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你這又是何必……你日理萬機,這些小事如有不知也屬正常,不必把自己逼的這麽緊的。”抬頭,便見那雙似曾相識的,真摯的眸子。忽的覺得,這人倒也不像初見他時,那般討嫌了。當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瑜就發現自己又錯了一次。那人已除了外袍跳到了他的塌上,將雙手交疊放在腦後,翹著兩條腿,看了看他,笑笑,說了句“夜深啦,這便歇吧。”在周瑜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嘔血的情況下,他居然伸長了右臂,又補充了一句。“幫我把袍子掛好。”第三章     依稀如昨周瑜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修養來。一麵強忍著把那件華服撕碎的衝動,一麵替他掛了起來,還在臉上擺出了一個他日裏對付程普用的慣常微笑“瑜這裏……雖有些鄙陋,客房幾處倒還是有的,將軍不必如此委屈。”那人卻已閉目養神,早是一副欲睡的態勢,聞聽此言,才複又睜眼,笑嗬嗬的答了他一句。“不委屈,不委屈,公瑾何必客氣。”周瑜語塞。金戈鐵馬十數載,自己硬是用這三寸不爛之舌激勵了多少壯士,說服了多少謀臣,方有的如此一片天下,今日居然栽在了一個豎子手裏。以前那人與自己調笑時,也常常是這般胡攪蠻纏,但總是聽話的緊,自己若稍有不悅便會收斂,從未將自己氣到這般田地。可這個孫瑜……想到此處忽覺不對。自己怎的……總是在拿眼前人與他,做著對比?明明是那心中獨一無二的人啊。念及此處,便又大感寬慰,想來真是因容貌相似,才使自己思慮過往,以致如此失態。此人縱是性格惡些,也難對付不過那般老臣了,更何況戰事一起,便是同袍呢。當即平了怒氣。張口,語聲平靜之狀也令自己頗為滿意。“將軍莫怪,是瑜多事了。隻是將軍乃主公親族,瑜卻屬外臣,你我二人一塌,於禮數不合。還請將軍移步……”話未說完,卻被打斷了。那人皺了眉,不耐煩的擺擺手“公瑾怕還是瞧不起在下位微職低吧。不然你與眾人同塌,何故差我一個啊?”佛難免有時也會做獅子吼。周瑜的定力還遠遠到不了成佛的程度。於是隻一瞬,孫瑜眼前一花,便被反扭了雙手摁在塌上,後背傳來明顯帶著怒意的聲音。“請將軍說清楚……何謂……與……眾……人……同……塌……”這字字句句明顯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孫瑜回不了頭,也想象的出他此刻紅霞滿麵,劍眉倒豎的樣子。於是語聲變得更加不緊不慢,隻是被扭得狠了,略微有些喘息。“公瑾脾氣恁的不好……故討逆將軍與當下主公與舒城小住時,不都與你同塌而眠過?魯子敬魯大人,不也曾和閣下駢首抵足,長話竟夜?老子雲三生無窮,如今數已有三,還道不是眾人麽?”忽覺後麵鉗製有些鬆動,便迅速掙開,反將那哭笑不得,頻臨崩潰之人壓在身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對著他。微微一笑“公瑾自號驚才絕豔,學富五車,莫非連黃老之學都不懂麽?”周瑜懂了。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更可怕的是,他決心將自己也變成個瘋子。而這個姿勢……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某些欲望在蘇醒,某些地方也有了反應。以前和孫策……也常常是這姿勢。那人也是這樣將自己牢牢攏在自己臂膀裏,這般俯視著自己。拋去那些氣的人欲罷不能的言語,這過分相似的麵孔,竟如經年以前,毫無二致。可他不是伯符。不是。自己又怎能在這人身下,做出如此獻媚羞赧之態。正欲奮身而起,那人卻忽的鬆開了手,又老老實實的躺了回去。他背轉身,似是不願再理周瑜。“兩個大男人,睡個覺而已,哪兒來那麽多婆婆媽媽之事。”周瑜沒有再接話。跟瘋子交談,往往會把一個智者變成一個白癡。他深諳這個道理。於是認命般的扯過錦被蓋住自己,和衣躺了下去。明知此人大概也不會做出什麽來,充其量也就是睡個覺而已。卻總是不能安心。翻來覆去卻是怎麽也睡不著,恰好那人轉過身來,便就著尚算明亮的月光,打量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這樣細細看來,倒也不似一看之下那般相似了。眉眼倒是極像沒錯,可臉頰輪廓卻多少有些不同,膚色也要更暗上一些。此人是孫權叔父之子,算來和孫策也是堂表之親,些許相像也屬正常。這般想著,也就覺得安心許多。那人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不禁自哂。也就是匹夫一個,防他作甚。竟自多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策瑜/許君半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匪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匪華並收藏策瑜/許君半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