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雪的小屁孩,但,一年a班的孩子們依然激動得不行,有情緒失控的,竟還當場大哭出聲。 “大驚小怪。” 埃利克看不慣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景象:“不就是雪麽,至於嗎?” 雪對於他來說,還比不上做進蛋糕裏的糖稀奇,壓根就不值得在意。 可是,不懂孩子們的心的男人,是特例中的特例。 “這,不是一般的雪啊!” “我們——真的跑到南極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嗚嗚!” 去南極旅遊啊不特訓,還是前一陣子,跟著去大草原感受自然與野性的時候一起說出來的。 a班全員去了大草原兩日遊,其間過程之跌宕,內心之痛苦,哪怕是如今,也不堪回首。 由於記憶選擇性封存,他們一時忘了,當時還說起過先去南極看冰川的事情。 結果,驚喜來得如此突然。 嘴硬心軟帥氣逼人高大威武的埃利克大哥!真的讓他們如願了! 為冰山,為南極,為親愛的埃裏克大哥,難道不值得哭泣嗎? 哭! 必須哭! “……然後眼淚就被凍住了!唔哇、哇啊啊,好好好好好冷!” 埃利克的視野範圍內,出現了一群抱著胳膊縮成一團哆嗦的笨蛋小鬼,跟寧靜潔白的冰原分外不搭。 ——太蠢了。 特意強調隻是心血來潮才把人拎過來的少年皺了皺眉。 心想,他現在能不能一人一腳把他們踹下去,讓他們如願以償地感受地球頂端的溫暖。 ***** 結果當然沒有動腳就是了。 受到極低專用保暖服加持,心早已飛揚起來的小鬼們徹底按捺不住,立即在雪白一片的冰原上感受稀奇。 來的時間其實不太巧,這裏的雪才剛停,片色天空宛若霧氣沉沉,景色並沒有晴日那麽好看。 麵對此情此景,小鬼們陷入了沉思: “不能弄出太大動靜,不能汙染環境,也最好不要騷擾極地的動物……這麽一想,除了看風景以外,好像沒什麽可以做的了?” “有吧,應該有?大家集思廣益想一想呢?” 這邊在激情討論。 另一邊,埃利克向來不摻和小鬼的幼稚活動,自己登上最近的一座冰崖,渾身清爽地坐了下來。 不排除他找這麽個地方,是有想(至少暫時)不被人煩的打算。 埃利克原先還百無聊賴,偶爾往還在下麵激情討論的小鬼那邊掃上幾眼。 但後來,許是冰冷的環境對他來說更像是溫室,坐著坐著就有些犯困。 眼瞼在不知不覺間耷拉下來。 猛地抬起。 又不知不覺落下…… 幾番掙紮來回之後,抱著反正不會有人來打擾所以睡一覺也無所謂的念頭,埃利克還是睡著了。 他對自己更有信心。 有任何情況發生,他都會在第一時間醒來。 若是有人以為發現了破綻試圖靠近,嗬,那是絕不可能的—— “……” “……” 在埃利克睡著的期間,一段注定要在事後被嚴密封存的竊竊私語出現。 “真的沒醒哎……不,我想問,你們是認真的嗎?” “怕什麽啦,多好的機會呀,反正我們隻是和埃利克大哥鬧著玩,又不是蓄意報複咳咳咳。” “是這樣沒錯,但是……” ——費盡苦心爬上這座冰崖,偷偷摸摸把雪運過來,往睡著了的埃利克身上堆……真的沒關係嗎?! 關於埃利克,又有一個新的信息解鎖: 對於信任的人,世界最強的男人任何時候都對他們毫無戒心,這之中,自然包括睡著的時候。 所以。 在埃利克(目前)尚未察覺之時,膽大包天的某些小鬼,把他做成了雪人。 從遠處看,雪人的形狀圓潤,完美至極,唯一的突兀之處,就是頭頂不知怎麽冒出了一根銀色呆毛,還在隨風飛舞。 …… 最後的最後。 “雪人”醒來之後,是什麽反應? 不要問。 會死的。第49章 ——你喜歡這裏嗎? 有這麽一個聲音曾從尚且不曾觸及的暗處浮起, 發出了遙遠的質疑。 他也曾回答過,答得格外幹脆還行,有點煩, 反正談不上喜歡。 對於不是自己“故鄉”的地方, 不管在這裏得到了多少人的關注喜愛,又得到了多少人的懷疑置喙,都不會對他造成多深刻的影響。 不被影響, 不被動搖。 此處的堅定的誕生, 要追溯到一開始,被他撈起來放到樓頂的幹癟男人追上來,緊張地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 從什麽地方來,自己家在哪裏嗎?” ——是極其遙遠, 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找回之處。 在那時,幾乎沒有任何停滯, 深深打入心髒最裏的某個烙印便作為不容消磨的提醒,立即熾熱發疼,讓少年即使記憶全無,也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本就不可能對異界產生歸屬感。 所以, 該來就該, 該走就走, 不受牽絆, 理應如風一般自由。 唔, 不過。 之所以是“還行,甚至有點煩”,而不是“怎麽樣都無所謂”,理由也很明顯。 他實際上還是被絆住了。 雖然隻被絆了一下,就像豪邁不羈地走在一條筆直平路上,腳卻一不留神撞到了不知怎麽冒出來的石頭——影響不了接下來的前行,但是,心情還是不會好。 “你又不討厭那些孩子,關係越來越好了,怎麽還一臉不開心……好,好,別瞪我了,我知道要閉嘴啦!” 唯一得到他承認的男人偶爾會像這樣囉嗦,還盡說不切實際的話。 埃利克被煩得多了,本來還想解釋。但後一想,他就不適合跟人解釋自己的意圖,還是算了。 畢竟,就算是同步率跟他頗高的埼玉,也無法理解他的全部想法。 他討厭的不是那些孩子,而是被硬生生拖著,仿佛被“束縛”的感覺。 以及,更討厭的是,時不時和厭煩感一起冒出來提醒他,“逗留下去沒有任何好處,還會惹來無數麻煩”的另一種預感。 ……嘖。 莫名其妙。 是什麽人,才會在剛剛和有點喜歡的他人建立起來之不易的羈絆之時,便先一步產生了要將所謂的羈絆丟開的想法? 埃利克為自己真實存在的這個想法感到困惑。 在意識到這還不是毫無道理的雜念,而是確有蹤跡可尋的預感過後,他便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煩躁。 曾經的男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有這種冷到本能裏的疏離,反正現在的埃利克想不起來,也就不多說。 他很不高興。 會這般地煩躁,就說明自認的不會受過去的自己影響,結果還是受到了影響。 而且,他還隱隱約約意識到,這個預感的確是真的經驗所得,想反駁想忽略都不行。 “怎麽能這麽麻煩,該給的記憶偶爾才漏出一點,還遮遮掩掩的,你是個什麽混蛋家夥啊!” 是的,埃利克氣起來,是可以連“自己”都罵的。 雖然罵了並沒有什麽用。 從這個世界醒來,剛好就那麽巧,遇到的人幾乎全都是讓埃利克沒法像對其他路人那樣忽視,更無法否認他們的好意的“怪人”。 他未將那些好意全部接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將其記在心裏。 絆子就是這樣來的。 不過呢。 遲早有一天,他會離開。既然這個想法至始至終都不會淡化亦不會動搖,那麽,埃利克省去那些雜念,隻打算要在走之前,把某個尾巴處理幹淨。 機會還來得挺快。 爆豪勝己被敵聯盟“抓”走的真相是,他自己激動過頭跟著敵人衝進了黑霧——這是a班眾人親眼所見,也信以為真的“真相”。 可是,真實的情況,真的是這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