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醫旋即被拔了舌頭,貶為一般的宮人,但卻專職伺候秦蘇。嬴政朝著秦蘇靠了靠,伸手撫上秦蘇顯得消瘦的小臉,低聲道:“舒服些了麽?”秦蘇全身無力,可麵對嬴政的靠近,他又本能的想要拒絕。秦蘇向後縮了縮側過頭,躲開了嬴政的手。秦蘇自己也鬧不明白他對嬴政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境。若說他不在意嬴政,那他又怎麽會本能的做出替嬴政擋針的事?可若說他很在意嬴政這個人,感覺上又完全不像。嬴政的一舉一動都讓秦蘇有種恐懼感,而這種感覺源自平日裏日積月累的經曆。嬴政對於秦蘇的躲避顯然不會放在眼裏,他伸手扣住秦蘇的下顎又掰了回來,眼睛對眼睛的看著,嬴政繼續低語道:“蘇兒,怎不說話?”秦蘇看著嬴政微皺的眉頭,英俊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一抹對他的關心,秦蘇不禁想要苦笑,這位君王終究是記起有這麽個兒子了麽?一種厭煩的感覺突然自秦蘇的心裏升起。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重生在這樣一個世界裏,他更不明白為什麽他會是嬴政的兒子。而秦蘇更不甘心的卻是……怎麽說他都是替嬴政擋了那麽一下,可嬴政居然還要利用這一點去達到他的目的……即便秦蘇能夠理解這是嬴政必須,也是鐵定會用的手段,可秦蘇還是覺得自己無法接受。在這樣的宮廷裏多呆那麽一天,秦蘇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忍下去。一入侯門深似海這種感覺秦蘇總算是明白了,那足夠將他淹沒。“讓……讓我走……”下意識的秦蘇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嬴政一開始並沒有聽清楚秦蘇在說什麽,但他發現秦蘇要說話的時候,頓時掃了眼身邊。被拔了舌頭的老太醫正驚訝的看著扶蘇,對於公子扶蘇能說話這樣的事實,他似乎完全無力接受。嬴政冷喝了一聲:“滾出去。”老太醫如夢初醒,趕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嬴政這才轉過臉,湊近秦蘇道:“蘇兒,說什麽?再說一次。”“讓……我……走……”秦蘇幾乎用盡了全力,喉嚨口火燒似的疼著。嬴政總算是聽清,可他卻一下楞住,“讓我走?!”扶蘇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要去哪裏?嬴政眉頭微皺,看向秦蘇,道:“蘇兒,你說什麽?什麽讓你走?”秦蘇避開了嬴政的眼神,選擇沉默。嬴政眯起了眼,再度咀嚼秦蘇的那句話,突然之間一手伸到了秦蘇的下顎處,強迫他看向自己,冷聲道:“你想去哪?”秦蘇全身僵了一下,最後咬牙對著嬴政說道:“離開王宮。”嬴政頓時被氣的笑了,“離開王宮?蘇兒,你想做什麽?憑你想做什麽?”秦蘇一時說不出話,想想也是,一個不過七歲的小孩,他又能幹什麽?隻是出於對宮廷的厭惡,更因為嬴政語氣中的不屑,秦蘇竟是奮力的掙開了嬴政的手,努力將自己撐起來,看著嬴政低啞著說道:“那我留在宮中又能怎樣?像這樣被你利用麽?”這話一出,嬴政的神情頓時變的很難看。秦蘇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至少像“利用”這樣的詞不該是現在的他該說的。嬴政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顯然有些揣測不安的秦蘇,心裏莫名的怒火飆升,到底在氣什麽嬴政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麵對秦蘇的指責,嬴政就像是被人當場打了一巴掌。這種感受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嬴政會選擇在秦蘇受傷之後,演這麽一場戲,完全是由於時局。那種狀況下,對他而言是最佳的機會。可是扶蘇的指責讓嬴政有那麽一瞬“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否真的不該連累扶蘇?”的感覺。但這情緒僅僅存在了一刹那,扶蘇憑什麽指責他?他是嬴政,他是秦王,他是扶蘇的父親!為了真正登基成為秦王,又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兒子。嬴政冷冷笑了起來,手指沿著秦蘇的臉頰來到了他的頸側,手指漸漸收攏,力氣在一分分加重,眼神中閃爍著的是極狼性的危險,他一字一句道:“蘇兒,即使本君要你即刻去死,你也必須去。”秦蘇因為嬴政的動作而發顫,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他用力的咬著嘴唇,想穩定自己的情緒,他看的出嬴政是認真的,頸項間越來越讓人窒息的力度在說明一切。“所以,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本君身邊逃開。”嬴政狠狠的說著,手指間收的更緊,就像是要讓扶蘇徹底記住這句話一般,他低喝道:“聽到了麽?”秦蘇的呼吸變的越來越困難,驚駭的眼神不自覺的流露,嬴政想幹什麽?嬴政似乎忘了自己正掐著秦蘇的頸項,見秦蘇不答,眉頭皺的更深,扶蘇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那麽安靜,有時候嬴政甚至認為扶蘇明白……明白他做的一切……又或許不明白……但是不可否認,以往嬴政似乎都喜歡抱著秦蘇說些什麽。因為這個孩子太安靜,安靜到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會說話的地步。可是今天,扶蘇卻偏偏說出了這樣的話,他竟然想走!他竟想要離開王宮!怎麽可能!“說啊!不準離開!說!”嬴政不自知的一下下用力掐著秦蘇。秦蘇因為窒息的感覺眼前泛起一陣陣的昏黃,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宛如溺水一般的呻吟,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掙紮,但由於太過虛弱,這樣的掙紮對嬴政而言幾乎等於零。然而極細微的呻吟聲終於讓嬴政驚覺自己在做什麽,頓時放開了手。秦蘇頓時開始大口的呼吸,平時從不覺得寶貴的空氣,這時候竟是如此重要。“咳咳,咳咳咳!”氣息過於急促,秦蘇開始咳嗽,嘴唇上則滲出了被咬損的點點血跡。嬴政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蒼白又纖弱的孩子,老太醫的話又一次在他心裏響起。會成廢人麽?都是因為……自己麽?嬴政心裏一陣氣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因為扶蘇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就不可能是廢人!下一刻,嬴政站了起來。他的動作讓秦蘇明顯的縮了一下。嬴政冷冷丟下了一句:“從今往後,沒有本君的準許,不準出宮門一步。”秦蘇頓時抬頭看向冷然轉身的嬴政“你……”隻說了這麽一個字,秦蘇卻再說不下去。他知道以現在的他而言,又怎可能去拂逆嬴政?就如同嬴政說的,即便要他秦蘇去死,他也必須去。該死!秦蘇無力的躺倒在榻上。命運並不容他控製,一具七歲的身體,又能讓他做什麽?“咳咳,嗬嗬,咳咳咳”秦蘇發出了不知是咳嗽還是低笑的聲音,宛如幼獸一般。自那日後,秦蘇回宮,再不出現在眾人眼前,嬴政設下嚴令,公子扶蘇身子欠佳,需靜養,不準任何人探視,違者死罪。如此,自然也沒有人敢問,就連本想利用公子扶蘇做些什麽的呂不韋,也無法接觸到秦蘇,導致他的計劃胎死腹中。再後來,嬴政憑著其雄才大略,順著曆史的發展軌跡登基後,三年內滅呂嫪兩黨,軟禁太後,改製三公九卿,真正登上了秦王寶座,大秦國上下無不臣服。然而始皇一統天下的大業此刻才剛剛開始。那年嬴政二十五歲,公子扶蘇十歲。第28章老太醫叫仁何,大秦很是出名的名醫。可自三年前起,秦庭就失去了這名老太醫的蹤跡。如今有的隻是伺候在公子扶蘇身邊的一名白發蒼蒼的啞仆仁伯。秦蘇一口喝掉了近幾年來每日都要喝上兩次奇苦無比的藥汁。對他此刻淡漠的神情,很難想象在一開始的時候,秦蘇每喝一次每吐一次的日子。然後秦蘇遞過了纖細的手腕,由仁伯替他把脈。秦蘇並不傻,相反,他很聰明。對於一個已經活了兩世的人而言,很多事他應該看的清。自那時替嬴政擋了那一針之後,秦蘇明顯覺得身體不太對勁。雖然他的毒已經解了,但是整個人卻越顯得纖弱。甚至在解毒的初期,他連走路都喘的很。秦蘇對於這種現象唯有苦笑。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麽傻勁,跑去替嬴政擋了那麽一下,害自己變成現在這樣。可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用時間逐漸去恢複。所幸的是,他身邊的啞仆顯然是個醫道高手,而嬴政絲毫不吝嗇各類靈丹妙藥,那種要什麽給什麽的奢侈做派,也讓秦蘇的身體在這三年間有了一定的恢複。至少現在秦蘇學著打一圈拳是沒問題了。就是人瘦,與三年前比就長高了點,其他都沒變似的。仁伯雙目微垂把了一會脈後,站起身就著錦帛寫了幾味藥草。自然就有侍從拿去熬藥。而後,仁伯又在錦帛上寫了一些字,看上去是囑咐秦蘇的。秦蘇雙手接過,極輕的道了聲謝。自嬴政坐穩了秦王的位子,秦蘇會說話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隻是秦蘇仍是很少說就是了。仁伯無聲的衝著秦蘇笑了笑,神情很是慈祥。這些年來,老太醫對公子扶蘇的安靜有禮和乖巧已經喜到了極點。老太醫並沒有子嗣,所以雖然有點大逆不道,但是秦蘇在仁伯眼裏和自己的孫兒沒有區別。他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治好秦蘇。秦蘇雖然被嬴政禁足,但卻不妨礙他學東西。李斯和王翦仍是有空就進宮教他,而所謂久病良醫,秦蘇也跟著仁伯學了不少醫術,甚至還有針灸。這倒是連秦蘇自己都沒想到的。秦蘇自幼就被人傳為天才,這下倒是坐實了。畢竟又有哪個皇家的小孩能夠像秦蘇這樣靜的下心來學的?而今天正是仁伯要教秦蘇醫術的日子。這兩人的溝通倒也簡單,秦蘇看醫書,不懂就問,仁伯則是以筆代口的解答,有時候還會親身教上秦蘇一些。也正因為每日有這麽多的事,秦蘇雖然被禁止外出,可過的也算有滋有味,挺充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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