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想努力讓視線落到地麵,給自己找到一條向後退的路…… “……” “……” 在某一刹那,黑羽快鬥的表情變得幾近扭曲。 唰啦,從背心冒出來的冷汗便順勢淌了下來。 短短一秒鍾的時間內,怪盜先生就進行了一番尤為深刻的對人生的探討,並試圖用科學的手段來解釋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懸浮在半空中的這條裙子是怎麽回事。 ——從極近的地方飄過來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地上似乎多了一雙沒人穿著的鞋,可這結結實實踩到了別人腳麵的觸感又是怎麽回事。 等下,冷靜,思考……!!! 黑羽快鬥確定了自己身前就是有一個人。 他看不見這位小姐,隻能看見疑似套在人身上的裙子在眼前擺啊擺。 其他人完全沒留意到這麽明顯的細節,唯一發現了靈異現場的人,就隻有黑羽快鬥。 僵—— 黑羽快鬥緩慢,緩慢,極為緩慢地把自己的腳抬了起來。 被踩鬆的鞋帶得以脫身,讓這位看不見的小姐鬆了口氣。然後,就再度用歡快的嗓音說道:“謝謝你哦!” 內心受到又一波震撼衝擊的怪盜先生:“…………不客氣哦。” “怎麽啦?感覺你看著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怪盜先生(僵):“奇、奇怪嗎?不好意思啊真是太失禮了,請你一定不要介意!” 看不見的小姐似乎正要接話,忽然,本就快要擠作一團的隊伍後方像是臨時發生了什麽,將一股極大的推理傳遞到了前麵來。 黑羽快鬥被身後的人猛地一擠,頓時就被推得往前走了好幾步,立時跨出了臨時出口,得到了廳外的豁然光明。 “……不可能。鬼魂就算真的存在,也不可能大白天出來,吧。” 被燈光罩住,好似就有了幾分踏實的安全感。 怪盜先生心中稍定,但仍在想著剛才撞見的靈異事件,驚豔到他的寶石暫時被拋在腦後想不起來。 “麻煩讓一下。” “哦,抱歉。” 他思考的時候忘記往旁邊站站了,恰好擋住了先前排隊排在他後麵的遊客。 聽到聲音,黑羽快鬥往右邊跨了一步,同時側了一下身,目光也就無比自然地向上抬起。 這時的他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光是發生的這番簡短對話,就與前不久的遭遇有異曲同工之處。 相同點不止在內容,還包括了,經由毫無防備的一眼之後,眼中所見給他幼小(並不)的心靈帶來的巨大衝擊—— 黑羽快鬥:“……???” 他看到了。 他,又看到了! 在異常尷尬的瞬間,隱藏身份的怪盜先生瞠目結舌,與恰好也抬眼看來的路人大眼瞪小眼。 “那啥,不,呃……請問?” 怪盜先生幾度懷疑自己的眼睛,可他真沒看出這是頭套、或者幹脆是易容打扮的痕跡。 他隻能問:“你的腦袋,沒問題嗎?”搭配的是右手僵僵按在自己臉上的動作。 路人:“?” 好的,一看就知道了,路人頓時顯得煩躁起來,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相當沒禮貌。 “我生下來就是這個樣子。” 長了顆烏鴉(?)還是鷹(?)腦袋的路人很不高興地說。 黑羽快鬥:“……對、對不起?!” 實在是尷尬到讓人窒息……不對,正常人能長成這樣兒嗎?! 當然當然是“不可能”了。 怪盜先生再度驚恐地發現,注意到這位頂著鳥首走動的路人的倒黴蛋,居然還是隻有他一個。 其他人,就像是被單獨的結界屏蔽到了另一個世界裏一樣,自己走著自己的路,視線吝嗇得絕不斜視。 這也太可怕了。 黑羽快鬥莫名有種窒息感,仿佛突然之間被全世界孤立,隻能獨自麵對撞邪似的詭異場景。 他和路人定定對視兩秒鍾。 緊接著,他就走了。 怪盜掌握的完美撲克臉在此時也排上了用場,讓他可以表麵泰然自若地邁開腿,遠離再待下去不知會有什麽危險的是非之地。 在出館的路途中,即烏鴉腦袋的路人之後,強作鎮定的黑羽快鬥又看到了一個接一個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奇怪路人。 有長得像青蛙的女孩子一號,長得反正不像正常人的女孩子二號,不像正常人又魁梧的男孩子一號,背後長了一條尾巴的男孩子二號…… 黑羽快鬥挺住了,無愧於秉承優雅與完美的怪盜之名。 雖然實際上,他在心中一邊狂念撲克臉撲克臉老爸要保佑我繃住啊,一邊化作抱頭瘋狂吐槽的小人,嚴重懷疑起人生,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雲雲。 很可惜,他沒有做夢,此情此景皆為“真實”。 “……難道真的撞鬼了?” 怪盜先生還是不太敢相信。 但他隨後想起,這好像是個埃及文化展。 刹那間,與法老的詛咒相關的種種逸聞一鼓作氣全部衝進腦中,還順帶捎來了一股冷風。 “噫!” 被冷風從頭到腳灌了一圈,怪盜先生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不管猜測有沒有依據,這個展覽都太邪門了。 他心中隱約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也就打了一下,足以戰勝這沒來由的退縮的勇氣便從心底深處浮起。 還沒開始就先結束,這麽丟臉的事情可不是怪盜基德做得出來的。 況且。 黑羽快鬥對這一次的目標頗有信心,為了尋找老爸的線索,他對幽藍之心勢在必得,一定要拿到手中確認一次才行。 “——好!加油!不管是真的幽靈還是什麽法老的詛咒,都不能阻止我!” 怪盜先生精神了起來,給自己加油打氣之後,昂首挺胸地走了。 至少表麵看起來,他很有底氣,一點也不發虛。 “……” “看,同手同腳了呢。” 在怪盜先生不知道的地方,有這麽一撥人在悄悄地點評著他。 “沒想到活的怪盜是這個樣子的,看著很普通,也不比我們大幾歲啊。” “埃利克要我們從他手裏把寶石搶回來,唔,對方沒有‘個性’,隻能算是普通人……總覺得,難度是不是有點低?” 一年a班的孩子們聚在一起,提前觀察完了“敵人”,便不約而同地開始揣摩某位大哥的真實用意。 說句實話。 如果告訴他們,埃利克大哥這次就是特別善解人意,沒打算為難他們,所以隻給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任務——哇!他們才不會信呢!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綠穀出久率先舉手:“那什麽,如果很簡單的話,埃利克就不會跟我們說這是考驗了吧?” “沒錯。他當時是怎麽跟爆豪說的?不擇手段,但是要保證不要受傷。說的是讓我們不要傷到那個怪盜嗎?還是說——” “——讓我們自己也小心,不要受傷了?” 不知是誰冷不丁地吐露出了這句頗具恐怖效果的真言。 至少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齊刷刷地沉默了。 詭異的死寂持續了半晌。 “呃……” “咳……” 孩子們又在沉默對視中達成了一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怎麽說,大家!要心懷希望呀!” “對對對,要積極一點,樂觀地想想,埃利克大哥有的時候還是特別體貼的,這次說不定就是要給我們放個假——呢!對吧!” “峰田君,要是沒有最後那個停頓,你的發言的可信程度就更高了呢……” 話是這麽說。 他們決定,還是不要繼續討論這個傷心的話題比較好。 就這樣。 時間一晃而過,讓夜幕悄無聲息地替換了晴日的天明。 當純潔月光輕墜於地麵之時,銀翼的魔術師也伴隨著月夜降臨。 在來之前,怪盜基德做好了會遭遇更多“靈異事件”的心理準備。 可真的來了之後——至少在順利避開警察與安保人員的視野,混進館內,取走寶石的這一過程中,他居然一點事情都沒遇上。 沒錯,真是奇了怪了。 怪盜先生好似撞了大邪後因禍得福,一下子從地獄模式跌入簡單模式,連闖數關都無一阻礙,輕鬆到甚至感到有幾分愉快。 警察叔叔們照樣被他耍得團團轉,白天設下的機關啟動,成功讓炸彈在館內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