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爸聽了水生的話,趕緊說:“咳!這孩子說得,改什麽口兒啊,我整天躺著,也不活動,不餓。我嘛也不想吃……”


    水生把手裏的碗往炕邊上一放,把手放在爸的前額上,問:“爸,今天又不好受啦?”水生爸搖搖頭:“沒有。”然後把飯碗向旁邊一推,嘆了口氣,躺下了。


    水生見爸不想吃,也沒多想,就說:“爸,要是不想吃,就先不吃了,嘛時候想吃我再給你熱。”


    水生爸也沒答話,躺在那裏一聲不吭。


    水生吃完,一邊收拾著,一邊跟爸說:“爸,今兒我遇到魚群了,貪著多打了幾網,回來太晚了,也沒法兒去換錢了。好在天冷,魚也壞不了,明兒是個集,我不出海了,把那點兒魚拿去,給你換點差樣兒的東西吃!”


    水生爸沒出聲。水生覺得奇怪,就走到爸跟前問:“爸,你又不好受了吧?”


    水生爸眼裏含著眼淚,看了看水生說:“水生啊,有件事兒,我想,你早晚會知道……”


    水生忙問:“嘛事兒呀?”


    水生爸唉聲嘆氣地說:“唉……你不知道,黃花兒,黃花兒讓人家接走啦……”


    “黃花兒?接走了?誰接走啦?”水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事情不好,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走到爸跟前,瞪著兩個大眼睛問。


    水生爸把黃花兒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水生當時就懵了……


    黃花兒被人接走的消息傳得很快,時間不大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小漁村籠罩在一片憂傷之中!特別是小夥子們都蔫兒了,往日的嬉笑不見了,咋咋呼呼的喊聲也讓唉聲嘆氣所取代,都覺得像是家裏丟了什麽值錢的東西,心裏堵著一個大疙瘩,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精神來!


    可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那就是村西頭小酒館兒的麻臉兒掌櫃,因為從黃昏開始,他的小酒館兒的生意就出奇的好,過來喝悶酒兒的年輕人始終不斷,而且那些年輕人買的酒又都超過了他們平時的酒量,看著那些借酒澆愁的年輕後生們,麻掌櫃心裏雖然也不是個滋味兒,可同時也在暗暗地高興。本來麽,不停地掂量著自己手中到手的錢還能不樂嗎?


    快關門兒的時候,水生也來了,他打了一壺劣質的酒,看了看酒館的桌子,沒好意思過去坐,扭頭出了酒館。


    麻臉兒掌櫃無意地向水生看了一眼,正好見到水生一邊走,一邊仰著脖子喝那壺老酒。


    麻掌櫃不由得嘬了一下牙花子,小聲嘀咕著:“唉!這些年輕的後生們,還不都是因為黃花兒走了,心裏頭不舒坦啊……”又有買酒的來了,麻掌櫃不能往下想了,不能耽誤了生意呀!


    麻掌櫃應酬了一會兒,打發那個買酒的人走了。猛一抬頭,見水生又回來了,心裏納悶,忙問:“吔,水生,怎麽又回來了?”


    水生也不答話,徑直走到櫃檯前,把手中的酒壺往櫃檯上一頓,這才低著頭說:“麻叔,打滿嘍!”


    麻臉兒掌櫃誤會了,心想:剛才明明已經給他打得滿滿的呀……以為水生不小心把酒壺弄灑了,就問了一聲:“水生啊,剛才……剛才不是打得滿滿的嗎?”


    水生半閉著眼睛,鼻子裏哼了一聲,拿起酒壺晃了晃。


    麻掌櫃一看傻了眼!一壺酒早已不知哪兒去了,光剩下一個空酒壺了!趕緊問:“水生啊,這酒……你是喝了,還是倒啦?這麽會兒就……沒啦?”


    水生已經有了些醉意,抬頭看了一眼麻掌櫃:“沒啦!我、我喝了……”


    “哎呦,水生啊,你哪兒喝過這麽多呀!你別再……別再喝大了吧!”


    “沒、沒事兒!我就是想喝!”水聲說著,掏出了身上僅有的一點錢,放在櫃檯上:“再打一壺……”


    “水生啊,不是麻子叔不賣給你,你可喝了不少了呀!再喝可就醉啦!”麻掌櫃知道水生是老實小夥兒,想勸勸他,不想讓他再喝了,就把櫃檯上的錢往水生麵前一推:“別喝啦!這點兒錢買壺醋也許夠了,買壺酒就不夠啦!你還是留著這點兒錢,幹別的用吧……”


    水生愣了愣,把空酒壺遞給麻掌櫃,說:“叔!那我就……先賒一壺,您啦先給我、給我滿上,我……我先不喝,留著……留著明天出海用……”


    麻掌櫃知道水生實在,見水生這麽一說,也就信了。於是,給水生又灌了滿滿一壺酒,看著水生接過去,心裏還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水生,說話算話,今兒可不許喝啦!”


    水上眼皮都抬不起來了,麻掌櫃的話似乎都沒聽懂,轉過身,晃晃悠悠地說:“不、不喝、不喝、走了、走了……”說著一步一晃地出了門……


    水生一走,麻掌櫃可就琢磨上了:哎呦,水生這小子,眼皮都抬不起來了,還抱著一壺酒走……他哪兒喝過這麽多酒哇!這小子別再出點兒事兒吧!麻掌櫃心裏沒底了,看看屋裏還剩下兩三個喝酒的人,就說:“老幾位、老幾位!今天就到這兒啦!我得關門兒了,咱明天再接著喝,行嗎?我今天有事兒,得先關一會兒!幾位,請啦、請啦!明兒見吧、明兒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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