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花了幾年才有機會直麵哈齊齊麻爾的日子,哪怕是這輩子的孟雪嬌,也有種難受感。


    和那時候的哈齊齊麻爾比起來,現在的哈齊齊麻爾簡直是單純善良。


    不能再給他深入草原的機會。


    孟雪嬌在屋中踱步,最後下定了決心,她要去找李承琸。


    秋暖來薊城前,以為自家小姐的日子是這樣的:下下棋,練練武,讀讀書,作作詩,看看大漠風光風土人情。


    實際上的日子是這樣的:練練武,讀讀兵書,出去騎馬回家打架。


    孟雪嬌知道自己瞞不住了,索性也不瞞了,每天就是出去練武,和霍家武館的一群人廝混著。


    後來還跟一些軍士打了幾架,當然,贏的都是孟大小姐。


    秋暖有幸跟著小姐去看過一次,真是見到了什麽叫做砍瓜切菜,就沒能在自家小姐手裏撐過五招的。


    以至於秋暖聽到孟雪嬌理直氣壯對孟博睿說:“我的開心就是出去和蠻人打架,不打不開心。”


    秋暖居然覺得很合理。


    但很顯然沒看到孟雪嬌每天做什麽的孟博睿是十萬分的不願意,哪怕孟雪嬌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兵法策略都不願意。


    孟博睿道:“小妹別說這些,我也聽不懂,但我知道你也沒打過仗,你憑什麽和哈齊齊麻爾鬥?”


    孟雪嬌沉默,於孟博睿而言,她說太多都是紙上談兵,未出閣的小女兒,誰能信她能領兵呢。


    換一個人孟雪嬌也不相信。


    李承琸倒是相信,但孟雪嬌做不到和家人決裂再去找李承琸。


    她這輩子回來就兩件大事,一是護住家人,二是護住李承琸,兩件事本是不衝突的,隻要李承琸上位,孟雪嬌相信孟家就不會有問題。


    但若是為了成軍和家人決裂,孟雪嬌舍不得。


    那就隻能騙騙孟博睿了。


    “哥,”孟雪嬌下定決心,換了個說法,“我聽說裕王殿下手下有不少年輕小郎君,出身寒門也好拿捏,我想去見一見好不好?”


    她倒是想拿李承琸當借口,但這樣孟博睿肯定更不樂意,但若隻是個小百戶千戶,反而沒什麽。


    孟興然一句話,孟家半子就不需要再依靠也不能依靠李承琸。


    孟博睿盯著孟雪嬌看,直到孟雪嬌心裏毛毛的,才笑了一聲。


    “去吧。”


    他也得趕緊回去,給自家爹寫信。


    小妹戀慕李承琸,仔細想想也說得過去,英雄救美,又是威望極高性情溫厚的皇子,雖說臉醜了點,但孟博睿一眼就瞧出來,李承琸骨相不差,和當年名動六宮的先後幾乎一模一樣。


    大概是軍中留下的傷疤,那也沒辦法,但至少以後的孩兒肯定也是粉雕玉琢的。


    他是不想讓妹妹去打仗的,畢竟這是生死的大事,但嫁一個大將軍卻沒事。


    反正死的不是妹妹就行,而且李承琸好歹也是個王爺,等過幾年分一個好一點的封地,妹妹每日吃喝玩樂,他們也就放心了。


    孟博睿越想越覺得不錯,隻要妹妹不打仗,怎麽都好說的。


    也是他想左了,孟博睿自以為發現了真相,妹妹哪是想去領兵了,分明是想去追求心上人了啊!


    薊城呆得久,孟博睿越想越覺得李承琸居然也算是個好妹婿,本朝也沒那麽重的男女大防,孟博睿想,她愛去就去吧。


    當然,信還是要寫的,孟博睿提筆,也剛好問問,陸思明那個小混蛋,現在什麽情況。


    畢竟和陸思明比起來,李承琸那簡直是溫良謙讓,大晉第一好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我來遲了qaq卡文orz今天就短小一點,下一章補上!


    第32章


    而在孟博睿給孟興然寫信的時候,孟雪嬌去找了李承琸。


    “我可以幫忙對付哈齊齊麻爾,”孟雪嬌直接道。


    反正她藥都給了,李承琸還直接咽了,孟雪嬌也懶得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直接說了不少她印象裏的哈齊齊麻爾的用兵習慣。


    李承琸也不問孟雪嬌怎麽知道的,就是一臉鄭重,記了滿滿幾大頁。


    孟雪嬌說得口渴,眉頭一皺,李承琸默默倒上茶遞過去,孟雪嬌兩口喝了,挑眉道:“給我一支兵,薊城我能守住。”


    李承琸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反而提出另一個問題:“大戰將即,沒功夫給你練兵了,我怕他們不聽指揮。”


    孟雪嬌忽然笑了,她這時候又多了幾分神采飛揚,她說:“隻要殿下信我,那就好辦。”


    “打服就行了,”孟雪嬌一槌定音。


    薊城演武場。


    踩得瓷實的黃土地上,兩個身著玄甲的人正在纏鬥著,兩個人用的都是未開刃的彎刀,刀口遲鈍,比起劈砍,更多的就是砸。


    裕王治軍嚴謹,場上兵士雖多,但幾無聲響,一張張堅毅麵孔都牢牢盯著中間纏鬥的兩個人。


    左邊的人忽然抬手,露出肋下破綻,然而右邊的人卻拿不住這機會,隻見左邊的人刀鋒向下,身形扭轉,口中發出一聲清脆爆喝:“去!”


    尖利風聲伴隨著那聲爆喝一起向下,右邊的人勉力拿刀抵擋,然而他在下,對方在上,刀勢沉重,竟然硬生生劈碎了右邊人的長刀。


    按理來說,這樣沉重的刀勢,左邊的人也會被彈地後退,然而玄鐵護甲之下,左邊的人竟連手臂都一動不動,直到刀鋒快削到右邊的人,才堪堪住手。


    但沒人不相信,她能輕鬆砍破右邊的人的頭顱。


    “第七個,”李承琸淡淡道,“還有誰要戰?”


    他站在高台之上,目若寒星,孟雪嬌要帶兵,要出戰,他願意,但他手下的兵卻不一定願意。


    若是有時間,李承琸也願意讓孟雪嬌從百戶開始,一點點打磨士兵,可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了。


    孟雪嬌就提出來一個建議,笨辦法,她打過去。


    力能扛鼎,再世項羽,哪怕她是個女子,有這身武勇功夫,也總有願意跟她的兵。


    這就夠了,李承琸就能放她守城,自己去和哈齊齊麻爾一決死戰。


    這場車輪戰已經持續了半個時辰,還沒有人能撐過孟雪嬌五招。


    “我來!”


    這一聲如驚雷奔湧,場上站出來一個巨漢,他高有九尺,虎背熊腰,寂靜多時的戰場上響起來了驚呼。


    “熊百戶!”


    就連李承琸也肅容凝神,看著場下的動靜。


    熊百戶之所以隻是百戶,是因為他雖然有一身力氣,但不懂謀略,隻懂得悶頭前衝,他可以是強兵,但不能做將領。


    某種意義上,孟雪嬌現在也是這樣的局麵,她個人武藝是誰都知道的了,但她能帶兵嗎?


    “小娘子,”熊百戶高聲道,“老熊讓你三招,好好的小姑娘出來打什麽仗,別被嚇哭了,回去繡花吧!”


    孟雪嬌隻是笑了:“熊百戶,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在我手裏撐下三招。”


    熊百戶冷哼一聲,掂了掂長刀,撇嘴道:“好!你放馬過來。”


    回答他的是刀風,雖然已經戰過七場,但孟雪嬌依然精力充沛,她看著熊百戶抬刀格擋,心中居然生出來一絲懷念。


    當年她入主薊城,李承琸給她寫信,讓她拿來立威的就是熊百戶。


    信中絮絮叨叨了半天武藝功課,來來回回恨不得手把手地教孟雪嬌打仗,其中就說,熊百戶雖然不會打仗,但武藝高強為人豪爽,收服他就能收服大半薊城守軍。


    孟雪嬌拿著信看了好幾遍,越看越想笑,但也沒由來的安心,最後回信調侃:“殿下簡直像我娘親一樣絮叨。”


    這事李承琸耿耿於懷了好久,那年上旦,孟雪嬌入京述職,晚上同遊,李承琸還要拿出來說事。


    “怎麽能說是娘親!”李承琸很是不高興,“忽然就差了輩分。”


    他是很不高興的,帶出來了點點,可孟雪嬌笑到彎腰,對著李承琸“娘親”“娘親”叫了好幾聲,直到攝政王殿下耳朵紅透了才作罷。


    她道:“殿下對我有再造之恩,如師如父,倒也沒什麽。”


    李承琸欲言又止,孟雪嬌那時候還不明白,現在才琢磨出來幾分意味。


    怎麽能差輩呢?


    帶著這種懷念,孟雪嬌力道更大,聲勢更威猛,下手更淩厲,一力降十會,熊百戶怎麽能擋得過?


    更何況孟雪嬌與他上輩子也是同袍,對他招式很是熟悉,因此三招過去,周圍兵士甚至沒看懂她怎麽變招的,就見她的長刀已經橫到熊百戶脖子上。


    “我贏了,”孟雪嬌揚眉。


    而在局中的熊百戶卻是另一種感覺,孟雪嬌的出招讓他想起來兩個人。


    一個是裕王李承琸,一個是手把手教李承琸武藝的大將莫退。


    都是一樣的淩厲昂揚,刀勢霸道不可擋。


    不,但還是不一樣的,這個小娘子的力氣更大,因此變化更少,他想到孟雪嬌那柄深深插入土地的巨斧,長長吐了口氣。


    他敗得心服口服。


    “壯士力能扛鼎,”熊百戶是個痛快漢子,棄刀認輸,“我不能比,我輸了,殿下若允許,我願為壯士馬前卒。”


    熊百戶就是在賣乖,和李承琸還有莫退如出一轍的刀法,他可不信和李承琸沒關係,熊百戶雖然不認識孟雪嬌,但他信李承琸。


    而很明顯,今日就是李承琸給孟雪嬌立威的。


    “誰還來戰?”孟雪嬌高聲道。


    和上輩子一樣,熊百戶輸了以後,再也沒有人站出來。


    孟雪嬌贏了。


    她倒提長刀,走上高台,取下了麵具。


    “殿下,”她笑道,“我願帶百人去追擊哈齊齊麻爾,還請殿下允許。”


    她也是忽然興奮上頭了,對啊,她守什麽城,她要去打哈齊齊麻爾!


    孟雪嬌以為李承琸會一口答應,然後就可以像上輩子一樣去砍掉哈齊齊麻爾的頭顱,然而沒想到李承琸一口回絕。


    “不行,你守城。”


    “我守什麽城,”孟雪嬌不讚同道,“城中百姓信殿下而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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