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決定和尉遲恭死磕。兩陣對圓,許智嚴隻知道讓他手下的士兵盡量組成密集陣,然後四麵注意擺開,調整兩翼士兵的朝向方向,免得被敵人高機動性的騎兵迂迴側背後來不及轉身。做完這一些。許智嚴就隻有等著尉遲恭發動衝鋒了,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當然。許智嚴的軍隊裏頭,按照隋軍舊製。弓箭配備還是不缺的,強弩倒是幾乎沒有。如果尉遲恭要玩騎射防風箏的遊戲,那也是不現實的,許智嚴會督軍回射。步弓的射程往往大於騎弓,這一點地球人都知道。


    尉遲恭沒有無謂地嚐試遊走對射,很是幹脆地就發動了分兵包抄的衝鋒攻勢。鐵蹄鋥鋥,帶動著顫抖的大地,把一陣陣悶雷一樣的沉響敲擊在許紹軍士卒的心頭。狹路相逢,勇者勝,梁軍騎兵人數雖少,看上去卻是毫不怯場,似乎還沒開打之前,就已經露出了必勝的信心。


    許紹軍士卒此刻的心態,就如同羊群被猛虎盯上了一樣,雖然沒有人站出來定義誰是羊誰是虎,可是氣場就是那麽的不言自明。梁軍騎兵因為在全速衝鋒的過程中,所以需要分出手來控製好韁繩,自然沒法張弓放箭,許紹軍士兵卻是以逸待勞,按說原本應該有遠程削弱敵軍的優勢。可惜無數士卒似乎被氣場震懾住了,平時訓練得再有軍紀、再是知道要等軍官下令才可以放箭,此時也拉不穩弦,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緊張一閉眼,手一鬆,箭矢就歪歪斜斜飛了出去。


    一撥人緊張提前放箭了,這種緊張就會快速傳染開來,一下子許紹軍的箭雨也談不上覆蓋分配,軍官們也約束不住,一陣轟響的嘈雜把所有軍官的聲音蓋了過去,鼓譟的士卒自顧自隨便亂射起來。


    沒有組織的箭雨,殺傷自然更低,而當這些箭雨射在鋼板胸甲和哥德式鋼盔上紛紛被彈開,或者射在戰馬的釘皮兜甲上,劃開,勾住,就是沒法形成大規模殺傷的時候,這種恐懼就更加明顯了。臨陣三矢,梁軍騎兵居然才倒下了幾十個人而已,而且真正被射死的估摸也就十來個,剩下大部分都是因為戰馬的釘皮兜甲不如人的防護那麽好,所以戰馬射傷後墜馬而已。


    “殺!”尉遲恭揮舞著長槊,如同離弦之箭紮進許紹軍大陣。無數麵對威壓的許紹軍步卒試圖用短刀來架格尉遲恭勢大力沉的兵刃,但是都被尉遲恭無視了——這種長度差了好幾倍的兵器的格擋,尉遲恭根本沒必要去看對方的招式,因為對方完全不可能變招傷到他,所以隻需要一力降十會就可以了。


    “噗哧~噗哧~”連響,一串串血葫蘆一樣的屍體殘缺不全地倒了下來,尉遲恭身後的親兵馬上跟進,往兩側撕開擴大缺口,血水如同一桶桶潑下來的一樣,殺得許紹軍波開浪裂,披靡踐踏。


    許智嚴覺得自己的大腦當機了,原來在不正確的戰場與不正確的敵人發生野戰,下場是這麽悽慘的——從此以後,後世冷兵器時代的蜀軍川軍將領們,就可以借鑑許智嚴這個前車之鑑了,然後給他打上趙括的標籤。


    許智嚴也是幸運的,他不僅在才能上可以匹敵趙括,下場也差不多。趙括雖然兵敗,卻好歹沒有在生前遭受羞辱,因為他好歹在和白起之戰中戰死了。許智嚴不知道他會成為趙括第二,因為他還沒來得及讓自己的大腦轉這個念頭,他的腦袋就已經掛在尉遲恭的馬兜上了。


    兩萬夔州府兵被殺的七零八落,雖然直接被殺者還不到三成,但是軍隊的徹底崩潰已經不可避免。在夔州府兵主將戰死的情況下,開州城內的義軍首領蕭闍提也終於壯起了膽子出城加入掃清殘敵的作戰。尉遲恭雖然驍勇,可是畢竟他帶的兵太少,夔州兵兩萬人一鬧而散潰逃的時候,他還真沒法麵麵俱到分兵去追。蕭闍提的戰鬥力雖然不行,手下都是從軍沒半個月的農民兵,好在人數夠多,乘勢掩殺抓俘虜正好夠用。


    殘陽如血時分,夔州兵的編製就已經不存在了,許紹麾下這支兩萬人戰力的生力軍,煙消雲散。兩天後的清晨,噩耗傳回夔州的時候,許紹當場哭暈在地。


    蕭銑的大軍,徹底掌握了瞿塘峽北岸的山區,並且又有了後方的接應者,水師自然可以有條不紊地清掃掉江中的人工障礙物,開闢出一條航道來,許紹的末日顯然已經不可避免的降臨了。


    又過了十天左右,蕭銑等來了從蜀郡郡治成都派來的援軍——梁軍成功打開三峽缺口的消息,在七八天前傳到了成都,而後大隋留在蜀地的官員中那些明顯的擁梁派,在蜀郡留守、劍南道觀察使獨孤淩雲,以及獨孤氏兄弟等將領的帶領下,紛紛正式當了帶路檔,前來夾擊李唐餘孽許紹。


    六月,夔州城破,許紹滿門投火*。隨後大梁朝廷宣布蜀地光復,赦免群賊,唯獨將安陸許氏全族滅絕,雞犬不留。


    第八章 新三皇時代


    歷史的車輪,緩緩轉入鳴鳳/武德元年的七月。白雲蒼狗之間,天下大勢多方推演,變幻莫測,隨著一輪劇烈的洗牌,華夏地圖上的版塊,紛紛經歷了劇烈的重組。天下,終於進入了新三皇並立時代。


    蕭銑是在這一年元旦就稱帝建號、改朝換代的,自不必言。李淵的動作雖然慢,卻也沒慢多少,最多遲了兩個月光景——從蕭銑出兵討伐許紹的時候,許紹對身邊人提起李淵時,都口稱陛下,便可以看出。李淵是在得到了蕭銑覆滅丹陽朝廷的消息之後,覺得大隋的旗幟果然也沒什麽繼續舉下去的必要了,才建立唐朝,改元建號的。這裏頭,自然有充分的籠絡人心鼓舞士氣的考慮,畢竟打天下的時候,手下人跟著你混也都是為了加官進爵發財富貴,封賞要是不能適格,對人心的打擊可是不小。尤其是對麵的蕭銑用了很是名正言順的方式終結了隋朝,而非那些天怒人怨的招數。這時候,別的軍閥手下文武就隻會羨慕那些跟對了主子、得到了顯赫官職爵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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