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從劉邦開始整治異姓王開始,這種製度就開始一點點轉變。等到了景帝手裏,因為不老實的都被清理幹淨,剩下的都是老實好欺負的,所以製度才會在後來被景帝被明確規定下來。而在他寫這份奏書之前,其實中央已經屢次有提點,不過大家都在裝傻而已。就和現代的垃圾分類一樣,宣傳十來年隻差一朝落實。而隻要沒有最終落實,大家就都互相裝傻當做不知道。而夏安然也不過是做了這落實的推手罷了。隻是劉徹跟著他待在中山國的時候覺得做藩王極為恣意,並不曾注意到中山國每逢大動他都是和丞相商量好,其後的操作者均是郅都而非他自己,於是產生了些許認識偏差。他其實是順勢而為……順帶賣個乖,怎麽到了劉徹這邊,他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自然是因為太子心疼殿下。”郅都悄然入內,他將夏安然那份已經不再工整的奏書取來,將上頭的文字一一看過,隨後抿唇而笑,“太子殿下一片純質之心,臣以為殿下不必憂心。”“我倒不是擔心,隻是感覺……多少有些辜負了這份真心。”他總有以算計對真心的感覺,夏安然捏了捏鼻梁,歎了口氣。郅都亦是撫須而笑,“殿下日後好好待太子便好,太子聰慧,定能理解。”也隻能這樣了,夏安然趁著劉徹不在,重新展開竹卷。紙張的使用已經基本鋪開,但是出於存檔需要,官方文件依然是使用竹卷為載體,寫是不太好寫,尤其上奏的文書還要一筆而成不太好修改。墨香嫋嫋間,夏安然執筆疾書,哪料他還沒寫到一半就又被打斷,這次打斷他的正是意料之外的人——景帝身邊的中常侍春陀。春陀是親自來請他入宮的。夏安然僵在了原地,第一反應就是——劉徹難道回宮去告狀了?漢武帝,你居然是個會找爸爸告狀的豆丁!小國王在出了宅邸後上了馬車後才發現駕車之人竟然是春陀,他不由前傾訝然道:“中常侍?你怎的……”“殿下不必介懷。”春陀笑著回頭道,“仆亦是好久沒做過這事了,今日回憶下過往罷了。”說罷,他便執手揚鞭。漢景帝的比二千石為他駕車,還借口回憶過往?這借口也找得太差了。這情況實在不尋常,可夏安然此時已經坐上馬車。劉啟派來的馬車是雙轅四駕安車,這種供短途移動使用的馬車是全敞開式,有點類似於後世的黃包車。這種馬車毫無隱私可言,他坐在車上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入他人耳。夏安然在內心捂臉,隻覺過了今日,他的名字就要傳遍整個長安了,然而按禦禮規範他也不好多做詢問,隻能撫車軾端坐,麵色莊肅,擺足了藩王的威嚴感。一路上,小國王能夠感覺自己身上要被若幹道寫著試探的死亡射線給刺穿,他著實有些想不通父親為什麽會給他派來這種馬車,而且還讓春陀駕車?總感覺有陰謀。答案很快揭曉。春陀駕車又平又穩,四匹寶馬顯然也是經過訓練,走起路來步調一致。沿途,春陀許是見他著實緊張,便為他介紹長安城的變化,其中重點誇獎了一番門牌製度以及中山國舉薦的幾位官吏,態度十分和藹。夏安然一邊同人搭腔,說著說著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內侍自然不好透露皇帝的訊息,但是出於人際交往的需要,內侍也會在一定程度稍稍透露些關鍵詞,也算是賣個人情。不過做到中常侍這個位置,能讓帝王身邊的內侍第一人賣人情的可不是什麽容易事,這時候他們不缺金銀,缺的是帝王的信任,是以越到高層越是精神。正因為劉啟對夏安然的看重,以及對於帝王的了解,所以春陀有把握現在稍稍提點些什麽並不會惹得帝王不滿。他眯著眼笑,十分和藹地給這位小殿下講解京中變化。此時有一安車相向而來,乘車的是一耄耋老者,春陀笑著對對方頷首,夏安然亦是手扶車軾微微躬身,對方點頭還禮。兩輛車就此錯身。大漢注重孝道,對於老者更是尊重,即便是帝皇在車上麵遇老者也要行軾禮致敬,在這種禮儀的帶動下,舉國上下老者地位最高。在大漢,過了五十歲以上陸陸續續就可以享受到賜服、賜車、賜杖等待遇,而且每月定期還會有中央和地方發下米糧減輕家庭奉養老人的負擔,同時,家中若有高齡老者,還能視情況免除一戶的徭役稅賦。但即便如此,在如今這個平均壽命三十餘歲的時代能夠真的活到能夠享受這份福利的也不過是鳳毛麟角,也就是長安城的貴人圈子裏麵多了些。在中山國,舉國之下也唯有一個七十歲能夠領到王杖的老者。若非他記性好還記得太傅所說的行禮,估計又要賺來一則彈劾了。所以在長安生活也有不好,大地方規矩和眼睛都特別多,如果按照小國王的想法,他寧可回到自家一畝三分地去,起碼自由些。馬車直入未央宮,劉啟正在宣室等他。夏安然沒有看到弟弟的身影,他拜過之後就乖巧端坐,等著老父親問話。劉啟麵上表情看不出心情如何,但周身氣場還算平靜,夏安然在心中小小地鬆了一口氣。也許,就是正如春陀所說,為了表揚一下他?——他這般想不過片刻後,就聽聞了一令他驚愕的消息。“留,留在長安?”夏安然有些錯愕,“父皇,藩王不得在京城長留……”“無故不可。”劉啟哼哼一聲,他抬了抬手讓人送來了幾樣東西。夏安然定睛一看正是中山國兵器坊打造出的幾件武器防具,他歪頭正有些不解,又見幾個盤子裏頭放著馬鞍、馬鐙、馬蹄鐵。這時候如果再想不明白他就是傻了,“父皇您是要批量製造這些?”“是時候了。”劉啟應道,“這些東西都是你這次入京所獻,事關重大,你要留在京城監製。”我哪裏剛剛獻上……夏安然一愣,然後意識到這是個借口,就見劉啟有些疲倦地說道:“為父接下來要去修養兩月,到時候太子監國,你看著點。”“父皇!”小少年急急跨出一步,“您身體哪裏不舒服?”“沒事沒事,”劉啟擺擺手,“就是想要放鬆一下,你別那麽一驚一乍的,怎麽和你弟弟一個樣。你弟弟才多大你多大,穩重一些。”沒事就好,夏安然重新坐下,裝作沒聽見老父親的批評,他皺著眉回想了下中山國事務,耽誤兩月回去倒是沒事。過了秋收,冬天事務本就不多,明年春天也不開擇才,除了一個新年事務……不過那也交給了韓嬰,韓嬰和太傅瞿邑二人做事均是可靠,不需要擔心。這樣說來,先前父親的種種古怪舉動也有了理由,讓他在長安打響名號估計也是讓有心人士認個臉,為他以後幫著弟弟做事打底子,同時也是立個威表達帝皇對這個兒子的看重吧?見小兒子表情輕鬆,劉啟掀了掀眼皮子,哼哼兩聲,“怎麽,沒事?”夏安然露出了乖巧的表情,老父親又是一聲輕哼,“你中山國沒事,我這裏倒是有些事,你不如先同我說說……你和那竇家郎君事怎麽一回事?”“……”“別找了,你弟弟不在這兒,也不是他同我說的。”劉啟的姿態頗為漫不經心,似乎是在說一件極其微小的小事。夏安然背後的冷汗卻是漸漸將裏衣打濕,他咬了咬嘴唇,心中有幾分悲憤和尷尬。一定是我入京的時間不對,一定是因為我出發前沒有好好地算個命,才會導致入京尷尬的局麵。他的櫃門已經被人連踹三次了!見小兒子表情不對,劉啟睨他,“借口就別找了,就說說你打算怎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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