玩找不著人。”


    姥姥依舊笑眯眯的點頭,“好孩子啊,幹啥都能幫上手。”


    蔣海洋嘿嘿的笑,“那我走啦~”


    林東東從被窩裏鑽出來,撇嘴道:“趕緊走吧~”


    蔣海洋邊朝外走邊回頭看著他笑,晨光剛好從敞開的門外射進來,光線將將擦過蔣海洋的眼睫,像在少年黑亮的眼睛裏點了把火。


    白天林東東幫姥姥掃掃院子,擦擦玻璃。沒啥幹了就看會兒書,做做練習題。畢竟已經初三了,老師隔三差五就念叨必須抓緊學習了,來年可就中考了!


    下午曬著太陽又睡了會兒懶覺,電視就倆台,也沒啥看的了。蔣海洋不在的時候,他基本也不會去找劉震他們玩。


    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在一塊兒玩的時候也都挺好的,但是隻要沒有蔣海洋在,好像中間連著的那根繩就斷了,他覺得沒啥意思。


    劉震他們倒是來過姥姥家幾次,不過不隻是為了找林東東玩,主要還是因為蔣海洋也在這呢!


    不過他們一來林東東和蔣海洋馬上就領著他們又走了,姥姥家就這一個小屋,一幫臭小子吱吱哇哇的,怕吵的姥姥煩。


    哎,蔣海洋不在好無聊啊。


    林東東坐在菜園子裏側的小牆頭上,看著天邊的幾朵流雲發呆。午後的風柔柔的吹過一陣,菜園子外側柵欄上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風吹過的時候葉子就跟著晃啊晃,似乎也在這暖日裏百無聊賴。


    太陽轉到西邊去的時候,做飯早的人家煙囪已經開始冒煙了。


    林東東給姥姥抱回柴火,坐小板凳上在灶坑邊燒火。姥姥在鐵鍋裏淘米,熱氣起來的時候,米湯的香味就飄出來。


    “姥~”林東東頂著鍋蓋上的熱氣,“我想吃飯嘎巴。”


    “沒啥吃的啦?”姥姥笑出豁牙,“那你多燒火,燒旺點。”


    於是林東東就再接再厲,一絲不苟的使勁兒往灶坑裏舔柴火。


    姥姥忙乎了一陣別的,沒注意他。結果飯好了的時候不止有飯嘎巴,差點飯都糊了!


    晚飯吃的不算太多,林東東還等著晚上吃月餅呢。


    靛藍的天色漸漸暗下去,一輪滿月一個不小心就掛到天邊了。姥姥把小桌拿出來,擺到院子中間。依次放上月餅和花生大棗之類的供品。桌子中間放上香案,燃著三柱清香。


    姥姥跪在桌邊虔誠的念念有詞,大概就是保佑莊稼豐收風調雨順之類的。


    林東東在一旁看的有趣,抬頭看了看那輪皎潔的圓月。他都念初三了,自然是知道月亮上沒有嫦娥廣寒宮,也沒有任何神仙。


    可是此刻他卻不願意去糾正姥姥沿襲了多年的傳統,這是其實也是挺溫馨的一件事不是麽?望著天上的時候幻想著那裏有神仙,隻要足夠心誠,它就能滿足你的願望。付出了努力,也虔誠的拜祭,滿懷希望。


    拜完了月亮,姥姥說月餅要等一會兒才能吃,月神還沒吃完呢!


    林東東扁著嘴,心說月神它老人家啥時候能吃完啊?哎,蔣海洋咋還不回來啊!


    月神估計聽到了他的心聲,雖然沒表示它老人家到底吃沒吃完,但是澄亮的月光下,蔣海洋一陣風似的跑來了!


    第29章


    “東東~”沒等進院呢,蔣海洋就喊人,“我回來啦~”


    林東東一下子蹦起來跑出去接他,興高采烈道:“你不說晚飯前就回來嘛~”


    蔣海洋有點氣喘,把手裏的袋子塞給他,“上貨的時候有點事,就耽誤了。快,吃月餅~”


    林東東打開好看的包裝袋,裏麵有十來塊月餅,“咋拿這麽多?我和姥嚐嚐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蔣海洋拉著他進屋,“好幾樣餡的呢,你和姥吃。”


    姥姥正坐炕沿上抽煙袋,見倆孩子進屋,拿開煙袋鍋子,笑嗬嗬的說:“小洋才回來呀,這一天累著了吧?”


    “不累,淨坐車了。”蔣海洋可懂事的說:“我給你和東東拿月餅啦,好幾樣餡的呢,姥你嚐嚐,可軟了~”


    林東東打開袋子遞給姥姥,眼睛亮晶晶的,“他拿來好多呢。”


    “嚐嚐就行了,知道你是好孩子。”姥姥慈愛的說:“太多了,東東吃一塊,剩下的小洋拿回去。”


    “不用,這就是給你們的。”蔣海洋急忙說:“我家買好多呢,根本吃不了。我媽也說讓我給你倆送點呢,快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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