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東從他懷裏轉過身,溫溫柔柔的叫了一聲,“哥~”


    “哈哈哈……”蔣海洋高興壞了,摟著腰把人抱起來轉了一圈,“東寶兒東寶兒~”


    林東東也一個勁兒笑,打心眼裏開心。但是一轉頭,看見家裏的窗戶上投出的淡黃燈光,他趕忙拍了拍蔣海洋,“快放下我,我真得回家了,姥等我呢。”


    “嗯。”蔣海洋仰著頭親了親懷裏的人,“明早我就來找你,還給姥拿白糖。”


    “別拿。”林東東阻止道:“再拿姥就得給你錢了。”


    蔣海洋把人放下,“我不要。行了,你別操心這個了,回去早點睡,乖寶兒聽話~”


    把人送回了家,蔣海洋才一步一竄高的往回走。他也仰頭看了一會兒星星,邊看邊傻笑個不停。自從有了林東東,他幾乎每天都興高采烈的,看啥都高興。哈哈,東寶兒真好!


    到了院門口,正好看見田秋生從他家小賣店走出來。


    “田秋生?”蔣海洋疑惑道:“咋這麽晚來?”


    “給我爸買煙。”田秋生低聲說,他比蔣海洋矮很多,每次看人都要抬頭,“你……上哪了?”


    蔣海洋大大方方的說:“送東東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他沒再看田秋生,直接進院了。


    田秋生看著蔣海洋的背影,目光閃了閃,最後還是垂下頭,默默走了。


    第二天蔣海洋在家吃完早飯就去找林東東了,拎著白糖去的,還帶著多多。


    姥姥果然非把錢塞給他,他收了,然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錢掖到了炕席下麵。


    整整一上午,蔣海洋幫著林東東收拾菜園子,打掃屋子,擦玻璃,去井邊打水。


    林東東看著蔣海洋那忙前忙後的積極勁兒,怎麽看怎麽像傳說中的上門女婿!呸呸呸,不對,什麽上門女婿,是童養媳!


    夏天的時候,村裏的人家都是窗門大敞的,過堂風一吹,屋裏涼快。


    姥姥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敞開的門剛好遮下一小片陰影。她搖著蒲扇看著門前打鬧的兩個少年,旁邊還圍繞著一個小京巴狗。


    “好孩子~”姥姥笑眯眯的喃喃道:“多好的孩子。”


    下午,到了約好的時間,蔣海洋和林東東到村口很劉震他們匯合。


    通往西河沿的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楊樹,濃密的樹蔭遮下來,曬不著人,偶爾一陣山風吹來,還挺涼快。


    六個人一路打打鬧鬧的,一會兒去抓樹狗扔人身上,一會兒用木棍去挑楊樹揦子。幼稚的不得了,像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


    林東東挺怕這些軟體的蟲子,一直小心遠離這幾個幼稚鬼的戰圈。偏偏宋陽沒心沒肺,挑著一個紅通通的大蟲子作勢要往他身上扔。


    林東東嚇得躲到蔣海洋身後,蔣海洋護著人,笑著罵宋陽,“你特麽別嚇唬他!”


    宋陽大大咧咧的語出驚人,“他快特麽成你媳婦兒了!這家夥護著的!”


    小五和劉震嘻嘻哈哈的笑,一致點頭。


    蔣海洋想說他就是我媳婦兒!但是隻能想想,暫時還不能說。


    他追著幾個人打鬧,挑了一溜肥肥胖胖的大綠蟲子往他們身上扔。小五最倒黴,怪他跑得慢,有一個蟲子掉進衣領裏了,嚇得他哇哇大叫,都不結巴了!


    鬧夠了蔣海洋又去跟林東東並排走,笑嘻嘻的問:“你還怕蟲子啊,那玩意有啥好怕的,連骨頭都沒有。”


    “就是沒骨頭才嚇人呢。”林東東抖了一下,“也不是嚇人,就是,看著惡心。”


    蔣海洋點頭,“的確是挺惡心的,但是我們小時候還玩過這些蟲子呢。”


    林東東驚詫道:“咋玩?”


    “拿藥針給那些紅蟲子綠蟲子打水,”蔣海洋嘿嘿笑著,“然後那些蟲子就一點點變大了,肥嘟嘟的,最後水太多,都撐的透明了,然後一下子就爆了。”


    林東東聽的呲牙裂嘴,“真惡心!”


    蔣海洋憨笑著撓撓頭,“那時候小嘛,就覺得好玩。”


    “那你就沒啥怕的嗎?”


    “好像沒有。”蔣海洋搖頭,忽然想到什麽,又改口道:“有,現在有了。”


    林東東好奇,“啥?”


    蔣海洋看了看周圍那幾個人,沒人注意他倆。他湊近了點小聲說:“怕你不理我。”


    林東東用胳膊肘懟他,羞臊道:“別沒個正經!”


    蔣海洋就笑,“我說真的啊。”


    林東東懶得理這膩歪的家夥,走前邊去和小五說話。他還挺喜歡小五的,覺得小五結結巴巴怪有意思的。


    蔣海洋也跟上去,跟屁蟲似的,林東東去哪他就去哪!


    到了西河沿,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河水被曬的滾燙,幾個人好久沒來了,紛紛卷褲子下去淌水。


    這一段水很淺,幾乎就剛到膝蓋。河水很清,水底是圓潤的石子和細膩的黑色泥沙,仔細看還能看到水底成群的小蝌蚪。


    林東東一個人站在河邊,猶猶豫豫的,他突然發現他好像有點怕水。水流浮動,在陽光下一晃一晃的,看一會兒就發暈。


    “東東~”蔣海洋站在水裏叫人。“下來呀。”


    林東東咬咬牙,還是下去了。反正水這麽淺,不怕。而且剛才他怕蟲子,這會兒要是又怕水,那像什麽話!他要跟蔣海洋一樣,起碼不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淌著水走到蔣海洋身邊,雖然心裏告訴自己沒啥好怕的,要有個男人樣,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覺得在蔣海洋身邊能更安全一些。


    蔣海洋拉著他胳膊,“舒服吧,我小時候可喜歡玩水了。”


    林東東笑道:“有你小時候不喜歡玩的嘛?”


    “咋沒有。”蔣海洋回憶道:“我不喜歡跳皮筋,小五小時候總跟那些小丫頭跳皮筋,煩死了。但是我喜歡跳大繩,一幫人一個接一個的,那個有意思。”


    跳大繩林東東以前也玩過,是挺好玩。“嗯,我也願意跳大繩,但是沒玩過幾次。”


    蔣海洋說:“你早回來不就好了~”


    “為啥呢?”林東東裝不懂。


    “早回來就能早認識我啦。”蔣海洋臭屁的說:“我能帶你玩老多東西了。夏天來河邊抓野鴨撿鴨蛋,去水塘裏叉青蛙。秋天去瓜地裏吃瓜,去田埂頭烤苞米。冬天去山上打野雞,玩爬犁……這些你都沒玩過吧,可有意思了!”


    林東東翹著嘴角,看著陽光下眼睛黑亮亮的蔣海洋,被他經曆過的那個童年深深吸引了。


    那是多麽好玩的時光啊,這村子多好,他去年回來的時候居然還嫌棄這嫌棄那,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不過沒事,現在也不晚。”蔣海洋笑的比陽光還燦爛,“所有那些好玩的,以後我都帶你去玩。


    第17章


    河沿對岸有一片茂密的矮樹,不是楊樹,也不像柳樹,反正放眼過去綠油油的,沿著河岸跟著河水流到望不到頭的遠方。矮樹跟小河之間還稀稀落落的長著高高的蘆草,微風吹過來的時候,頂端的穗子在藍天下柔柔的晃。


    幾個人在水裏撲騰了好一會兒,正潑水瘋鬧的時候,聽到附近的矮樹林裏傳出幾聲野鴨叫。


    林東東興奮的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像怕把野鴨嚇跑了似的,小聲問:“是野鴨嗎?”


    蔣海洋笑著用濕淋淋的手指摁了下他鼻尖的小痣,點頭道:“嗯,咱們去抓它。”


    幾個人嘩啦啦的上了對岸,仔細聽了聽,應該就是在前麵不遠的地方,聲音雜亂,聽上去有好幾隻。


    蔣海洋從家拿了一些穀子和罩網,劉震還拿了點小泥鰍魚。幾個人先把一堆雜七雜八的誘餌放到蘆草邊的濕地上,然後在誘餌上方把罩網撐起來,一頭用樹杈支著,一頭放地上,樹杈上還要拴著繩子,小五和田秋生拿著一頭在這守株待鴨,等其他人把野鴨趕過來的時候,他倆就拉下罩網,能逮幾個算幾個。


    林東東有點不太明白,幾個人都把野鴨趕過來了,那還放誘餌幹啥?


    蔣海洋一副老江湖的樣子,“趕它們隻是把它們趕到咱們設計好的範圍裏,它們要是一直亂跑亂飛也不容易逮啊,咱也沒那麽大網,萬一它們非要鴨死網破呢。但是野鴨子都挺餓的,還貪吃。它們過來咱們就不攆了,等它們去叼吃的,那時候它們光顧著吃了,就一網把它們網住!”


    “哦……”林東東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後又問:“那它們過來了要是不叼吃的呢?”


    “那就等著唄~”


    林東東咧著嘴,“那得等很久吧?”


    “沒準,有時候很快就能逮著,有時候就得等好久。其實還有別的辦法抓,但是那等的時間更長。”蔣海洋笑了笑,“哪有那麽容易就逮住啊,總得費點功夫。”


    四個人循著動靜悄悄鑽到矮樹林裏,間隔了一點距離站成包圍圈。宋陽最先在不遠處的樹下雜草叢裏發現了幾隻聚眾啄毛的野鴨,他吹了個口哨通知其他人,幾個人聚攏過來。


    野鴨子警惕性不低,不等他們悄悄靠近就發現了人,嘎嘎嘎的四散奔逃,飛的橫衝直撞。


    四個人圍追堵截,一直向著陷阱的方向趕鴨子。等到了罩網附近的時候蔣海洋在前麵吹了個口哨,幾個人悄聲跟在野鴨後麵,等著獵物叼餌。


    林東東跟在蔣海洋身邊,激動的緊緊閉著嘴巴,生怕自己喘氣都有動靜。


    劉震和宋陽在他倆前邊一點,仔細盯著野鴨的去向。


    蔣海洋偷偷捏了捏林東東的手,看著他紅撲撲的小臉問:“好玩嗎?”


    林東東歡喜的點頭,“嗯~”


    林東東開心,那蔣海洋就更開心,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擁有的,所有的好東西通通都塞給林東東。


    有時候蔣海洋自己也納悶,為啥現在他睜眼睛閉眼睛腦子裏全都是林東東呢?不光是腦子裏,就連眼睛裏,耳朵裏也都是林東東。哦,還有嘴巴,舌頭,鼻子,也都留著林東東的味道。


    蔣海洋突然想起以前他姥還在的時候,天天在家聽佛經。他記得有什麽眼耳口鼻舌身意,說是六根啥啥的,六根清淨才能修行好。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法清淨了,因為他的六根裏都是林東東。


    幾個人在樹林裏耐心的等,年少的時光無邊無際,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不著急。


    林東東站一會兒站累了,就蹲下身去。地上是高低參差的野草,星星點點的還分布著不知名的小花。身後就是一棵矮樹,枝葉茂密。但是他不敢靠樹上,怕有蟲子爬到身上去。


    下午的日頭很毒,矮樹林不夠高,遮不下大片陰涼,時間長了就算人不動也會冒汗。


    蔣海洋用手背擦著林東東鼻尖上的汗珠,小聲問:“累了麽,要不你坐我腿上?”


    林東東瞪他,“我坐你腿上幹啥?”


    “你累了嘛,再蹲一會兒腳就得麻。”蔣海洋笑的有點壞,“你也不敢坐地上,怕蟲子爬過來~”


    林東東再次被戳穿怕蟲子,覺得有點掛不住他薄薄的麵子,惱羞成怒道:“那也不能坐你腿上啊,不看看現在在哪!”


    “咋了?”蔣海洋理直氣壯的說:“他們都知道你怕蟲子,所以坐我身上啊~”


    “滾!”林東東懶得理這腦子和精子一起擼丟的家夥!


    “東東,坐過來吧~”蔣海洋軟聲叫人。


    他現在還真是想抱著林東東坐在這裏,周圍有小樹,草地上有花朵,藍天上有太陽,空氣裏有軟軟的風,多美好啊。他再抱著最美好的東東往這一坐,嘖嘖,真是太好了!


    林東東直接站起來準備去前邊找劉震他們,不然再呆一會兒蔣海洋指不定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但是蔣海洋一把拉住人,“你幹啥去?”


    “我去前邊看看!”林東東掰他手,低聲凶人,“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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