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麽說對不起好不容易接納了旁人的將軍,可是他們真的不能心軟啊。總不能為了一個人,犧牲他們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值得嗎? 這次是大軍壓境,整個邊關空巢而出,該來的不該來的人都來了,熙熙攘攘一大堆。 人一多,就不再是鄭然非的一言堂。有將士猶豫地看著他,遲疑許久,還是咬了咬牙豁出去說道:“將軍,不能心軟啊!” “你若是覺得愧疚,末將把這條命賠給世子。” 說完,拔劍出鞘,就想要引見自刎。鄭然非臉色難看,最終還是在釀下不可挽回的錯果時讓人攔下了他。 “你在逼我。” “末將不敢。” “……” 鄭然非冷笑,嘴上說著不敢,可這不是在逼他又是在做什麽? 他瞥了一眼那個將領,沒有管他,而是直直地看著趙林寒,看見那條血痕,呼吸一滯。 他究竟在賭什麽? 千軍萬馬之間,趙林寒麵不改色,甚至還主動對鄭然非做口型:放箭。 距離太遠,他也不確定鄭然非能不能看見,可隻要有人看清了,總會上報給他。 說話的人嘴都在微微顫抖:“將軍,世子讓、讓……” 他像是沒說過話一般,說得艱難無比。可再艱難,也有說完的時候。 “放箭。” 整個大楚都寂了下來,剛剛叫囂著不要心軟的人都閉緊了嘴巴,一個響亮的巴掌拍在他們臉上。 都以為,嬌縱蠻橫的世子一定會貪生怕死,可事實證明,是他們錯了。 世子雖然是被千嬌萬寵著長大,但在國家大義麵前,一點也不糊塗。 甚至比他們更清醒。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許官人慨然赴死的時候,他們雖痛心,但心中更多的是敬佩。如今換成世子,換成這個以前一直沒放在心上,甚至有些輕視的人身上,即使是最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如何狠得下心! 世子除了身體弱,嬌氣了些,也沒什麽不好的地方。甚至相對於皇親國戚而言,隻怕脾氣已經好的不行了。 人長得也好,至少他們這些粗人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精致的人。 細下心去琢磨後,才發現以前的厭惡都毫無根據,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用心去了解這個人。可當他們真正了解到這個人的好的時候,卻是在對方命懸一線的時候。 悔之晚矣!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盯著鄭然非緩緩抬起來的右手,心裏惶恐,卻挪不開視線。 真的要……?! 終於,鄭然非說出了那兩個字:“放箭。” 霎時間,所有人的大腦一片空白。萬箭齊發,直直地對著北牧的陣地疾射而去。箭鏃飛至,北牧人慌忙穩住盾牌,做好防禦的準備。 人群之中,大汗氣急敗壞。該死的鄭然非,居然真的狠的下心! 他又朝趙林寒看去,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沒睡好都能把人折騰半天的嬌氣世子居然真的有如此魄力。 居然沒有哭鬧,也沒有跳腳。麵對鄭然非做的決定,他甚至都沒有一句不公,而是安安靜靜的,無聲無息地落下一滴淚。 叫人心碎。 萬眾矚目中,趙林寒緩緩閉上眼睛,淚水從下巴滑落,跌落至腳下的泥土裏。 長箭帶來的風如在頸側,架刀在他脖子上的人已經傻了,呆呆地看著密如蜂巢的箭束一枝一枝過來,朝著他的頭頂、肩膀、胸膛、五髒六腑…… 欲擋,無可擋;要避,無可避。 他和自己身旁的這個人,都將化為肉泥。 可是為什麽,他就不怕呢? 這大概是他這短短一輩子,永遠也想不通的事了。章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楚已經數年沒有下過雨了。 幹旱一年甚過一年, 很多人隻記得幹燥的風拂過臉龐後的粗糙和刺痛,忘了大雨打在臉上時的通透與濕潤。 雨絲細細密密的落在人的臉上、肩上······不一會便淋濕了人的衣裳。這雨來得蹊蹺,明明剛剛還晴空高照, 萬裏無雲,突然之間卻又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就這樣劈裏啪啦地下起了大雨。 一場雨掀起一場討論, 縱然軍令如山, 這時候也壓製不住他們由內而生的喜悅感。 “這是……下雨了?!” “終於下雨了!” “太好了!老天爺終於舍得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