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


    “聖子,你在我房間做什麽?”


    被喬寒道破身份,虛雲的臉色絲毫沒有變化,似乎早就猜到了。反而聽到她的問題後,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似諷刺喬寒明知故問。


    “少裝蒜。”他冷冷地道:“不管外麵怎麽傳,我不會雙修之術。”


    “你可以殺了我,但休想碰我一下。”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喬寒莫名覺得他們兩人的角色有點反。這麽貞潔烈女的台詞,應該是她的吧。


    將虛雲的話又想了一遍,喬寒若有所悟。


    如果沒猜錯,神神秘秘的密雲宗修得應該是歡喜禪,陰陽和合的那種。而虛雲身為聖子,自然被認為是個中翹楚,能通過歡喜禪將修為渡來渡去,類似爐鼎,但比爐鼎高級些。


    所以對修為盡失的喬寒而言,虛雲就是最好的“補藥”。


    問題是,喬寒有小白轉化靈氣,真得不需要這一劑“寧死不躺”“守身如玉”的補藥。


    “我不會碰你。”


    對於喬寒的保證,虛雲並不相信,但神情鬆了一些。


    見他臉色白得像紙,喬寒斟酌道:“房裏突然有人,還有魔氣,我以為你是妖魔,這才攻擊你。”


    “在你報上名號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更沒有覬覦你得”原本想說身子,話到嘴邊喬寒改成了“你的修為。”


    虛雲目露懷疑,喬寒補了一句:“信不信由你。”


    見虛雲仍舊警戒,喬寒知道他不信,也不多解釋,徑直說下去。


    “這裏是丹雲門,我是丹雲門大師姐喬寒。”


    “我不知道你怎麽到我房裏來的,但你不能死在我屋裏。”


    “這是一顆療傷丹。”


    喬寒拿出丹藥,放在傘劍上,伸到虛雲麵前。


    鼻間飄著療傷丹的藥香,虛雲垂眸,看著指節大小、平平無奇的棕色藥丸。


    盡管每日都被關在寺中,他還是知道些外麵的事。


    丹雲門,修真界最擅長煉丹的門派。


    丹雲門大師姐,修真天才,不如他。


    相信一個不如他的人?


    嗤。


    心中冷笑,虛雲張口道:“不需要”


    說時遲那時快,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原本在傘劍上的丹藥被巧勁兒一彈,入了他的口。


    “咳咳咳”


    為了方便療傷,療傷丹被做成了入口即化,盡管虛雲立馬掐住自己,還是沒能阻止丹藥入腹,化為藥力。


    猙獰的血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虛雲的傷勢迅速好轉。


    喬寒鬆了一口氣。


    幸好密雲宗的聖子不會死在她房裏,死在她的劍下,否則引發門派鬥爭就糟了。


    相較於喬寒,虛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更別說感激。手指能動彈後,他一把扯下脖子裏的佛珠。


    “不好不好,這和尚的怒氣要炸了。”小白急忙提醒喬寒。


    知道不對,喬寒馬上打開傘劍,擋在身前。


    “叮叮叮”


    虛雲轉動佛珠,三枚幽綠色的毒針從黑色佛珠裏激射而出,打在喬寒的傘麵上。


    金剛砂和千蠶絲製成的傘麵無比牢固,可以抵擋住金丹期劍修的劍。然而毒針雖紮不穿傘麵,卻在接觸傘麵的一刹那迸裂,將毒素散入空氣。


    為了避開不知名的毒,喬寒馬上倒飛出去,可她沒有料到的是,這種毒是通過空氣傳播,散播極快,即便立即避開,她還是中了毒。


    毒發瞬間,萬蟻穿心,痛得她連維持身形的力氣都沒有,一下摔倒在地。


    一擊成功,虛雲卻沒有停手之意,正要再轉佛珠時,忽然發現身上的禁製消失了。


    正好,他要親手殺了這個膽敢耍他的女人!


    虛雲一躍而起,掌間靈力如刀,朝蜷縮忍痛的喬寒攻去。


    誰知剛起身,一股奇怪的癢感忽然漫上虛雲的心頭,然後從心口蔓延到四肢,所過之處如像羽毛掠過,不疼不痛,卻讓他失了氣力,甚至難以自持。


    這種癢感,虛雲無比熟悉,也無比痛恨。


    什麽療傷丹,都是騙人的,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用丹藥勾得他......殺了她,必須殺了她!


    虛雲咬緊牙關,強行提起步子。誰知丹田突然劇痛,他體內的靈力飛速流失,修為急劇倒退。


    第3章 “你有什麽遺言?”


    她果然不是好人,不光勾引他,還和其他人一樣想掠奪他的修為。呸,他絕不會順了她的意,她別想從他身上占到半點好處!


    虛雲怒火三丈,硬是催動靈力,揮掌拍向喬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濃重恨意被小白悉數轉化為靈氣,用來驅除喬寒體內的穿心毒。


    就在虛雲手掌即將拍到喬寒的時候,喬寒猛然一個懶驢打滾避開掌力,隨即抬腿一腳踹在虛雲的小腿上,將他踢翻出去。


    “砰”虛雲的頭撞上桌腿,躲過一劫的喬寒拄著傘劍爬起來,一邊大口大口喘粗氣,一邊警惕掙紮的虛雲。


    不是說聖子天生佛心嗎?佛心多憐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然而偷襲、放毒、招招致命,這是一個有慈悲心的出家人能幹出的事?


    難怪結局成了反派,敢情這虛雲一開始就不是好東西。


    受到威脅的喬寒不再顧忌,抽出傘劍瞄準要害,剛要出劍,她眼前一花,就見虛雲撐地回頭,幽幽地看著她。


    這是多麽叫人憐惜的神情啊,脆弱又倔強,好似受了委屈的小貓咪,握著爪子生氣。那一雙茶色的眸子裏漾滿了霧意,輕飄飄地瞄過來,如訴如泣。不知不覺中,喬寒的思緒沉淪下去,連識海裏的小白都停止了擺動,睜著兩隻魚眼呆呆不動。


    如果此時有第三人在場,一定會覺得這場景很奇怪。


    明亮如晝的屋子裏,漂亮得不像話的和尚麵無表情,扶桌站起,與他對峙的紅衣女子手持利劍麵色呆滯,像是被什麽東西蠱惑得失去了神誌。


    發現自己的修為從築基圓滿倒退至煉氣初期,虛雲的唇畔緩緩勾出一抹豔麗的弧度。若拈花而笑的佛,卻透著說不出的殘忍和詭異。


    丹雲門大師姐喬寒是吧,很好。


    虛雲沾滿血與泥的手指撚動佛珠,霎時間一百多枚毒針若暴雨梨花散射齊出。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被百枚毒針射中的喬寒,就在他眼前變成了一張符紙,迅速燃燒殆盡。


    他又被耍了。


    他以為喬寒被歡喜禪意惑住了,誰知人家早有防備,一晚上兩次耍了他。


    虛雲活了二十年,從沒像今天這般挫敗。


    而早借著傘劍陣法離開房間的喬寒,靜靜等虛雲放完大招後,“刷”地一劍,劍意如虹,將虛雲捅了個對穿。


    怕他還有陰招,得手之後喬寒毫不留戀,利索地退到門外。


    “你有什麽遺言?”她指著虛雲問道。


    其實喬寒不是真要殺虛雲,她隻是在詐,詐他為什麽在她房裏。


    但虛雲不這麽想。


    他瞥了眼胸口的血洞,對喬寒的威脅嗤之以鼻。


    這點傷和他的日常生活相比,算得了什麽。但是他的命除了他自己,誰也別想要。


    就在喬寒作勢揮劍的時候,一股巨大的衝擊波襲來,她整個人被掀飛,耳邊“哢哢哢”全是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一向老學究口氣的小白驚聲尖叫:“元始天尊快出來看啊,這有個牛*修士把自己的丹田炸了!我滴個親娘哎!勞資活了三千年頭一回看到這麽狠的人,來人啊,都給我看快看使勁看!”


    聽到小白的大喊大叫,正吐血的喬寒忍不住抬頭。隻見虛雲捂著血肉模糊的腹部,消失在寒辰殿門口。


    不愧是活到結局的大反派,炸了丹田還能逃走,是個狠人。暈過去之前,喬寒想道。


    不同於寒辰殿的“熱鬧”,此時的瑤雪宮比往常安靜得多。


    “主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紅葉將庫房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匯報給竹瑤。


    “原來大師姐拿走了鮮紫蘇草啊,哎,人家升到了煉氣中期,可以給師尊和師兄們煉丹了,沒有原料怎麽辦呢?”


    瓜子臉上露出明晃晃的失望,竹瑤托腮看著紅葉,愁緒滿滿:“紅葉你說我該怎麽辦呀?”


    紅葉原本想說這是沒辦法的事,但是看到竹瑤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知怎麽的,話就變成了“大師姐這是明著搶東西,這事咱們必須得告訴師尊大人。”


    “可是”竹瑤柳眉微蹙,不確定地道:“這樣不太好吧,畢竟大師姐說得沒錯,她的地位比我高多了。”


    “主人,她哪比得過你?丹雲門上上下下兩百多人,誰不知道師尊最疼你。”


    “有嗎?”兩頰飛紅,竹瑤嗔怪道:“話可不能亂說,師尊貴為掌門,處事公平公正,哪有偏心我啊。”


    明眼人都知道啊,紅葉還想說,竹瑤一拍手道:“咱們可以去找大師姐商量一嘛下,借點紫蘇草來用一下呀。”


    商量?紅葉不禁想起庫房裏,大師姐用平淡如水的語氣問得她無話可說的情形。


    大師姐壓根沒想過跟任何人商量,她隻是告知而已。


    可是麵對竹瑤滿臉笑意,紅葉不忍拂逆,隻得咽下自己的揣測,勉強道:“是啊,主人。”


    “啊,對了。”竹瑤又一拍手,說道:“鮮紫蘇是三師兄弄來的,我們叫上他一起去找大師姐吧。”


    說完,不等紅葉回答,她便興衝衝地離開瑤雪宮,去找三師兄廣塵。


    玉塵宮,廣塵聽了竹瑤的來意,麵露為難。


    自庫房回來他一直在修煉,堪堪穩住道心,此時心中想起還甚是後怕,哪裏敢去觸大師姐的黴頭。


    “三師兄”竹瑤沒看懂廣塵的難色,一如既往地撒嬌道:“你特地給我準備的鮮紫蘇,人家不想辜負你的心意,你陪我去找大師姐要回來,好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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