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做同事好幾年了,該有的默契也有,吳珊聽明白了,上午這個可能沒戲。


    想到公司原本運營好好的,突然遭遇如此危機,她義憤填膺:“優凡的劉涵姿這麽陰毒,咱們就這麽放過她嗎?我認識一些媒體人,我們也造她的謠去,要暴雷一起暴。”


    沒錯,至上教育這次的危機,除了和自身漏洞有關,很大原因也是同行利用了這個漏洞,大肆造謠,引起了家長的恐慌退費。


    這家同行便是同樣主做k12全科培訓的優凡教育,老板叫劉涵姿,兩年前她將總部遷到了東湖路,眾所周知至上教育總部就在東湖路,大有要和至上打擂台的架勢,這兩年劉涵姿背地裏惡心的事幹了不少,但數這次最惡毒。


    至上如她所願,第一次麵臨生存危機。


    最氣人的是,很多退完費的家長,拿到退費,轉頭就去了街對麵的優凡教育報名,劉涵姿最近估計做夢都會笑醒。


    夏漁現在聽到“劉涵姿”這個名字就生理不適,這名字在她心裏跟蒼蠅蟑螂同等地位,恨不能一腳踩死。


    但踩了又嫌髒。


    “法律上講,我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是劉涵姿買通媒體造謠中傷,法律隻講證據不講情理,所以暫時拿她沒辦法。”


    夏漁感歎如今造謠的成本太低,利益誘惑卻大,難怪劉涵姿這樣心術不正的人鋌而走險,就是鑽了法律漏洞。


    她打起精神:“眼下最重要還是先解決自己內部的麻煩事,優凡重銷售輕教學,教學質量一直上不去,家長不是瞎的,我們做好教學,我相信會有回流的家長。”


    “隻是……”她頓了頓,“回流有個前提……”


    “先得活下去。”沒說完的話,吳珊臉色凝重地替她說了。


    夏漁沉默數秒,最後笑著拍拍這位大姐姐的手背:“最壞的時候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


    等夏漁處理完一堆工作上的雜事,已經快要傍晚六點,整個人腰酸腦子脹,她伸了伸懶腰,很想回家沙發癱一晚上。


    手機短信聲響。


    【到哪了?】


    【辦公室,少煩我】


    【快點出來,哥餓了】


    【少占我便宜,我是你姐】


    【姐,美少年弟弟肚肚餓,救救孩子】


    夏漁被工作虐了一下午,猛然之間見到短信裏那個“美少年弟弟肚肚餓”,直接笑噴了,整個人精神鬆快不少。


    上午能裝逼做心機大佬,下午能變身賣萌美少年弟弟,晚上還能做碰瓷無賴,他怎麽就那麽能呢?


    去會會吧。


    夏漁抿笑,站起來拎包走人。


    出門就碰上了晚高峰,夏漁按照導航一路找到這家叫做“維納斯”的高級餐廳,進去以後才知道這家餐廳主打蒸汽海鮮,晚餐高峰期食客也不多,雖然空氣中飄動著海鮮濃鬱的香味,但一想到這是鐵公雞江楓請客,頓時就對這家餐廳不報什麽期待。


    轉念一想自己還是樂觀了,鐵公雞隻是說“約飯”,沒說請客,那麽十有八九最後還是要aa的。


    她遲到了快五十分鍾,包裏的手機一直在響,也懶得接,任它暴躁地唱。


    慢悠悠進餐廳,大老遠就見到了坐在窗邊打電話的男人,領帶鬆垮,斯文敗類模樣,正伸長脖子往窗外尋覓,結果一扭頭就見到姍姍來遲的她,於是掐了電話。


    “你接一下我電話會掉塊肉嗎?”


    上午拚命跟她裝不熟的男人居然有臉抱怨她的冷淡,好看的濃眉擰著,仿佛是媽寶,受了莫大委屈。


    “我又不是你媽,我幹嘛跟你匯報行蹤。”


    夏漁直接噴了回去,剛從外麵進來,她身上還殘留著初夏的躁意,嫩白的手扇著臉,好奇打量了一圈四周,環境挺雅致,心裏竟然生出幾分感動,“不錯啊,還以為你這葛朗台家第60代傳人會約我吃沙縣呢。”


    她損他摳門,江楓也不生氣,還一本正經強調:“錯,是59代,60代傳人我努力努力,爭取三年造兩。”


    畢竟是老同學,他有喜事,夏漁還是祝福的心態:“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江楓盯著她的眼神竟然有幾分熱切,令夏漁想起了閨蜜廖非非養的柯基,每回見到骨頭就是這麽熱情沒底線。


    畢竟是三年老同桌,感情雖然破裂,但是畢竟也是有共同記憶的老同學,他熱情三秒鍾也正常。


    此刻江楓仿佛忘了自己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投資大佬,給她殷勤倒水,跟上午的冷清裝逼樣判若兩人:“沙縣以後有的是機會,我最近賺了點小錢,帶你吃頓好的。”


    “小錢是多少?”


    “也就幾千萬吧。”末了還補一句,“真的是小錢,蚊子肉。”


    夏漁握著他給倒的水杯,本來正口渴想喝口潤潤喉呢,聽他一開口,突然不想喝這杯水了。


    水這種東西,拿來潑賤人才對。


    “不炫富你會死啊?做有錢人能不能有點境界?”


    “上午楊師兄還跟我吹要見的投資人多麽多麽牛,我還抱著很大的期待呢,一見是你,我嗬嗬。”


    作有錢人的老同學就這點好處,因為早就死了讓他幫忙的念頭,於是索性放開了,也不在乎他現在有多麽光鮮的身份,想什麽說什麽,給他麵子算她輸。


    江楓目光情真意切:“魚丸,我看到你可是差點淚汪汪呢,我那個素顏很純很好看的女同學又回來了。”


    夏漁表情一僵。


    那個晚上和他有關的回憶再度鮮明,那晚發生了太多事,同學會放鴿子,去酒店錘周一鳴,江楓的突然出現,突然碰瓷……


    但她記憶最清晰的,竟然是他在她耳邊留下的那句話。


    “麻煩把那個素顏很純很好看的女同學還給我。”


    她想她可真是一個又虛榮又膚淺的女同學,女人失戀天都快塌了,僅憑“很純很好看”這五個字,她竟然很快滿血複活。


    “魚丸……”


    多年後再次聽到自己這個八百年沒人提的陳年綽號,夏漁有些恍惚:“棉花糖我警告你,不許叫我魚丸!”


    中二時期的少男少女最熱衷的莫過於給同學起綽號,讀書時期的夏漁是個全方位發展的好學生,長得好會跳舞會拉小提琴學習還穩定保持班級前列,用江楓酸溜溜的話說,是個沒bug的樣板屋女生。


    隻是到了高二,那個bug出現了。


    艱深的物理將她從好學生的神壇拉下,有一回單元考,竟然考了不及格,她像做了賊似的把試卷藏起來,沒想到難堪的分數還是被江楓的狗眼瞄到了,狗嘴也沒閑著,說,“夏漁我今天放學請你吃魚丸吧。”


    她當時沒反應過來,想著他哪有那麽好心,當即反問:“幹嘛?”


    “慶祝你物理要完了啊。”


    那天傍晚,抽屜裏不能見人的分數,還有他那幸災樂禍的語氣,直接把夏漁弄哭了,她還記得,她一路擦眼淚回家,討厭的江楓也跟了她一路,後來她站在自家小區門口,跟他隔著一條馬路,用哭得通紅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如做了虧心事一般跨上自行車離開了。


    之後冷戰好幾天,他識相沒再提“魚丸”二字,隻不過等兩個人又開始說話了,他又開始叫她“魚丸”,很快這個綽號在全班傳開,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魚丸”這綽號怎麽來的,但不妨礙大家這樣熱情稱呼她。


    畢竟。


    人在江湖飄,誰人沒綽號。


    夏漁忍氣吞聲,很快,她終於逮到了給江楓起綽號的機會。


    江楓一直有個說不上台麵的愛好,這個愛好一開始全班上下隻有夏漁知道。


    男生大多不愛吃甜食,唯獨他是例外。


    他愛甜食。


    某天傍晚,因為爸媽沒在家,夏漁更改回家路線,在去姨媽家的路上,逮到他在小學門口買棉花糖。


    就是那種最原始的圓形棉花糖機,把白糖放進去,機器飛轉吐絲,一根根糖絲變魔法似的纏繞在木棒上,逐漸繞成綿軟的一團,又好看又好吃,是小孩子無法抵禦的街邊小吃。


    當時站在江楓身邊,同樣嗷嗷待哺等糖吃的,是兩個身高才到他屁-股,估計隻有三四年級的小學生。


    那畫麵,自帶喜劇bgm,夏漁簡直樂不可支。


    她知道自己反擊的機會來了。


    當身高一八幾,背著書包的帥氣大男孩喜滋滋地舉著一團雲朵似的棉花糖,轉過身剛要伸出舌尖,就看到同桌夏漁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嘖嘖嘖,江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棉花糖boy。”


    有那麽兩秒,夏漁沉浸在青春的河流裏,卻被江楓一聲“魚丸”打斷,恍惚過後,記憶中的青春大男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對麵,已褪去青澀,目光深沉的年輕男人。


    不知道現在的他,愛吃甜食的毛病有沒有改。


    “魚丸。”


    江楓也正眼打量她,想要從她熟悉的眉眼中找出成長依稀的改變,最後得出結論:“我倒覺得你長得越來越像棉花糖了,這些年夥食不錯啊。”


    她的標準鵝蛋臉竟然有被內涵臉大的一天,可她的臉就是能充氣,也不至於像棉花糖那麽大一坨啊?


    夏漁前一秒還在感傷稍縱即逝的青春,後一秒突然又慶幸,這狗屎的青春,還好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沒有diss我們國民美食大沙縣的意思哈,就是消費比較平民,也接地氣,後麵我們大沙縣還會出現~~~


    這一章24小時內的留言都有包包~~~


    第6章


    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可能再像個暴躁的女高中生,生氣到極致就故意撞他正在寫字的手肘,你撞我,我撞你,爭分奪秒地用下課時間battle一輪。


    夏漁損人不帶髒字:“你這些年夥食不行啊,瞧你現在這瘦的,是不是甜食吃多了沒牙啃肉啊?”


    “魚丸,誇我身材好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咱們老同桌,不來那些虛的。”


    江楓自動過濾掉她那些不好聽的話,並且由於自戀病嚴重,很善於曲解她的意思,還特地牽動嘴角肌肉,秀他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


    “你看我這口牙,是不是能去拍牙膏廣告了?”


    夏漁湊近,好整以暇地欣賞他那一排結實幹淨的牙齒,很肯定地“嗯”了一聲。


    “是吧?”


    江楓一個大男人,又露出了小狗渴望得到骨頭的熱切表情。


    夏漁托著下巴,秋水般的眸子先是審視地眯了迷,然後定定地望著他:“江楓,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問吧。”江楓的眼睛裏分明有期待。


    “如果說男人自戀是出於發-情的需要,我說……”她像是更困惑了,“你是怎麽做到穩定發-情三十年還不累的?”


    對麵正在嘚瑟的男人嘴角一抽:“這謬論誰給的?我怎麽沒聽過。”


    “我說的。”夏漁氣定神閑,“你給的靈感。”


    江楓氣急敗壞起來:“夏漁你還是太年輕了啊,知道得罪投資爸爸有什麽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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