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的視線在她麵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越過持國天、自在天和多羅吒天,停在身後部下最少的毗沙門天身上。“玄冥子,讓外麵的人一隊一隊交出兵刃,入殿內來吧。”“是。”玄冥子表現得比平常更為恭敬,隻是在龍王提起阿修羅的一瞬間,麵上浮現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得色,於是刻意垂下了頭。他已從東方未明那裏聽說了那個“以金翅鳥羽引走阿修羅”的詭計。他撫掌兩聲,立即有精英教徒遞上一卷絲製卷軸,展開之後,他便一個一個念出上麵記錄著的門派。“唐門。八卦門。百草門。天劍門。絕刀門。毒龍教。海鯊幫。長虹鏢局。黑風寨。白馬寨。十二連環塢。青城派。崆峒派。西域佛……這,這是怎麽回事?!”他大吃一驚,猛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自在天身後的一人。卷軸最末還寫著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門派“西域佛法交流促進會”。本想立即質問那人,但畢竟到了關鍵時候,隻得隱忍不發。所幸龍王似乎也沒察覺他的異常。此時教中精英已將命令傳至殿外。在天龍教徒的監視下,受到召集的各大門派開始一個人、一個人地通過懸橋,魚貫而入。這些人裏不少都是名鎮一方的宗派之主,或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卻大多眉目慘淡,憂心忡忡。任劍南和改頭換麵的“護劍使”們位於這支古怪隊伍的尾端。他能辨認出前方的西門玄、西門峰父子二人,此時已過吊橋,將手中的令旗交給一名戴著骷髏麵具的魔教教徒。他二人身後跟著數名天劍門資格最老的弟子。任劍南注意到天劍弟子中混著一個奇怪的人對,天劍門弟子用的都是單手劍,從沒見過有人持雙劍的。可是此人分明左右腰側各掛著一柄武器,以粗布包裹,看不清形狀。此人究竟是……任劍南感覺胸口砰砰直跳。自出門以後,這一路已出現了太多變數。他握緊了白晶劍的劍柄。穀大哥猜錯了。傳遞消息的人並不是“那一位”師弟。在正門外,所有前來拜謁的眾人都卸下兵器,交付於在殿外兩側把守的天龍教徒;隻留數個低級弟子抗著紅漆大箱,作為獻禮挑進殿內。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慣用的兵刃如同性命一般;規規矩矩地解劍拜仇,可見這些正道武林人士已經徹底淪為天龍教和唯我獨命丸的傀儡了麽任劍南痛心地想。唯有天劍門中那個帶著兩柄武器的怪人不肯卸劍,於是被幾名戴著骷髏麵具的嘍圍了起來。然而那人好像出聲說了些什麽……嘍們立刻四散開來,放他入內。真是叫人好生不解。至於鑄劍山莊這一行,武林盟主早有安排;他們也假裝交出兵器,好讓龍王放心。大約在一半人左右走進正廳後,龍王突然發覺蹊蹺,出聲喝止道:“且慢!拜帖上說各門各派除了掌門首腦,隻帶了三五名隨從,如何能有這麽許多人?!!”便在此時,玄冥子忽將手中卷軸一撕兩半,發出了銳利的裂帛之聲。“五門八派掌門聽令!!!今日之計,便在‘屠龍’!!此戰立功者,可得唯我獨命丸十年解藥!!!拿下龍王人頭者,便是今後天龍教的副教主!!!”“……什麽?!!!!!!”“玄冥子,你瘋了?!!!!!!!”龍王座下的幾名護法紛紛驚呼。但間不容發之際,一道黑影從自在天身後猛地竄出,朝著寶座上的龍王撲去。“大夥兒並肩子上啊!!!!殺了老賊,重重有賞!!!”仿佛呼應著他的喊聲一般,自在天也拔劍攻了上去。隨後,又有一條人影緊跟而上。自在天傅劍寒以長劍逼退了距離寶座最近的夜叉和持國天二人,令最先上去的那人得以衝至龍王座前。龍王本能地一掌拍出,叫那人側身讓開,同一道青煙一般旋身躍起此等輕功實在輕捷飄逸,卻叫個別人一下子辨認出了他的身份。“逍遙派……”“東方未明!”變故發生得太快,令殿內大多數天龍教徒都驚呆了。此時已經湧入殿中的正道眾人卻將紅漆“禮箱”一個個踢開,隻見裏麵裝得滿滿的都是刀劍鉤斧,短兵長鞭。眾人抄起最順手的家夥,與殿中的魔教教徒成對峙之勢。一時間劍拔弩張,雙方卻均不敢妄動。玄冥子以“屠龍”為號,命各掌門人下手,是早就秘密商議好的計劃;然而真到了大戰臨頭,那些一門、一派之主恐懼龍王的武功,皆踟躕不前。他萬萬沒想到,竟是東方未明奮不顧身地衝出人群,率先與龍王交起手來。在此人的帶頭之下,幾位掌門遲疑片刻,也匆忙上去從旁相助,想要為獲得解藥立下功勞。東方未明的行動是玄冥子不曾料到的。他以為東方未明會和他自己一樣,任憑那群掌門先去送死,待到龍王經曆車輪戰、體力不支時再從容出手。為何他會如此莽撞,膽敢與龍王單打獨鬥?此時情勢已容不得他多想。如計劃中一樣,在“自在天”猝然發難後,隱藏在教眾之中、已投向他們這邊的少數天龍教徒陸續出手,擺出“八部龍神陣”,困住了想要救援龍王的夜叉、持國天等人的屬下。而門外把守的教眾想要入內增援,卻被鑄劍山莊、絕刀門、長虹鏢局的“門人弟子”們出手阻攔。他們正是中原武林在華山盟會之後,混入天都峰的正派精英;連少林、武當、華山、丐幫等赫赫有名的門派的首腦人物皆在其中,自然所向披靡,即便人數不多,也擋住了氣勢洶洶想要衝入殿中的大批教徒。頃刻之間,天龍教的正殿徹底成了混戰廝殺之所。東方未明、玄冥子以及唐門門主、八卦門門主等人圍攻龍王,傅劍寒與夜叉單打獨鬥,持國天遭遇八部龍神陣的圍困,而其餘教眾和殺上山來的武林正派戰成一團。本來寬敞的廳堂也變得擁擠不堪;少了摩呼羅迦的指揮安排,天龍教徒的進攻全無章法,不但不能及時支援一教之主,反倒常常誤傷、絆住自己人。但正派中人也並不輕鬆。畢竟敵眾我寡,很容易成被包圍之勢;而原本已投向天龍教的五門八派,為何會從玄冥子之令反戈一擊,大家也是一頭霧水。很快,大殿之中刀光劍影、血流成河,震天的喊殺聲、慘叫聲交織於一處。東方未明卻對震天的喊叫聲充耳不聞、集中全副心神對付龍王。雖然他的突然出手令人始料未及,強占了三五招的先機,然而天龍教教主是何等人物,很快便騰出拳掌、反守為攻,一招一式皆帶著驚人內力,對付三五人的圍攻仍是氣定神閑;何況這幾人根本不曾聯手配合,玄冥子巴不得東方未明被龍王一掌斃了,自己再坐收漁利,而唐門、八卦刀等門派掌門更是以自保為主,他人的死活全然不放在心上。很快,這幾人不是被掌風刮中、受了內傷,便是以他人中招為契機,遠遠遁開。隻剩下東方未明、玄冥子兩人還在勉力支撐,所幸龍王似乎對這兩人一般無二的痛恨,並沒有厚此薄彼。“叛教之人,必殺不留!!!!”龍王一招“霸者橫攔”,將玄冥子、東方未明二人同時罩於雙掌之下,而這一招中外泄的氣勁,宛如江海中的大浪一般一重重湧來,將二人擠壓其中,近乎動彈不得。說來也巧,此時這“同門”二人竟同時使出逍遙武學中的“小無相功”化解,尋隙後退;方才逃脫生天,龍王的下一掌又接踵而至,這一次卻是全力向著逃得較慢一步的東方未明而來。東方未明心中暗暗叫苦,已做好了筋骨大傷的準備,卻聽半空中一聲暴喝:“休傷我師弟!” 他眼前一花,隻見一個粗布麻衣之人手持一刀一劍,擋在自己身前那人手腕微抖之間,唰的一聲輕響,竟將龍王灌注真氣的半截衣袖斬了下來。“二師兄!”東方未明一聲驚呼,嗓子眼裏不自覺地嘶啞了。“你你你怎麽……”“待會兒再跟你小子算賬!!!” 荊棘頭也不回,惡狠狠地道,“你左我右,攻上去!!!”這兩人同門修行日久,默契比先前的烏合之眾不知高出多少;隻見二人先是同時向龍王的左右兩脅強攻,待龍王出手抵擋時,東方未明卻運氣一躍,並指往龍王的頭頸點去;而荊棘雙膝一彎、身子突然後傾,魔刀化為一道白弧、削向龍王雙膝。這一招將對手的上下六路同時封死,可以說是危險之極。但龍王的臨敵之變畢竟遠勝常人,隻見他身軀忽然高高竄起,有些類似江湖上的平常招式“旱地拔蔥”,隨後竟在半空中手足顛倒,右掌使一招“雲龍吐珠”從天而降。這一掌來得又快又狠,不但東方未明狼狽地飛了出去,連以佛劍卸去大半勁力的荊棘都震得虎口發麻。“阿棘未明” 穀月軒將偽裝所用的鬥笠麵紗一把扯下,在遠處大喊道。“你們莫慌,師兄來了”“……你別過來!!!!”荊棘大吼。東方未明打了個滾兒又站直,心裏頭拚命點頭,隻是麵上尷尬,不敢出聲。他見荊棘毫不客氣地揮刀再攻,趕緊也衝了上去。玄冥子本來早就退到十步開外,對這師兄弟二人挑戰龍王的冒險之舉作壁上觀,但聽到穀月軒的聲音,猛然意識到大事不妙。“穀月軒?!!穀月軒為什麽會在這裏”他環顧四周,很快發現出了五門八派和自己安排下去的人物,大殿之中還多了好些招式眼熟的高手少林、武當、華山、丐幫等等名門正派的首腦人物,正毫不客氣地對殿中的魔教教徒大肆屠戮,眼看便要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打出一條缺口。“東!方!未!明!!!” 他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一麵冷汗涔涔一麵破口大罵:“我早該料到早該料到!!!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畜生!!!!果然是那個叛徒東方曦的兒子!!!!!”此話一出,殿中大多數人的心中皆是一震。但此時刀劍無眼,誰也騰不出空來多說兩句。東方未明本想罵回他,可惜在龍王內力的壓製之下根本開不了口。近處,那些服了唯我獨命丸的掌門幫主們也唯玄冥子馬首是瞻,完全沒有上來協助的意思。即便他在修習北冥神功之後內力大漲,但對北冥真氣的運用畢竟還欠了些火候,與將自身內力用得爐火純青的龍王無法相比他幾次想要設法抓住龍王的少商穴,卻完全無隙可乘;另一邊荊棘也是壓力甚巨,即便有兩柄神兵傍身,卻因龍王巧妙的身法、渾厚的掌力而無法發揮兵刃的長處,魔刀的每一擊強攻均攻在對方有所防備之處,而佛劍的每一式防禦都使在自己不得不回防之處,可以說是樣樣遲於龍王半招,但就這半招之差,卻好像無論怎樣拚命都無法彌補。即便如此,僅僅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便將當今武林中的巔峰人物逼得全力應對,數十招之內不落下風,已經是令場中眾人暗暗稱奇的事跡了。另一邊,傅劍寒與護法夜叉正在鏖戰不休,兩人的輕功均是高明無比,有時殿中眾人幾乎以為看到一團火焰從人群的縫隙中“呼”地燒過,不小心靠近戰圈的人常叫夜叉的掌法灼傷,倒地慘呼不已。傅劍寒卻至今毫發未傷,劍招隨心所欲、幻化無常,分毫不為夜叉那如鬼魅般的身法所趁。兩人且站且走,在靠近與魔教教徒交手的任劍南時,還特地打了個招呼。“好巧啊任兄,你也在啊。”“傅兄!!!”任劍南感覺頭腦中的線團打成了結,一招“鎮五嶽”擊退三四名教徒的鬼爪,趁機往龍王的寶座附近瞟了一眼。“為什麽你和東方兄都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傅劍寒來不及解釋,夜叉又逼攻上來,隻得全神貫注地對付。他聽到龍王那邊傳來地動山搖般的巨響,擔心東方未明抗不了太久,精神漸漸有些焦躁;而夜叉的出手似乎也越來越狠辣凶殘,表情猙獰,額前汗珠一滴滴落下,好似正壓抑著一股巨大的怨怒之氣。殿中其餘混戰,本來是正道中人大占優勢,而受玄冥子控製的門派則束手束腳、不敢輕易行動,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龍王那邊出招越來越強,除了與他對陣的逍遙弟子二人,許多原本在稍遠處旁觀之人皆躲避不及,筋骨催折,或腑髒破裂,口吐鮮血。而打扮成護劍使混上峰來的正道眾人,原本隻挑天龍教教徒為敵,但因地方逼仄,常被不知來處的暗器、長兵所傷;雖然一個又一個魔教妖人在眼前伏誅,但許多人竟覺得胸中煩惡暴躁之情越來越盛,幾乎生出“不死不休”之心;到後來竟是殺紅了眼,根本無暇分辨是敵是友,逢人便下死手。連受到玄冥子威脅的各個門派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出手混戰起來。“該死的夏侯誠若非你不識時務,早點聽從我天劍門號令,我等怎會落到受魔教驅策的下場!!!” “原話奉還!!若不是你貪圖祖師爺的遺言,到那種時候仍不住手,商家那老雜毛怎會騎到我等頭上!!!” “好個毒龍教妖女!煉唯我獨命丸的蠱蟲藥材都是你們交給玄冥子的吧!!” “我唐門才是川蜀之地第一世家!!!區區百草門也敢與我唐飛作對?!!!” “天山派皆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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