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這丫頭，我這裏也不用你伺候，和你大嫂子去鬆散鬆散吧。隻是如今和姨太太家裏成了親家，你也該先代我去敬上一杯才是。”賈母顯然也很高興。“今兒是寶兄弟和寶妹妹的好日子，就算老太太不說，我也是要敬上的，以後姨太太成了親家太太，可不就又親近了一層。”“鳳丫頭就是會說話，我隻盼他們倆能好好的，也是我這做姨娘和娘親的一番心思了。”薛姨媽笑道，想起家中又有些黯然。“姨太太這是哪裏話，寶妹妹雖說是嫁進來成了媳婦，但還是薛家的姑奶奶，您想了就來看看。再說，寶玉也是您從小看大的，知根知底的女婿半子，這還有不放心的？隻管等著明年抱外孫子才好。”鳳姐笑著打岔。“可不是，姨太太放寬心才好。”賈母也道。“我就聽老太太的，也沾沾您的福氣，將來看著兒孫成家立業也好享享清福。”知道今兒是女兒出嫁的日子，薛姨媽也掛上笑臉，她盼著女兒出嫁也盼了許久，如今家裏一團亂，能有些喜事也好。寶玉和寶釵的親事熱熱鬧鬧的過了，見這對小夫妻琴瑟和鳴相處融洽，無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都是很高興的。而王夫人更高興的卻是終於能將管家的事交給媳婦了。鳳姐和她如今不過是維持著麵子上的情分，就連和哥哥家的關係都僵硬許多，李紈她是不喜歡的，更何況，她是青年守節的寡婦，讓她拿錢比鳳姐更難。如今寶釵嫁了進來，又帶著那麽些嫁妝，她可是鬆了口氣。正巧探春的日子也定下來了，王夫人就借著忙探春出嫁的事將管家的權給了寶釵，一心想著怎樣給自己再攢些銀子。寶釵進門不久就有了管家的權，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隻是等她看了官中的賬心裏卻是涼了一截，沒銀子不說，府裏早就是寅吃卯糧了，先前也不知二太太是怎麽維持府裏的開支。想到珠大嫂子和璉二嫂子在她印象中都是沒怎麽管過家的，就算前陣子太太身子不好，也是珠大嫂子和三妹妹一起管著，那時還讓她在旁邊看著，她還以為珠大嫂子不受太太喜歡，璉二嫂子雖有才幹，到底是大房的媳婦，太太怕她奪了管家的權，如今看，這管家可不是個輕鬆的活計。官中是沒銀子的，如今探春出嫁，雖然倉促，到底還是要拿銀子辦的，再加上這上上下下幾百張嘴，寶釵帶來的銀子很快就花光了，當了幾次嫁妝到底有些不甘心，聽鶯兒打聽了先前二太太管家時的做法，也悄悄的讓人放了印子錢，這才堪堪支撐了些日子。探春出嫁和迎春出嫁比自然是差了許多，雖說都是庶女，但當初賈家的光景到底比現在好，再者雖說是府裏給辦，迎春的嫁妝大多卻是賈赦賈璉出的銀子，又是鳳姐親自給辦的實實在在的東西。如今趙姨娘賈環自然是沒資格插手的，雖然孫家送的聘禮不少，但經了二太太的手，大多都進了她的庫房，置辦嫁妝時卻是百般不舍，隻是有賈政賈母等人看著，她也不好太過，至少麵子上還是過的去的。122、抄家之禍賈家這裏倒是有了兩件喜事，但沒過多久，就聽說江南的甄家被抄了，甄家倒是有個仆人叫包勇的，帶著信來投奔賈家，賈政唏噓良久，命人好好安排包勇。賈母聽說後也不由感歎，想著當初甄家的顯赫，哪裏想一夕之間竟是倒了呢，也隻念叨著讓賈赦賈政等人安心過日子，兒孫平安她也就放心了。見賈母傷感賈政急忙勸慰，對於甄家被抄家流放卻也說不出什麽。甄家的事聽過也就罷了，賈家的日子還是繼續過。見探春事了，寶釵急忙提出將管家的事還給王夫人，隻是王夫人滿臉慈愛，又說著讓寶釵多學學管家，這事到底是沒推出去，雖然心裏疙瘩，對著如今的婆婆寶釵也隻能忍了。探春的事鳳姐是沒心思管的，這些日子見母親寄來的信，她也知道父親恐怕是不大好了，告老的折子雖承了上去卻隻能在當地養著，鳳姐雖擔心，到底離的遠，反複思量後讓人偷偷給母親送了五千兩銀子的銀票過去。王家如今也大不如前了，她那庶兄也不是個頂用的，母親那裏還要她多看著。王子騰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了，雖然還算有些精神，但請來的大夫卻都搖頭，如今也隻是吊著罷了。趙氏心酸難忍，卻隻能強顏歡笑，倒是王子騰自己反而看開了許多，時常勸解夫人。“老爺，鳳兒托人帶來了五千兩銀子，說是她這當女兒的沒法在跟前孝順，讓多請些大夫給你看病。”看著女兒的信趙氏臉上多了分高興。“鳳兒是個孝順的，隻是如今她是人家媳婦，讓她先顧著自己罷。”王子騰倚在床頭，說起女兒也多了絲笑意，“那銀子你先收著吧，左右咱們現在也不算缺銀子。”王子騰是知道自己身體情況的，也知道王仁的性子，雖然悔恨當初沒嚴厲教導他，此時卻也晚了。隻是趙氏到底是結發多年的妻子，他總要為她打算幾分的。“鳳兒那裏我倒是不擔心，璉哥兒是個有成算的，這麽多年對鳳兒也是好的，如今又是兒女雙全，想必是出不了大褶子的，就算有個什麽事夫妻同心也是過的去的。”趙氏對賈璉這個女婿是很滿意的，自己女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今能過的順遂也是多虧了他。王子騰也點頭，“我記著璉哥兒被調到南蠻邊境去了，如今看倒是好的，再加上當初他去西北也是立過功的，就算有什麽事想必也能平安。”“夫人，仁兒的性子你也知道，將來咱們還是要回京都的，如今看，你倒是要靠著鳳兒多些。隻是鳳兒到底是出嫁的姑奶奶，就算孝敬也有顧不到的，你還是自己手裏有銀子的好。”沉默了會兒王子騰說道。“老爺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如今自是靠著老爺的，再說，仁兒到底得叫我一聲太太，他平日裏也是知道孝道規矩的，老爺不必擔心，早日好了才是。”低頭掩住眼中的酸澀，悄悄擦去眼角的淚痕趙氏才抬頭笑道。“我這身子如何我自是知道的，如今先安排好我也放心些。”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看著這個多年來陪著自己走過的女人王子騰心裏還是惦念的，磕磕絆絆的，到底也是過來了，雖然沒有嫡子一直是他的遺憾，但如今，他也釋然了。換了話題聊了幾句，見王子騰有些累了，趙氏也停了話頭扶著他睡下。之後王子騰到底是把身後的事都安排了，大部分家產留給王仁，暗中卻將一些銀子產業給了趙氏，想來再加上她自己的嫁妝，生活也不必他過於擔憂。似乎是少了牽掛，王子騰的精神迅速衰弱，經常昏睡，而等鳳姐收到消息時，趙氏王仁已是收斂好準備扶靈回京了。雖然有預感，得知消息時鳳姐還是淚流滿麵，換了衣裳稟了賈母又急忙命下人前去接應。賈母、王夫人和薛姨媽聽說也傷心不已，聽說王家已扶靈上京也吩咐賴大等人前去幫忙。王子騰在任上病逝，朝廷倒是又嘉獎了一番。鳳姐見著王仁安排下葬等事後也不多說什麽，倒是經常回娘家看看母親，趙氏和王仁關係一般，見女兒經常過來，心裏也安慰許多，反倒囑咐她好好照顧孩子管好家事。賈璉知道這些事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隻是知道歸知道，如今他也幫不上什麽忙，也隻能回信安慰一番。“奶奶，可是有什麽喜事？難道是爺要回來了？”見鳳姐臉上露出笑意夏歸也笑道，隻盼著府裏能有些喜事。“看著是有這意思的，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娘親，爹爹要回來了？”芊兒走了進來，八歲的小丫頭身量抽長了幾分，比起小時候的圓潤多了幾分清俊。“你自己看看？”笑著將信紙遞給女兒鳳姐才道，“身子可好些了？如今天氣變的快，還是多注意著好。”“原本就隻是有些咳嗽罷了，又在屋裏養了兩日，早就沒事了。我原想著去看看四姑姑，就是怕娘念叨才想著再多養養。”芊兒調皮笑道，隨後又皺了皺眉，“娘，四姑姑又在看佛經了，整日和妙玉談玄論道的。”“老太太身邊不是還有喜姑娘她們，你去找她們玩笑也好。你四姑姑性子天生如此，你珍大嬸子如今也不好說什麽。”鳳姐也不願女兒和惜春妙玉多接觸，萬一跟她們學的整日裏參禪悟道可就不好了，她如今是覺得看些佛經沒什麽，隻是一個姑娘家，滿心都是這些卻說不過去了。隻是她和惜春關係淡淡的，惜春到底又是東府的，她也隻能讓女兒遠著些罷了。“喜姑姑她們和寶二叔說的上話，我還不如多去看看寶二嬸子。”芊兒撇了撇嘴。“你若是沒事多學學女紅也好，不是說要給你哥哥繡個荷包？可繡好了？”鳳姐不答話，家裏的女孩子確實少了些，不如當初熱鬧了。“繡好了，哥哥昨兒就要去了，本來我還想著先讓娘看看的。”說起哥哥芊兒笑容多了起來，“娘，等哥哥回來您看看怎麽樣，我還想著給爹爹也做個，您幫著我選選樣式，爹爹回來正好給他。”知道是女兒的孝心鳳姐點頭讚同，正準備說什麽，就見夏至一臉慌亂的走了進來。“怎麽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奶奶，外麵來了很多人，聽人說著什麽抄家的，我剛才在外麵，好不容易才進來的，如今外邊有人守著不讓進出呢。”夏至急促的說道。“抄家？”鳳姐猛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貼身帶著的荷包，定了定神連聲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太太太太們都在哪裏？咱們院子怎麽有人守著？好好的怎麽說抄家就抄家了？”夏至喘了幾口氣，臉色稍稍平靜下來，“到底是因為什麽奴婢也是不知道的，隻是聽著說外麵有個姓趙的什麽官兒帶著好多兵將咱們府裏都圍了起來。我見人進來的快，就想著趕緊先回來看看，如今看著咱們院子裏倒是並沒人來抄撿的。”“除了那姓趙的官兒可還有別人在？”“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鳳姐眉頭緊皺，將嚇得臉色發白的女兒攬進懷裏。自家爺如今不在家，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情況，隻是沒有人進來抄自己家的東西，到底也算是件幸事。“芊兒不怕。”安撫的拍拍女兒的背，“把蔚哥兒叫過來。吩咐咱們院子裏的人都好好待著，誰都不許亂，咱們在屋子裏等著就是。”抿了抿唇鳳姐迅速說道，看了眼屋子裏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進來查抄她這裏，雖然有些不甘心，此時卻是慶幸自己家沒有什麽違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