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她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眶裏流淌下來,她大張著嘴,仍舊在哭。


    她一邊哭,一邊死死盯著屋內,似乎在尋找什麽。


    可惜油燈沒有再亮起,她找不到目標,也進不來房間。


    那張臉終於消失在窗外,不過哭聲依舊在繼續,看樣子今夜是不會停了。


    傅藍嶼的眼力向來敏銳,她思忖片刻,很嚴肅地開口:「剛才我看見,女鬼身上穿的衣服有點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你也知道,傳統女鬼們都喜歡穿白衣服吧?」她說,「可這位穿的是花衣服,非常花,又紅又綠又黃的,有點像……」


    她猶豫了一下,似是突然悟出了什麽,伸手指向櫃子上麵的柳條筐。


    「就像是那筐裏彩紙的顏色。」


    喬雲錚登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猜到了:「紙人?」


    「對,就是紙人。」


    無論是今天的灰衣老人,還是剛才的花衣女鬼,他們那塗脂抹粉的怪異妝容,都絕非是活人該有的模樣。


    仔細想想,在賣香燭紙人的店裏,倒是經常能見到。


    這麽說來,那隻柳條筐裏,裝的好像也是綑紮紙人的材料。


    問題是紙人怎麽紮?紮了又有什麽用?不紮會死嗎?


    答案都得自己去摸索。


    看上去,今晚的考驗應該是過去了,油燈也已經蓋住,大概率不會再發生什麽意外了。


    「關於紙人的事,我們可以明天慢慢研究。」喬雲錚安慰似地拍了拍傅藍嶼的肩膀,「你現在先休息,養精蓄銳,有情況我會叫你的。」


    傅藍嶼知道他一貫如此,便也不跟他多客氣,點點頭就又躺下了。


    「辛苦雲哥。」


    「……你叫我什麽?」


    「雲哥。」她麵無表情抬眸,「景鶴不就這麽叫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叫你喬先生也ok。」


    喬雲錚無言良久,忽而一笑。


    他愉悅道:「不必,就叫雲哥,你叫得可比景鶴好聽多了。」


    「……」


    傅藍嶼當即懶得再搭理他,隻裝作沒聽到,轉身把臉埋進枕頭裏睡覺了。


    *


    這一夜,勉強算是有驚無險,因為十名玩家無一死亡。


    畢竟都是黃金等級,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力都比較優秀,能挺過第一夜,也不是什麽難事。


    傅藍嶼早晨稍微賴了會兒床,喬雲錚就在屋裏等她,兩人洗漱完畢之後,這才一起前往宅院的前廳。


    進門前,傅藍嶼剛好聽見裏麵的人正幸災樂禍地討論,其中嗓門最大的就是那個壯漢汪騰。


    「我就說那小白臉是個繡花枕頭吧?兩人還以為上這搞對象來了呢,非得住一屋,瞧瞧,說不定這會兒人都死了。」


    她和喬雲錚對視一眼,順手推開了門,發出挺大的一聲響,嚇了眾人一跳。


    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裏,喬雲錚彎起眼睛,笑吟吟地打招呼。


    「早啊,看樣子大家昨晚都睡得不錯?」


    其餘玩家沒吱聲,汪騰的臉色有點難看,陰陽怪氣諷刺了一句。


    「還行吧,估計不如你倆睡得好,誰讓你的女伴長得漂亮呢。」


    喬雲錚恍然:「汪先生這是覺得自己的搭檔不漂亮,心懷不滿呢?」


    「……」


    和汪騰住一間房的女玩家,名叫崔莉莉,長相一般,但妝畫得挺濃。


    她聞言,忍不住斜了汪騰一眼,嘴裏卻說著。


    「搭檔漂亮有什麽用?這是性命攸關的遊戲,有本事才重要,要不也根本走不到最後。」


    最開始組隊的那對情侶,穿紫毛衣的女孩子叫舒瑛,模樣也挺標緻,她聽了這話感覺有點好笑,不禁細聲細氣地反駁。


    「其實漂亮和有本事也不衝突,可以二者兼得的。」


    崔莉莉不高興,又瞪了她一眼,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


    飯桌上暗流湧動,看得出,大家互相之間的敵意都挺強的。


    傅藍嶼喝著沒滋沒味的白粥,也懶得參與這種無聊話題,她餘光瞥見桌子遠處有碟小鹹菜,於是伸了手想去拿。


    那碟子距離崔莉莉比較近,崔莉莉故意把鹹菜扒拉到了自己麵前,擺明了不想給她吃。


    傅藍嶼收回手,一臉「你這個傻逼幼不幼稚」的冷漠表情,低頭繼續喝粥。


    豈料喬雲錚卻直接伸出手去,他胳膊長,輕輕鬆鬆就把鹹菜碟拿了過來,端著讓她夾。


    他看著她夾了一筷子,然後手腕翻轉,將一整碟鹹菜,捎帶著裏麵的鹹湯,全都倒在了崔莉莉的粥碗裏。


    「崔小姐喜歡吃這個嗎?」他微微笑著,看上去極其溫柔無害,「那要多吃點。」


    崔莉莉氣得差點摔筷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怎麽能是故意的呢?我隻是要把每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都照顧到了。」


    這時聽得坐在對麵的,那位名叫顧墨池的帥哥,咬著饅頭低笑了一聲。


    崔莉莉更加憤怒了:「你笑什麽?」


    「幹嘛?」顧墨池瞥她,「笑還不讓笑了?你是我媽?管得真寬。」


    「……」


    傅藍嶼嘆了口氣。


    看來就算是黃金局玩家,有些人骨子裏的幼稚也是變不了的,與經驗和實力無關。


    當然,也包括自己身邊這個姓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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