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生拍拍自己的臉,姚家小廝隨從跟了一堆,打開府門準備出去。


    此時正是黃昏,沈灝怏怏地悶在馬車裏看摺子,忽地聽見裴良興奮道:「姑娘出來了!」


    沈灝掀簾奔出去。


    到了跟前,隻瞧見她的馬車,浩浩蕩蕩跟了一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前方街道去了。


    沈灝蹙眉,上了馬車,吩咐人緊緊跟上。


    到了衛府,禾生喊人去通傳。


    她帶著這麽多人來,人多力量大,撐得她倒很有底氣。


    沈灝箭步而來,禾生背過身不瞧他。


    好幾日沒見著她,嬌嬌的人兒,就這麽杵在跟前,如花似月般的容貌,看得他隻想上去摟一摟親一親。


    禾生被他盯著不好意思,掩袖遮住臉。


    沈灝去拉她袖子,輕輕晃蕩:「讓我再多看幾眼。」


    禾生撅嘴:「不要。」


    本以為他早回府,出門前特意差人去周圍瞧了圈,明明沒見著他啊,怎麽這會子又追上來了。


    好奇問他:「你不是回去了麽?」


    沈灝得意笑:「我總是在一個地方待,你肯定不出來,我悄悄地往胡同角落等,這不就等到你了麽?」


    禾生跺腳。


    沈灝往前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撈不著人,他不太開心,擰眉,想起正事來,問:「你來衛家作甚?」


    府裏剛好出來幾個小丫鬟,是來迎她進去的,又說不讓隨從一起進。


    禾生內心還是害怕的,萬一進去了衛家不肯放她,怎麽辦?


    眼睛瞄到沈灝身上,心想有他在,衛家肯定會退避三分的。


    於是乎回頭從袖子後露出小臉來,「王爺,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沈灝受用,「盡管說。」


    禾生道:「你在這待著別走,若是半個時辰後我還沒有出來,你便進來救我,好麽。」


    這肯定是她最後一次拜託他了。


    沈灝不放心,問:「你到底要去做什麽?」


    禾生「唔」了聲,「我去拿改嫁書。」


    沈灝欣喜若狂。


    見著她與丫鬟進府的身影,心髒砰砰地跳起來。


    他一直求著她去拿改嫁書,現如今她肯了,是不是代表,她回心轉意了?


    衛家人集聚在堂屋裏,端得一臉嚴肅正經。


    前麵丫鬟通傳,「衛二少奶奶……」還沒喊完,許是被打斷,而後勉強又傳:「姚家姑娘到。」


    衛老夫人皺著眉頭,抬眸望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斂裙進屋來。


    身姿似柳,可憐見的,生得確實是好。


    姚氏進門時,她壓根沒抬頭多瞧一眼,話都懶得搭,覺得反正是個沒價值的,以後總歸是要被弄死的,何必白費力氣。


    現如今瞧了,心裏頭越發恨,外人為了這個小妮子,做出荒唐之事也就算了,連她寶貝著養大的孫子,也為了這個女人,六親不認,直接給自己親人臉色看。


    旁邊小廝來傳話,衛二老爺湊過去,道:「娘,平陵王也來了,在府外等著。」


    衛老夫人氣得罵一句:「姦夫淫婦!」


    禾生走到跟前,正好聽見這一句。


    不知怎地,心裏頭燒了團火,腰杆子一下子直起來,方才備好的行禮,直接免去,直直地衝著衛老夫人表明來意。


    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畏懼。


    衛二奶奶拍桌,「我們衛家人還沒死呢,你就敢這麽放肆,還直接上門要改嫁書,告訴你,沒有!」


    禾生強道:「你們沒死,可衛二爺死了,我要改嫁書,是天經地義的事。」


    衛二奶奶沒想到她會回嘴,印象中的兒媳婦怯生生的,雖然沒在跟前伺候,可剛嫁進來的時候,和屋裏的丫頭也不敢大聲說話。


    本以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一朝攀上了天家,竟顯出潑皮的本性來。


    衛二奶奶道:「你要改嫁書,嫁誰?難不成想嫁平陵王麽?」


    她的話語裏略帶譏諷,禾生覺得臉上火燙燙的,捏了捏衣袖,呼一口氣,道:「我要嫁誰,不幹你的事。」


    衛二奶奶噎住,轉頭看向衛二老爺。


    衛二老爺原本是打算將禾生囚住的,她今日主動送上門來,正是大好機會。


    轉頭又想起那日沈灝拿劍放狠話的模樣,打了個顫慄,望了望眼前人,又不敢了。


    衛老夫人開口:「你既然嫁給了錦之,無論他是生是死,你都是他的妻子,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禾生回道:「我可以是他的妻子,也可以是別人的妻子。」


    衛老夫人敲了敲拄杖,「放肆!」


    禾生咽了咽,告訴自己不能後退,一字一句頂回去:「老夫人,請把改嫁書給我,自此之後,我姚氏與你們衛家,再無瓜葛。」


    衛老夫人氣得摔了拄杖。


    衛二奶奶急忙安撫衛老夫人,趁亂問衛二老爺,「要不要把她抓起來?」


    衛二老爺有這個心,卻沒這個膽子了。


    上摺子彈劾平陵王,是他們有理在先,但如今姚氏自己上門來要改嫁書,若將人囚了,定說不過去。


    且平陵王在府外等著,那日的話猶在耳邊,他已經發怒了,隻怕真會做出持劍殺人的事。


    想了想,隧道:「放她走吧。」


    到了門口,禾生才發現,額頭上密密涔了一層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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