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頌揚在?微信裏約她吃飯,約了好幾次,他情商高,簡單地說比江楓那?賤人會說話多了,到了後來?夏漁都不好意思再拒,隻?好赴約。


    賀頌揚也是真?的有事約她,他妹妹想換個小提琴老師,他頭一個就想到她,高薪邀請。


    “這個真?不行,我不是專業的,教江楓也是劃水教學?,他現在?還拉不出完整的曲子,全賴我教的不好。”她格外謙遜,百般推辭,“我可以幫忙給妹妹找老師,就是我的啟蒙老師,音樂學?院的教授,拉了一輩子小提琴,再沒有比她更專業的老師了。”


    她沒有意向?接受,賀頌揚也不好強迫,兩個人聊到了別的。


    賀頌揚開起玩笑:“最近江楓練琴練得勤,從飯點拉到八點檔,我們樓上想給他扔雞蛋的不少。”


    夏漁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


    “冒昧問一句,二位分手了?”賀頌揚噙笑問她。


    其實?夏漁鬧不明白賀頌揚這種人心裏在?想什麽。


    他看起來?有錢有閑,也應該太閑了,連競爭對手的感情生活都要費盡心思八卦一番,滿足自己的窺私欲。


    男人那?麽八卦,還挺敗好感的。


    夏漁不帶感情地笑了笑:“我們好像不熟。”


    言外之意,私交不多,她沒有義務透露私生活。


    “對夏小姐印象挺深的,上次在?小區外麵,還看到你幫快遞員撿掉了一地的快遞盒子,夏小姐是個善良的人。”


    賀頌揚的笑意斂了斂,也不藏著?掖著?:“我隻?是想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賀先生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善良的女孩子有很?多,希望你也很?快找到幸福。”


    夏漁委婉拒絕,腳踩幾條船這麽掉價的事她不屑於?去做,感情和生活都是一樣,要的是去偽存真?,在?感情上,她一直跟隨本心。


    受賀頌揚之托,夏漁晚上跟宋老師聯係了一回。


    不聯係不知道,江楓最近一直都在?她那?裏學?琴,“練得很?刻苦”,這是宋老師對他的評價,已經算是褒獎了。


    雖然天分不太行。


    夏漁已經猜到老師沒說完的那?半句,掛了電話她托腮望著?窗外,想著?此時?此刻的他是不是在?忙亂地尋找琴弦,練得一個頭兩個大。


    大概恨不得長二十根手指吧?


    想到這裏,她竟然心情很?好地笑了出來?。


    *


    這天下午,安澤路校區做家長講座,夏漁作為?校區負責人,又有多年k12學?科培訓經驗,是講座的主講人,講座的主題是“優秀的孩子都是家長規劃出來?的”。


    由於?她是英語教師,講座重點當然是在?英語學?習方法上,講座最後自然就是本次家長講座的重點——向?家長們推薦市麵上獨一無二,由她自己編著的夏果英語。


    銷售這一塊自然需要專業的人去做,張箐箐口?若懸河,連著?開了一星期的家長講座,結果就是六月報名“9.9元試聽課”的四個班都滿員了,夏漁口?才了得,但銷售部門的幾位娘子軍也是功不可沒。


    暑期招生工作有條不紊,從報名情況看已經超出夏漁預期,於?是這晚忙完最後一個家長講座,夏漁請客吃海底撈,撈完酒足飯飽,卻逢上深夜的一場大暴雨,於?是作為?有車一族,夏漁一個個送娘子軍們回家。


    由於?路線的關係,方韻是最後一個留在?車上的,夏漁這段時?間親眼見證了這位姐姐的成長,從一開始的放不開手腳,到現在?能獨立談成一筆五位數的單子,這位姐姐骨子裏的堅韌令她都要刮目相?看。


    前幾天有位家長退費意願強烈,態度冷淡,收到學?費退款後,甚至沒有給出任何?理由就刪了教務微信,流失學?生是培訓機構的常態,銷售部門年輕的姑娘們都放棄了,方韻卻不,她想找到原因?,在?對方樓下等了足足兩個小時?,言辭懇求地請教他們的工作到底哪裏沒有做好雲雲,最後家長才道出實?情:他家上了初中的男孩似乎喜歡上了同樣在?培訓機構上課的同齡女孩,男孩躲在?被子裏和女孩聊天到深夜,被家裏發現了,於?是補習就去不成了。


    家長來?補習的願望隻?有一個,要孩子進步,要成績,但不來?的理由卻是多種多樣,對此夏漁早就看淡,初入行的方韻卻百思不得其解。


    “兩個小孩都不在?一個教室上課,每天能碰上的也就是上課下課那?點時?間,怎麽就看對眼了呢?”


    夏漁想起讀書時?芳心萌動的自己,頓時?笑了:“小朋友真?要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一秒鍾就夠了,哪需要什麽時?機。”


    大概方韻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虛歎一聲:“我家老大明年也要上初中了,進了青春期就不知道跟他怎麽溝通好了,怪愁人。”


    “老大是男孩吧?也許爸爸溝通起來?會順暢點。”夏漁試著?建議。


    “他?”


    方韻提起已經離婚的前夫,臉上全是鄙夷,“跟小三正新鮮呢,哪裏想得到自己還有兒子女兒。”


    她失敗的婚姻夏漁大概知道一點,像世?間絕大多數老套的離婚故事一樣,充滿了背叛爭執和傷害,最後前夫擁著?新人帶著?絕大多數已經轉移的財產走了,方韻得到了房子還有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雖然故事不圓滿,但比起許多失婚婦女,她至少還有房,現在?,甚至有了一份能夠糊口?的工作。


    當她下車,夏漁猶豫片刻,喊住了她。


    “方姐。”


    方韻轉身。


    夏漁和她對視,很?多話想說,最後隻?是簡簡單單地問:“能堅持下去嗎?”


    方韻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能的。”她語氣裏有感激,“有工作太好了。”


    “夏總也要堅持啊。”她反過來?激勵夏漁,給她加油,“我還想在?夏果幹很?多年呢。”


    回家的路上,夏漁一直在?想著?方韻那?句“我還想在?夏果幹很?多年”,心裏又湧起一股要燃燒自己的力量,一邊罵自己“傻”,一邊又覺得挺值得。


    她決定了,一定要做很?多年的老板,她愛教學?生,但是更愛賺錢。


    隔天,林疏朗又約她吃飯了,說林奇妙數學?破天荒考了全班第三,他實?在?是驚喜又意外,一定要請夏漁表達他的感謝之情。


    夏漁沒有拒絕。


    她其實?也有事要跟他說。


    那?個因?為?出現戀愛苗頭家長中途退費的男生,戀愛的對象不巧,就是林疏朗的侄女林奇妙。


    還沒出口?,她就已經能想象到林疏朗頭疼的樣子了。


    這天下班,走下樓梯,抬眼,整個人驀地一怔。


    家長區兩個男人同時?站起來?,兩道齊刷刷的目光同時?往她這裏投來?。


    林疏朗在?這裏她不意外,他們本來?就約好吃晚飯的,隻?是開口?閉口?要消失的男人,怎麽今天也出現在?她眼前?


    一晃,兩個人已經快半個多月沒見麵。


    夏漁和他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在?他望眼欲穿中,最終,慢吞吞地走向?了林疏朗。


    第69章


    當她麵朝林疏朗時,江楓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臉上陰霾陣陣,比二?月的天還陰沉。


    三人之間暗潮湧動,林疏朗打量了這對沉默的情侶,明?顯為?難:“要不然……”


    他想提出改天再聚,不過夏漁明?顯不這麽打算,態度堅決地截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們走吧。”


    她對江楓冷淡的態度林疏朗自然瞧出來了,鏡片後的眼睛依然透著些許為?難,江楓倒還算大方:“你們去吧,我今天來是幫我侄子?侄女打聽暑托班的。”


    夏漁一向公私分明?,喚了張箐箐過來:“有個三胞胎要谘詢暑托,這位家長?你接待下。”


    她公事公辦地指了指江楓,弄得張箐箐一頭霧水,心?想這不是老板男朋友嗎?怎麽介紹起來語氣那麽生疏?


    夏漁囑咐完,就往外走了,林疏朗抱歉地看了一眼江楓,緊隨其後離開?。


    今天夏漁限行,自然要坐林疏朗的車,林男神下班後還電話?繁多,請她稍等片刻,走到邊上接了個私人電話?。


    夏漁便等著,一個人站在街邊,神情有些寂寥。


    這通電話?很快打完,兩人坐進車裏?,跟老朋友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打算去哪裏?吃?”夏漁搜索附近美食,有些煩惱地嘀咕,“現在這個時間點怕是都要等號啊,林老師,你沒關係吧?”


    她故意喊“林老師”活躍氣氛,林疏朗唇角揚了揚:“夏老師不好請,我當然是提前訂位了。”


    這附近光綜合體就兩個,餐廳林立,全世界的美食都能尋覓到,不過林疏朗卻舍近求遠,車開?上了去景區的路,堵了一路,半個小時後終於在林間一家雅致的餐廳前停下。、


    剛一下車,夏漁便覺得心?曠神怡。


    夏風穿梭於草木林間,吹起她的裙角,有悠揚的小提琴聲從窗戶外流溢出來,這頓飯還沒開?始吃,夏漁就已經微醺了。


    她很滿意今晚的就餐地點,開?心?地對林男神說:“林老師真?有品味,就憑這餐廳的位置,我就種草了。”


    “夏老師過獎了,我也?是借花獻佛。”林疏朗笑?著謙虛。


    夏漁不懂他那“借花獻佛”的意思,不過餐廳那麽棒,她這社畜忙著享受美食和音樂,很快就將這句話?拋之腦後。


    這家餐廳環境一流,且還安排有年輕的小提琴手,用現在年輕人的口頭禪就是很有“逼格”,舒緩的音樂烘托著良好的就餐氛圍,能讓工作?一天的人緊繃的心?情,逐漸鬆弛下來。


    夏漁現在就很放鬆,像慵懶的貓癱在椅上,心?想就讓工作?見鬼去吧,破產吧毀滅吧,她隻想就這樣癱到永遠。


    她這樣的奮鬥逼,在這個綠意盎然的環境裏?,竟覺得“奮鬥”二?字最最討厭,讓人淪落成工作?機器之餘,還忘了生而?為?人,是要享受人生的,工作?的意義是為?了享受生活。


    她望著角落裏?那個凝神拉琴的姑娘,有點技癢。


    她有一陣子?沒有碰小提琴了。


    林疏朗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清俊的臉上沾上幾分通透的笑?意:“你比她拉得好。”


    “我要是哪天事業失敗淪為?窮光蛋,就來這個餐廳拉琴掙外快,以?前覺得不幹出點名堂挺丟人的,現在不這麽想了,做個快樂的窮人也?沒什麽,至少能每天開?開?心?心?拉琴啊。”


    她是真?心?把林男神當投緣的朋友,因此願意對他吐露心?中所想。


    林疏朗向來理性,所以?並不像那些巧言令色的男人,為?了博佳人一笑?便違心?附和,他隻是實事求是地問:“拉琴一旦成為?謀生的手段,這種開?心?是不是不會長?久?”


    夏漁原本愉悅的笑?臉頓時垮了:“我還是老實創業吧,我最喜歡的還是賺錢,賺很多的錢。”


    “那祝你很快賺到很多的錢。”林疏朗舉起了茶杯,以?茶代酒。


    “那我祝你什麽,發表很多sci級別的論文?”夏漁俏皮地問。


    林疏朗側頭想了想:“這個祝願的話?,我恐怕已經夢想成真?了。”


    “林老師你很凡爾賽哎。”夏漁佯裝氣惱,“我還沒賺到很多錢,你就已經發了很多sci了,老天爺不公平。”


    “單身狗沒有約會,時間就隻好用寫論文打發了。”


    氣氛融洽,老朋友一般互相打趣,菜一一上桌,都是在其他地方吃不到的別致菜色,夏漁食指大動,每道菜味蕾都欣賞,都要用增肥來虔誠膜拜。


    坐下來半天,她終於不再拖延,小心?透露林奇妙小朋友??能在戀愛的秘密。


    林疏朗微微皺眉,這對他而?言,??能也?是新鮮的困擾。


    “我這個叔叔還單著,她就已經脫單了?”他脫口而?出一句。


    夏漁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想了會兒說:“年輕人??能沒你那麽挑?”


    林疏朗看著她,眸光裏?有淡淡自嘲:“大概是我跑得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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