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李雲深停住,睨秦雲柔一眼,才又道:“你剛才不是打瞌睡了嗎?洗過臉後便在那處小憩會兒,那裏有一張羅漢床,床下三隔的檀木屜裏有張白虎皮毛毯,你蓋著睡,莫要受寒。”


    秦雲柔遲疑著沒有動身。


    剛才李雲深說她壞了規矩打她,這會兒又讓她過去小憩,可這是國公府,哪有主子處理公務時,奴婢睡覺的道理,若是李雲深等會兒又借機找茬,那她……


    李雲深見秦雲柔不動,便從後頭抱住她,低頭咬上她右側的小耳垂,驚得秦雲柔一個激靈,素白的小手慌亂的捂住自己的右邊的耳朵,扭了脖子滿是驚恐地去看李雲深:“大人這是做什麽?”


    “我同你說話,你既然聽不明白,那便是耳朵不太好使!”李雲深說罷,又扭轉方向朝秦雲柔的另一邊耳垂下嘴:“這邊也要!”


    “不要!”秦雲柔嚇得趕緊去捂另一邊的耳朵:“奴婢這就去!”


    “嗯。”李雲深放開她,又抬手摸摸秦雲柔的額發,歎息道:“乖。”


    秦雲柔便再也不敢呆在這處了,趕緊走到屏風後頭,簡單洗漱之後,便按照李雲深所說,拿了檀木抽屜裏的白虎皮毛毯搭在身上,睡到了那張寬闊的羅漢床上。


    屏風另一頭。


    李雲深見秦雲柔進了屏風便再沒出來,猜到她大概已經睡下,這便重新坐回太師椅裏,準備繼續處理卷宗,在側首的時候,看見方才被自己擱置在書案一角的純白帕子。


    他情不自禁地抬了手臂,把那方白帕子撿起,擱到鼻下輕輕一嗅,上頭還有秦雲柔滴下的淚痕,以及混合著獨屬於她的幽香。


    她的體香,不同於任何一種香料,清甜宜人,回味悠長。


    李雲深把帕子小心翼翼收到懷中,貼身藏好,這才靜心凝神,繼續處理公務。


    待到帶回府的卷宗全部處理完畢,已經到了午時,廚房那頭過來問膳,今日母親安容去了百丈寺求佛,便不用去花廳用膳。


    於是,李雲深讓廚房把膳食擺到東院正廳。


    他從太師椅裏起身,正準備去屏風後頭喊秦雲柔起來,又想起自己隨身攜帶的藥方子,這便喊來門外守著的近侍周茂,同他說道:“你去藥房一趟,按方子上的處方抓一副藥來,讓廚房熬起來,待到午膳過後半個時辰,再端過來。”


    “諾。”周茂應下。


    第24章 024


    周茂離開後, 李雲深進到?屏風後頭,整張檀木雕製的羅漢床上,小丫頭彎了?小巧的膝蓋, 側臥而眠, 她外頭那件翠色小襖掛在一旁的九弦施架上。


    秦雲柔蓋在身上的白?虎皮毛毯已經垂到?地?麵?, 李雲深彎腰撿起,給她蓋回身上,又輕手輕腳坐於秦雲柔的身畔。


    小丫頭睡的淺, 聽到?動靜已經動著眼皮,慢慢張開來, 見到?是李雲深後, 便趕緊從羅漢床上坐起,稚嫩的嗓音輕喚道:“大人……”


    李雲深仔細看她眼眸,還有紅色未消的痕跡, 便抬手替她揉。


    秦雲柔下意識的避開李雲深的手, 但在見到?他惡狠狠盯過?來的眸子後, 便嚇得不敢再退, 任憑他揉搓。


    李雲深輕輕揉了?幾下,見那眼尾的紅痕越揉越紅, 便停了?手,歎息道:“嘖,你也太嬌嫩了?些。”


    他低頭,把秦雲柔擱在踏腳木上的一雙繡鞋提了?後跟拿起來:“穿上鞋,隨我一同去花廳用膳。”


    “哦。”秦雲柔乖順應下,抬手去接自己的珍珠繡鞋。


    李雲深移開一些, 挑眉問她:“想要我替你穿,便說!”


    “不是……”秦雲柔拒絕, 待看見李雲深暗下來的眸色後,便福至心靈一般,立刻改口道:“奴婢想要大人替我穿。”


    李雲深滿意地?點點頭,難得溫柔地?道了?一聲好,這便抬了?秦雲柔的小腿,替她把兩隻小巧的繡鞋,一隻一隻地?穿在她秀氣的小腳上,輕輕勾上鞋尾,箍住秦雲柔的細腰起身。


    待到?出了?書房,李雲深便放開了?秦雲柔的腰,走到?前頭去。


    秦雲柔被他放開後,又暗中放緩了?一些步伐,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才終於喘了?口氣,一直緊張的心情也才終於放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東院正?廳的時候,廚房已經把膳食擺好,丫鬟檀雲和初荷也紛立在左右兩邊,等著給主子布菜。


    李雲深拉開紅酸枝木的圓凳坐下,抬頭去看身邊跟上來的秦雲柔:“你也坐下,與我一道吃。”


    秦雲柔嚇了?一跳,想到?若是此事?傳到?養心院那頭,怕是會招來災禍,便趕緊道:“府中的規矩,奴婢不可與主子同桌用膳。”


    李雲深拍了?一下桌麵?,厲聲道:“讓你坐你便坐,憑的這般囉嗦?”


    秦雲柔還在遲疑,李雲深令檀雲去關上正?廳的房門:“我不說,檀雲和初荷不說,外頭誰會知?道?”


    檀雲關了?房門回來,李雲深見秦雲柔還是麵?露怯意,便軟下聲音同她道:“你莫要害怕,若是出了?什麽事?情,我皆替你擋著。”


    說完,便拉了?秦雲柔纖細的手腕,把她按到?身邊的紅酸枝木圓凳上,又低聲同她耳語道:“萬事?有我,莫怕。”


    秦雲柔不再掙紮,怕自己露出拒絕的意思,又惹怒了?這尊喜怒無常的大佛,便接過?旁邊初荷遞來的一雙碗筷,低下頭去,細嚼慢咽的吃著。


    李雲深見她隻吃米飯,便不悅道:“如何不吃菜?”


    秦雲柔慢慢停住,抬了?清淩淩的眸子看向滿桌的菜色。


    黃豆悶豬蹄,上頭撒了?一層養顏美?容的玫瑰碎末,河蝦蒸蛋,上頭擱著幾片百合,雲想衣裳花想容,是一道京都?名菜,也是養顏美?容的,還有芙蓉羹,如玉糕等餐後小點,皆是口味清淡的菜色。


    “你上次說喜歡口味清淡些的,我便讓廚子這般做來,可是喜歡?”李雲深抬了?眸子期待地?問道。


    “奴婢喜歡的,讓大人費心了?。”秦雲柔說完,卻並未抬手去夾菜。


    李雲深於是問道:“可是想要我替你夾菜,若是想要,便說出來。”


    “奴婢不……”那個想字還未出口,在看見李雲深微蹙而起的眉頭時,秦雲柔自覺的閉了?嘴,她此刻大約摸到?了?幾許這尊祖宗大佛的脾氣,便是要順著他的毛來,若是忤逆於他,便吃不了?什麽好果子。


    秦雲柔垂下螓首,麵?露嬌羞:“奴婢想要大人替我夾菜。”


    “好。”李雲深回道,心情大為愉悅,連著剛剛蹙起的眉也舒展開來,連連給秦雲柔夾菜,夾的她的小白?碗都?疊成?小山,嚇得秦雲柔趕緊出聲製止:“大人,奴婢從小脾胃不好,吃不下這般多。”


    “你先?吃。”李雲深用筷子指了?指秦雲柔疊成?山的小白?碗:“吃剩的,我替你吃掉便是。”


    秦雲柔一怔,紅霞悄然爬上臉龐,她偷眼去看身邊的丫鬟檀雲和初荷,見她們二人都?背過?身子,假裝沒有聽到?,便是愈發的窘迫了?。


    一頓飯,吃的心驚膽戰,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便準備起身同檀雲初荷她們一道收拾碗筷,借著這個機會,趕緊離開。


    卻見到?近侍周茂端著一碗湯藥,進到?正?廳裏來。


    李雲深朝正?彎腰收拾桌麵?的秦雲柔招招手:“丫頭過?來。”


    秦雲柔停下手中事?務,心中遲疑,可麵?上不敢露出半分,生怕自己一個慢動作,又惹了?祖宗大佛的不悅,便施施然走上前來,嬌軟著聲音問道:“大人,何事??”


    李雲深接過?周茂手中的湯藥,用下巴點了?點藥碗:“來,喝掉它。”


    “這是……什麽?”秦雲柔聞到?飄來的苦味,有些不願。


    “是給你調理身子的藥。”李雲深道:“百益無害。你喝下便是。”


    秦雲柔看著眼前濃黑的湯藥,不禁聯想到?那幾日的避子湯,濃黑味苦,難以下咽,即便好不容易喝下,也是幾欲幹嘔。


    “奴婢的身子並無問題,可不可以?”秦雲柔抬了?乞求的眼,軟糯的聲音裏也盡是哀求之意。


    “不可以!”李雲深抬手掐住秦雲柔的下顎,問她:“是要本官親自灌你,還是你自己來?”


    秦雲柔不想被灌,隻能抬了?輕顫的素白?小手接過?湯碗,她皺緊秀氣的眉,捏住鼻子,一口飲下。


    倒不是預想的那般苦,前味是有些苦澀的,但中味甘甜,後味竟是有幾分馥鬱芬芳。


    母親林菲養育三女一子,孩子小的時候經常生病,她便研究草藥,習得中醫,也在園子裏種了?好些藥材,方便日常取用,秦雲柔是長?女,便從小隨母親一道認識草藥,有時候母親在采藥配藥熬藥的時候,她也會跟著搭把手,便也識得一些草藥。


    人參、茯苓、黃芪、白?芍、熟地?、紫河等……


    這藥……竟是補氣血的,為何要她補氣血?


    秦雲柔不解,便脫口而出問道:“大人為何給奴婢用這補氣血的藥湯?”


    李雲深擱下湯碗,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才慢吞吞道:“我看你身子骨嬌弱,便想著給你好好調理一番,你畢竟是我的通房,若是每回行?房,你都?如上回一般昏死過?去,當真叫人掃興極了?!”


    原來是這般。秦雲柔眸光黯淡下來,眼底略有濕意。


    李雲深又道:“以後這湯藥,每月一副,我會親自看著你服下。”


    秦雲柔有些不情願,可想到?那麽苦的避子湯都?硬著頭皮喝了?,這補氣血的湯藥總比避子湯好多了?,且她不敢觸怒李雲深,便抿著唇點了?一下頭,回道:“好。”


    用過?午膳後,李雲深領著秦雲柔回書房。


    秦雲柔有些不想去,她更?想同好不容易相見的初荷好好聊上幾句,問問她這段時日過?的如何,是如何被李雲深尋到?的。


    李雲深看出秦雲柔的意思,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拉到?身前,同她說道:“今日好好陪我,待我明早上朝去了?,你多的是時間同你的丫鬟敘話。”


    秦雲柔聽出李雲深話中的意思,他知?道初荷是她的丫鬟,特意把初荷找來頂替了?紫綃的位置,他要的是秦雲柔的感恩。


    秦雲柔低頭做福,說道:“謝大人體恤。”


    李雲深看著秦雲柔這副乖巧的模樣,心念一動,便抬了?手指輕輕刮蹭她嫩白?的臉頰,低聲說道:“我既體恤了?你,那你今夜,也好好體恤大人我一番,可好?”


    秦雲柔微怔,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想說好,卻是動了?動唇,那個好字含在唇中,腦海中自動浮出前幾日夜裏的種種遭罪,便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怎麽,你不願意?”李雲深抬了?她的下顎,強勢逼問。


    “沒有。”秦雲柔連忙搖頭,心中苦澀,嬌美?的麵?上卻含著笑?意,隻是那笑?意僵硬,不達眼底,勾了?唇瓣回道:“奴婢願意的。”


    李雲深瞅著她,眸光漸涼,最後歸於平靜。


    “跟上。”李雲深走在前頭,說道:“魏延的案子有幾處疑點,你是最後的目擊證人,我需要你的證詞,跟我來。”


    秦雲柔抬了?藕色裙裾的下擺,踏過?書房三寸高的門檻,跟著李雲深的步伐,進到?書房裏頭。


    李雲深坐於太師椅上,他把魏延案的卷宗徐徐展開:“魏延的妾身餘氏,於一月前回了?一趟鄉鎮省親,在回京的路上慘遭殺害,我帶著京中仵作和大理寺的侍衛前去案發地?查看。


    經仵作驗身後,發現餘氏死於勒頸,案發的草地?上有一根腰帶,且餘氏的左上臂有明顯得抓痕,我猜測,該是凶手用左手從後方抓住餘氏左上臂後,又用腰帶勒住她的脖頸,把她活活勒死!”


    秦雲柔聽李雲深詳細說完,抬眸與李雲深投遞過?來的目光對視上:“大人的意思是,這殺害餘氏的凶手,是個左撇子!”


    第25章 025


    李雲深睨她一眼, 道:“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他抬了右臂,幹淨的指尖點了點卷宗上的幾行字, 繼續說道:“死?者餘氏雙手?的五個指縫裏頭, 皆有?少許的胭脂, 但?這些胭脂卻不?是?餘氏日常所用。”


    秦雲柔聽後,眼前漸漸浮出畫麵。


    夜幕中,餘氏不?知因何離開了返京的馬車, 她獨自一人往前走,忽然, 身後出現一個人!


    那人伸出慣用的左手?從?後方擒住餘氏的左上臂, 驚慌失措間,餘氏出聲喊叫,卻被?那人從?後頭用右手?捂住口鼻, 餘氏奮力掙紮, 雙手?用盡力氣去抓撓對方捂住自己?口鼻的那隻手?。


    “凶手?是?個左撇子?, 且右手?沾有?女子?的胭脂, 餘氏掙紮求生的時候,把凶手?右手?手?背上的胭脂抓進了自己?的指甲縫裏。”秦雲柔得出結論。


    李雲深瞅她一眼, 問道:“那你也猜猜,這凶手?是?男是?女?”


    秦雲柔微歪了腦袋,認真思考片刻,才緩聲說道:“奴婢猜測凶手?是?男子?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可能是?女子?,若是?女子?, 肯定比餘氏長得高些,壯些。”


    “嗯。”李雲深頷首:“留在案發現場的凶器, 也就是?那根勒死?餘氏的腰帶,是?男子?所用。但?這種款式的腰帶,在京都和附近的三省六郡皆有?使用,若是?以凶器尋凶手?,無異於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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