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聰明的,也是個……有膽子的。


    時拂曉穩住腳下的雲後,便低頭去看地上。見自己還沒飛出雲生結海樓的範圍,便四下觀察了一番。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人最多的鬧市處,控製雲朵降了下去。


    花蓉不知道小姑娘想做什麽,索性便將手按在了她的頭頂上,直接去探她的心識。


    在鬧市中降落,時拂曉跳下雲。但見鬧市中,有法器鋪,有仙草店,還有衣料脂粉鋪,路上的行人,偶有牽著奇怪動物的路過……這鬧市,除了賣的東西奇怪點,行走的動物奇怪點,基本上和人間的鬧市沒有區別。


    時拂曉剛在鬧市中走了沒兩步,眾人的目光便被她吸引了過來。路過她身邊的人,腳步明顯都緩了下來。


    “她身上的是鮫人紗吧?”路人投來羨慕的眼神。


    “是鮫人紗!這仙子長得可真好看啊。”路人投來讚歎的目光。


    “這鮫人紗,從前不是隻有時掌門的女兒才有嗎?”


    “她好像就是時掌門的女兒!”


    “對對對,昨日才聽說她代替兀凝仙子和神木成了親,昨晚就回了雲生結海樓。”


    “我的老天爺啊,時掌門仙府建在山崖上,她不會仙術怎麽下來的?”


    時拂曉現下耳識遠比之前靈敏,見這些人都認識她,她實在忍不住了,直接轉頭向說話那人問道:“敢問這位仙修,我是否當真五行缺木修不了仙?”


    見時拂曉這般朗聲問話,越來越多的人停下腳步,朝這邊看來。那人回道:“確實如此!”


    時拂曉見身邊圍的人多了,又向另一個人問道:“你來,你說!我是不是修不了仙?”


    那人麵露茫然,點頭道:“是修不了啊。”


    時拂曉又抓著幾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大家的回答都一樣,就是她確實修不了仙。


    時拂曉怔愣在原地,怎麽都說她修不了仙?難不成她方才隔空取物,方才禦雲而來,都是假的嗎?


    時拂曉正愣著,又聽身邊的人議論道:


    “她怎麽回事?失蹤了十八年,難不成壞了腦子?”


    “我瞧著八成是壞了,不然怎麽會同意嫁給一塊木頭?”


    時拂曉聽著這身邊的議論紛紛,隻覺腦中脹痛。怎麽她明明可以修習仙法,所有人卻都說她修不了?


    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所有人都告訴她,她命格不全修不了仙,她日日絕望,為此苦惱。可有朝一日,她忽然發現她其實可以修仙,但所有人還是非要按頭說她不行!


    一時間,時拂曉腦中冒出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整個流芳派的人都在誆她,所有人都想害她!


    哈哈哈……一直探著時拂曉心識的花蓉不由大笑,他這小娘子怎麽這麽有意思?


    花蓉愉悅的麵容,和時拂曉困惑氣惱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拂曉看著周圍的這些人,他們或笑或鬧,或疑或奇,可落在時拂曉眼裏,就好像一個個戴著□□的惡鬼。


    她臉上寫滿了害怕和不信任,實在呆不下去了,轉身禦雲,踩著雲朵逃離了鬧市。


    這一下,人群宛如潮流般向時拂曉方才站立的地方湧來!


    雲生結海樓眾仙看著飛走的時拂曉愕然驚歎。


    這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時拂曉都能禦雲了?這他娘的豬都會上樹了?”


    那個過去九百多年間,被視為修仙界底線的時拂曉,居然會禦雲了!這個消息,幾乎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流芳派!


    可謂是近千年來,流芳派最大的奇聞!


    與此同時,知道這個消息的,還有身在春在溟濛樓的掌門——商朔。


    第16章 謹遵祖宗教誨(1)


    商朔身著懸色鬥篷,坐在掌命長老洞府的上座上,麵上滿是陰雲,指著雲生結海樓的方向,沉聲質問:


    “時拂曉不是這輩子都修不了仙嗎?現在這是怎麽回事?雲生結海樓鬧市,眾目睽睽,多少人都親眼看到,時拂曉禦雲而去!”


    掌命亦是蹙眉,行禮回道:“時拂曉命格有異,她確實修不了仙。莫非……”


    商朔抬頭,冷聲道:“莫非什麽?”


    掌命再度開口道:“在下也隻是揣測。時拂曉五行缺木,是否是因為同那神木成親,以姻緣的方式,意外補全了命格?”


    商朔複又想起自己女兒做下的蠢事,氣不打一處來。卻知此事因自己女兒而起,實在不好將氣撒在掌命身上。


    隻得按下一腔怒火,無比憋屈的沉聲道:“怪我教女不善。”


    掌命未置可否,轉而對商朔道:“掌門,眼下整個流芳派都已知曉時拂曉可用仙術一事。先掌門執掌流芳派五千年,人雖已去,威望仍在。時拂曉是先掌門之女,對外,掌門不可不厚待啊。”


    商朔瞥了掌命一眼,語氣間更是憋屈:“我知道。等下我便去雲生結海樓,安排時拂曉入樓主門下修習課業。”


    掌命點點頭:“掌門心裏有數就好。至於時拂曉……她既然已能修仙,為保流芳派氣運,怕是不能再留了。待她開始修習課業,必會參與試煉,試煉必有凶險,掌門無須煩憂。”


    商朔起身,往洞府外走去。路過掌命身邊時,商朔停下腳步,輕笑道:“長老所言極是。”說罷,商朔拂袖而去。


    時拂曉回到自己仙府中,一遍遍的試著隔空取物。丹田內靈氣充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身量也比之前更加輕盈。


    花蓉本有些擔心,若是個命格齊全的人,堪堪引氣入體,尚不知如何運轉周天。像時拂曉這般瞎起咒,若控製不好,就會導致氣血翻湧,嚴重點,甚至還會走火入魔。


    但小姑娘現在隻能引氣,卻不能固氣。恐怕明早一覺醒來,今日引入體內的靈氣就盡皆消散了。


    索性就由著她玩兒吧,花蓉不再管時拂曉,閉目打起了坐。


    卻忽聽門外有人高聲傳訊:“掌門到——”


    時拂曉微一蹙眉,掌門此時來做什麽?她出門相迎,但見商朔站在府門外,負手而立,望著遠處的雲海。


    時拂曉按下心頭那些疑慮,上前行禮道:“拜見掌門。”


    商朔聞言轉身,衝時拂曉一笑,神情一如成親那日那般慈愛,他對時拂曉道:“你禦雲一事,我已知曉。拂曉,恭喜。想來先掌門夫婦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時拂曉麵上客氣的笑笑:“可之前,所有人都說我修不了仙,您也這般說。”


    商朔聽出了時拂曉語氣中的懷疑,耐心解釋道:


    “我沒有騙你,流芳派中人也沒有騙你。你之前,確實五行缺木不能修仙。來此之前,我已去問過掌命,掌命說,興許是因為你同那神木成親,以姻緣的方式,意外補全了命格。”


    時拂曉聽罷更是狐疑:“這麽簡單?”困擾了他們一家人九百年多年的問題,居然隻需要嫁一塊木頭就解決了?


    商朔搖搖頭:“隻是揣測罷了,並不確定。但無論如何,如今你命格補齊,就是天大的喜事,又何必去糾結緣故?”


    時拂曉聽著這話,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夢裏。她自人間到仙界,不過十幾天而已。可這十幾天發生的事,對她心態的考量,卻比她從前在人間的那十八年還要多。


    好在時拂曉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既然結果是好的,那就如此吧。她看向商朔問道:“不知掌門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商朔點點頭:“引氣入體之後,需要學會運轉周天,方可突破境界,使靈力在體內層層疊加,與自身相合。你既已引氣入體,就需入門主樓下修習課業。自己瞎練,很容易走火入魔。”


    商朔接著道:“一月後,便是新一輩小修開業的日子。來找你前,我已去過雲生結海樓樓主處,一月之後,你便前往主樓,跟隨這輩小修一起修習課業吧。在此之前,切記不要再自己瞎學術法。記下了嗎?”


    時拂曉聽罷便明白了,行禮說道:“多謝掌門,拂曉記下了。”


    將一切安排妥當後,商朔沒有多做停留,關懷了時拂曉幾句生活上有沒有什麽需要的,便轉身離去。


    時拂曉回到自己房中,目光落在睡塌裏側那塊神木上。她走上前去,側身在塌邊坐下,看著那神木類人的麵容,說道:“我的命格補齊,當真是因為你嗎?”


    她記得在人間時,遠方有位表妹,名喚陳炎灼。起先她不解為何會給一個女孩子取這樣一個名字,直到後來才聽說。那表妹出生時,算命的說她五行缺火,便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難道這樣的方法真的有用嗎?她缺木,嫁了塊木頭,命格便補齊了?可若當真這麽簡單,為何父親不早早給她找個木頭夫君呢?


    正疑惑著,忽然聽見窗外有似小鳥撲騰翅膀的聲音。時拂曉轉頭看了過去,花蓉亦睜眼看去。


    正見一隻木頭做成的喜鵲,口中銜著一方花箋飛了進來。


    木製喜鵲停在她麵前,將口中的花箋放下,複又飛了出去。


    時拂曉拿起那張花箋,將其打開,但見上麵寫著兩個字:恭喜。右下角的署名,是折允。


    又是他。時拂曉和花蓉同時想。


    時拂曉重籲了一口氣,心下頗有些無奈。拿起花箋走到床頭的櫃子前,用火折子點亮燈,便燒了那張花箋。


    花蓉見次,心下了然,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小姑娘對那小子沒有心思。


    時拂曉燒了花箋,看著桌上的那本仙法書,頗有些意猶未盡。本想再玩兒會書上的仙術,但念及掌門的話,便隻好作罷。


    折騰了一整天,她委實有些累,沐浴過後,便躺在神木身邊,安然睡去,花蓉也繼續在一旁的貴妃榻上打起坐來。


    餘下等開業的一個月,時拂曉過得甚是無聊。


    商兀凝在禁足,每次連枝螺喊她,聽到的都是有氣無力的抱怨。直到後來,商兀凝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剩下無比哀怨的哼哼唧唧。


    時拂曉還在爹娘留下的乾坤袋裏,找到了好多好多雲貝,本想去街上買東西,以購買來添補無聊。


    可到了集市中才發現,仙界賣的好些東西,時拂曉連名字都叫不上,更不知道是用來幹嘛的。隻能孜孜乘興而往,怏怏敗興而回。


    最後幹脆把這府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溜達了一遍。


    這期間,她發現三進院裏有一處院子,看外頭是格局跟她那件差不多豪華的閣樓。可走進去後才發現,那院子,無論是花園裏還是屋子裏麵,都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


    時拂曉也不知道這間空房子是用來幹嘛的,便尋思著日後是不是能把它改造改造,讓它變得有用起來。


    而這一個月間,花蓉起初還會陪小姑娘出門轉轉,後來發現小姑娘哪兒也不去,就在這仙府裏瞎晃悠。索性便也不跟著了,一直專心打坐,重聚靈力。


    就這般無聊的過了一個月,終於熬到了開業的日子。


    開業頭一天的晚上,時拂曉忽覺整個人複又活了過來。


    滿腦子裏想著自己修仙之後能做的事情,興奮都有些睡不著覺。在榻上翻來覆去,吵得花蓉一宿也沒怎麽好好打坐。


    第二天時拂曉起了個大早,換上之前商掌門著人送來的流芳派弟子服,就去了雲生結海樓主樓。


    這回花蓉則沒有跟去,教授的那些課業,包括修行的次第,都是二十萬年前他親手製定下來的。跟著小姑娘再去聽一遍,委實沒什麽意思。


    眼下一月之期已過,花蓉已恢複了一成的靈力。於是,時拂曉出門前,花蓉在她身上下了個契,若是出什麽事,他便能及時知道趕過去。


    看著小姑娘高高興興的出了門,花蓉便繼續閉目打坐。


    時拂曉在雲生結海樓主樓外禦雲落地,身邊已有不少同她穿著一樣的男女弟子抵達,正三兩結伴的往裏走去。


    時拂曉抬頭看了看,白玉京四樓的主樓形製都差不多。皆是占地廣闊,富麗堂皇。


    成親那日戴著蓋頭,又坐著鹿蜀所拉的婚車,根本沒看清春在溟濛樓是什麽樣子,今日倒是可以仔細瞧瞧。


    同那些弟子一起進了主樓大門,便見一個廣闊的演武場,上麵已有不少男女弟子在自行晨練。


    演武場兩側,便是幾處獨立的閣樓,分別是掌刑司、典籍司、仙籍司等管理部門在雲生結海樓的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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