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麽沒去練拳?”蕭惋眨了眨眼。


    “困,沒起來。”溫顧發現,蕭惋的睫毛長且翹。


    “那現在醒了吧。”蕭惋動了動身子。


    “嗯。”溫顧移開手臂。


    “那起了。”


    兩人同時坐起來,蕭惋喚人進來伺候。


    溫顧平日裏都是?自己穿好?衣服,再自己打?水洗漱,今日和蕭惋同時起床,見?識到了郡主起床的陣仗。


    四個丫鬟各有?任務,蕭惋從頭到腳,從洗漱到穿衣,都是?丫鬟幫著收拾,自己隻需要抬抬胳膊配合。


    因著溫顧今日起得完,所以也沾光被人伺候了一?回。


    問雪將水盆端到溫顧麵前,低著頭,將盆抬高讓溫顧洗臉,半香在旁候著,等溫顧洗完遞上麵巾。


    兩人全程眼睛看著自己腳尖,誰也沒抬頭看過溫顧一?眼。


    穿衣時,溫顧沒讓人伺候,自己把衣裳穿好?,而後看了看還在梳妝的蕭惋,“我出去練拳了。”


    蕭惋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嗯了聲?。


    溫顧走後,問雪和半香同時呼了口氣。


    “我剛剛都不敢抬頭,太嚇人了。”


    “我也是?,將軍以後休沐都這個時候起嗎?”


    蕭惋板起臉,回頭看著問雪和半香,“背後議論主子,又忘了規矩了?”


    兩人立即噤聲?,“郡主,奴婢不敢了。”


    “人不可貌相?,皮囊而已,代表不了什麽,以後誰也不許議論將軍的樣貌。”


    第29章 二十九枝


    早上, 兩人?難得一起用早膳。


    蕭惋嫁過來之後,府上的夥食改善了很多?,她加大了夥食費的開銷, 多?出的一部?分是用自己的嫁妝出的。


    之前溫顧為了救濟南方的災民,把錢都送了過去, 自己府上吃的用的能省則省,不過蕭惋覺得,省什麽都不能省了吃食,尤其是像溫顧這樣?的威武男子, 若是頓頓吃豆腐, 還能有?力?氣上戰場打仗嗎?


    溫顧對於府上的變化?未置一詞,蕭惋嫁了過來, 是這個府上的女主人?, 無論?是修繕池塘, 還是改善夥食, 都可按照她的心意來。


    飯後, 半香拿著一疊帖子過來, “夫人?,今日一早便有?許多?別家夫人?給您下了帖子。”


    蕭惋接過, 大致看了一下, 邀請她的基本都是朝中大小官員的夫人?,不是賞花,便是看戲,都不是什麽要緊的。


    她雖然已經嫁為人?婦, 可是畢竟新婚, 和這些夫人?們都不熟,去了也說不上話。


    剛想告訴半香將這些都推了, 就見溫顧伸手從中拿出一個帖子,“戶部?尚書的夫人?,你們之前可有?交際?”


    “沒有?。”蕭惋搖頭?,她未出閣時都是和同齡姐妹來往,同那些夫人?們隻是認個臉熟,且別家小姐有?母親帶著應酬,尚且能熟悉些,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郡主府,哪裏有?機會和那些夫人?們交際?


    “戶部?尚書掌管全?國財務稅收,他夫人?辦的宴席,定?會有?許多?家夫人?前往,你既已嫁我,以後免不了和這些夫人?們打交道?,若全?都推了,難免落下了孤傲的名聲。”溫顧語氣淡淡。


    “你想讓我應了戶部?尚書夫人?的邀請,去同他們應酬?”蕭惋雖然同這些夫人?們不熟,不過也知道?官場上男人?和男人?打交道?,內宅中女人?和女人?打交道?,內外?利益是牽扯不清楚的。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我同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去做不喜歡的事,隻是有?些事是逃不過的,你是長安郡主,是皇室中人?,就算你不去,將來他們也會主動找上你。”溫顧解釋。


    蕭惋倒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幼時在宮裏時,每逢宮宴,那些帶著女兒入宮的,都讓女兒們來同她說話,後來太後不在了,大家認為她沒了倚仗,往日裏和她交好的姐妹中,有?幾?人?同她便不複之前的熱絡。


    後來皇上將靜和長公主的府邸賜給她,那些人?再想同她交好時,她自己便知道?了,他們不是想和她交朋友,他們隻是喜歡她這個長安郡主的身份,和她能帶給他們的利益而已。


    如今溫顧是皇上眼中的紅人?,她是溫顧的夫人?,以後像這種應酬的場合,是少不了的。


    “半香,命人?備車,稍後去錢尚書府上。”蕭惋將錢夫人?的帖子拿在手裏。


    “是。”


    *


    蕭惋到的時候,門口的小廝認出了平南侯府的馬車,畢恭畢敬地接蕭惋下了馬車,進入府內便有?丫鬟為蕭惋引路。


    “哎呦,長安郡主可算是來了。”錢夫人?正?和其他夫人?坐著聊天,看見蕭惋的時候,立刻起身,笑吟吟地走到蕭惋麵前,福了福身。


    蕭惋微笑回禮,又和其他夫人?們打過招呼,被錢夫人?拉著坐到了她身邊。


    “前幾?日便想請長安郡主到府上一敘,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便想著請長安郡主過來,您沒來的時候,我害怕您不賞臉呢。”錢夫人?說話時一直拉著蕭惋的手。


    蕭惋笑著說:“錢夫人?嚴重了,我家將軍公務繁忙,平日裏我一個人?在家裏也悶得慌,接到錢夫人?的帖子,我心裏歡喜,可算是有?機會見過各位夫人?,也能解解悶。”說完,丫鬟奉上茶,蕭惋借著喝茶的動作將手從錢夫人?手中抽出來。


    喝茶的功夫,蕭惋偷偷打量著幾?位夫人?,除了錢夫人?之外?,今日來的還有?六位夫人?,她都是認識的,其中三位還帶了自家府上的女兒來。


    “郡主願意來就好。”錢夫人?說完,轉頭?對人?說,“來人?,把戲單子呈上來,讓郡主先點幾?出。”


    “還是錢夫人?先點吧。”


    “先點後點都一樣?,郡主您先點過,我們再點。”


    聽錢夫人?如此說,蕭惋也不推辭,但畢竟是到人?家做客的,也不好出風頭?,隻點了兩出熱鬧的,便將戲單子遞回給丫鬟。


    錢夫人?點戲的時候,另一位夫人?說:“郡主真是年輕,氣色也好,看得我們好生羨慕,大婚那日,溫將軍騎馬趕回的場麵,外?頭?可是傳了好幾?日呢。”


    “是啊,真讓人?羨慕。”其他人?紛紛附和。


    蕭惋視線在大家身上掃了一圈兒,微微低頭?笑,大家還以為年輕人?臉皮薄害羞了,又是一陣打趣。


    “人?家小夫妻兩個新婚不久,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可不像我們,已經人?老珠黃了。”錢夫人?歎了一聲。


    “可不是,前幾?日我家那位又抬了位姨娘進門,今年已經第三個了。”


    說話的那位夫人?蕭惋認識,她丈夫是工部?尚書,姓楊,正?是之前在丞相府幫著鄭茗薇說出溫顧流連青樓的楊小姐的母親。


    “男人?嘛,不都是這樣?。”其他夫人?們便就此話題聊開,言語控訴著男人?喜新厭舊的劣根性,感慨自己年華不在,容顏老去。


    這樣?的話題蕭惋自然是說不上話的,便安靜看戲,過了一會兒,那些夫人?們的話題又聊到了子女身上,互相恭維誰家的兒子在國子監怎樣?了得,誰家的女兒在哪家的宴會上出了風頭?。


    蕭惋一邊看戲一邊留意著夫人?們的對話,身邊的錢夫人?忽然說了句:“家家都希望兒女能有?個好前程,可是我隻求自己的孩子一生健康平安。”


    楊夫人?點頭?說:“是啊,太子出了那樣?的事,真讓人?不忍,我便隻希望一雙兒女無災無痛,一生順遂。”


    錢夫人?轉身看向蕭惋,“對了,聽說郡主昨日去宮裏看望太子了,不知太子情形如何了?我聽我家大人?說太子已經幾?日不上朝了,心裏真不是滋味兒,太子年紀輕輕,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呢?”


    其他幾?位夫人?聽了錢夫人?的話,也不聊天了,眼睛都盯著蕭惋,一時間,台上唱的戲詞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蕭惋垂目,手指在手帕上纏了兩下。


    她昨日剛進宮,今日錢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請她上門,她還奇怪呢,明明她和錢夫人?之前並無往來,溫顧和錢尚書也沒什麽交情,怎麽錢夫人?看見她像看見失散多?年的女兒似的。


    “昨日,我進宮時,太子殿下正?在休息,我不方便打擾,但是和太子妃說了會兒話,太子妃說太子殿下是積勞成疾,又不重視自己的身體,這才倒下了,不過也隻是咳疾而已,是太醫叮囑太子殿下不要太過操勞,不宜上朝。”蕭惋語氣淡淡地說。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也能放心了。”錢夫人?笑著看了看其他人?。


    “是啊,太子殿下沒事我們就放心了。”楊夫人?緊跟著說。


    蕭惋不再說話,繼續看戲,可是錢夫人?卻一直搭話,“郡主,太子的病當真不嚴重?”


    “怎麽,錢夫人?希望太子的病很嚴重嗎?”蕭惋反問。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隻是我也是母親,而且人?上了年紀,便容易心軟,太子和我兒子年齡相仿,我一想到太子生病,心裏就難受……”錢夫人?說著,臉上盡是悲戚之色。


    “錢夫人?,我又沒有?兒子,恕我不能感同身受了,不過錢夫人?大可去皇後娘娘麵前去說,正?好替皇後娘娘關心一下太子的狀況。”


    “……”錢夫人?臉一垮,轉頭?看戲了。


    說了這麽多?,蕭惋隻覺得心煩意亂,她還真不適合這種場合的應酬,一想到將來她要頻頻參加這樣?的場合,心裏更煩悶了。


    正?心煩著,楊夫人?忽然問:“郡主,溫將軍這次從北羌回來,可有?受什麽傷?”


    蕭惋沒反應過來,順口問了句:“什麽傷?”


    對上了楊夫人?的視線,蕭惋端起茶杯說:“哦,這次去北羌,將軍未損一兵一卒,智取十座城池,自然是沒有?受傷的,楊夫人?這消息是從哪兒聽來的?”


    “就是今日來的路上,在街上聽人?說的,剛好想起來就問了一句,郡主可別放在心上。”楊夫人?笑笑說。


    蕭惋微微蹙眉,今日台上唱戲,台下也唱戲,被迫當了回戲中人?,可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


    錢夫人?盛情留蕭惋用晚膳,蕭惋婉拒了。


    回到府中,溫顧也沒用膳,“知道?你一定?會回家吃,所?以特意等著你一起。”


    蕭惋坐定?,用手帕在臉旁扇了幾?下,“他們請我去,無非想知道?太子的病情而已。”


    “你怎麽說的?”


    “自然是不能直說太子病危,隻是說太子要好好休養。”蕭惋雖然不懂朝政,但也不是傻子,“這些夫人?們都是替自己丈夫來探聽的。”


    “聰明,現在很多?大臣都覺得太子快不行了,準備另找大樹來靠。”溫顧看著蕭惋的目光帶著欣賞。


    “什麽意思?”


    “睿王要回京了。”


    皇上在太子六歲的時候便立了太子,其他皇子一到成年都去了封地,沒有?皇命不得回京,可是現在睿王卻私自回京了。“


    “可是睿王怎麽知道?太子病危的事,難道?睿王在宮裏有?眼線?”蕭惋想到這兒,心中一驚。


    畢竟幼時,她覺得幾?位表哥關係很好,如今太子一出事,睿王便回京,若真的是為了太子之位,手足相殘,便過於殘忍了。


    “吃飯吧,等睿王到了京城,便什麽都明白了。”溫顧夾了一塊魚,細心地挑好刺,將魚肉放到了蕭惋的碗裏。


    第30章 三十枝


    蕭惋又想起看戲的時候, 楊夫人無意間?問?溫顧是?否受傷,她?便也問?了一?句,“你去北羌, 可有受傷?”


    溫顧挑眉看了蕭惋一?眼,“我都回來這麽久了, 你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


    “而且,你又不?是?沒看過,我身上有沒有傷, 你不?知道?”


    “……”蕭惋差點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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