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舟心?下疑竇驟起?。


    這幾日相處下來,放下最初的?偏見之後,他?以理智的?目光審視此人,輕易便可看出他?實力深不可測,心?性乖張而驕矜,想來身份定然不一般。可他?對於五洲大?陸之時知之甚少,一時間也想不起?有什麽名為“木白”的?名望之人。


    而且,初見之時他?便隱隱有所感觸,此人身上的?氣?息對他?而言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熟悉,不似是?頭一回遇見,可如此豐神俊朗之人,若是?他?曾有緣得見,絕不可能毫無印象,便隻當作錯覺。


    然而,隨著相處時日增多,那股隱約的?親切不僅並未隨著時間消退,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趨勢,就連他?初時的?不悅都隨著這莫名的?感觸消解了不少,仿佛他?原本就該對此人態度友善些一般。


    團子上帝視角見奚景舟心?下糾結,不由得嘿嘿笑?出聲。


    當然熟悉了。少年,這可是?你當年想擼卻擼不著的?小黑龍啊!


    直到溫蘿喊他?一同入內查探,奚景舟才被拽回了神來,下意識抬步便要跟上。


    下一瞬卻像是?想起?什麽一般,腳步一頓,眉頭微皺回身望去。


    隻見玄衣男人衣袂輕擺,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目送著兩人離去,半分跟上的?意圖也無。


    奚景舟不自覺道:“師姐,他?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他?語氣?雖然依舊隱含著幾分排斥,可既然分得出心?思去關照柏己,多半內心?已接納了他?大?半。


    礙著仙女人設,溫蘿將險些流露出的?笑?意憋回去,淡淡道:“怎麽?”


    疑惑隻是?一瞬,見溫蘿默認,奚景舟麵上顯出幾分雀躍的?喜色。


    少年郎藏不住情緒,這幾日他?清逸輪廓之上始終或多或少地黏附著幾分陰鬱,此刻聽說終於將莫名殺出來的?柏己甩開,他?唇角不自覺上揚,甚至終於回想起?青玄宗禮數,回身向柏己行了一禮,便腳步輕快地跟了上來。


    總算又可以單獨和師姐呆在一起?了!


    自從多出一人來,他?直覺便感到了幾分別?扭尷尬,仿佛原本獨屬於他?的?那一份師姐隱匿在清冷之下的?溫柔,要在不自覺之中分給旁人。而他?們二人間偶爾對視之時的?磁場,又是?他?無法否認的?合拍,仿佛天地之間再無旁人能夠介入其中。


    方才生出的?對柏己的?幾分好感與熟稔,瞬間便被這狂浪般失而複得的?喜意敲打得渣也不剩,仿佛一個終於將討厭親戚家的?熊孩子自母親身邊趕走的?孩子,滿麵勝利得意的?愉悅,令他?遠觀極為出塵的?氣?息生生折損,多了幾分接地氣?的?生氣?與鮮活。


    溫蘿回頭望他?,心?下好笑?,卻見幾步外?的?柏己透過奚景舟肩上的?空隙,衝她意味深長?地挑眉,視線若有所指地落在她腕間隱於雪袍之下的?玄鐵鐲上。


    溫蘿:……


    媽蛋,這偷情一般酸爽的?錯覺是?怎麽回事。


    第116章 第四隻男主(十九)


    並未觸碰一?地死狀看似十分淒慘的魔族人?, 長恨澄瑩的劍芒破開劍鞘撕裂空氣,堅定地守在兩人?身側。


    不知不覺間,四周空間被乳白色霧氣充盈彌散, 就連近在咫尺的魔族人?屍首也幾乎隱在一?片大霧之後,窺見不得全貌。分明並未向前行?多久,可再回首之時, 遙遙負手而立於鎮口的玄色身影卻已?完全望不見。


    奚景舟挽了個劍花, 劈手揮出一?道劍氣劃破濃霧,乳白霧氣短暫地受劍芒所?迫微微退開,下一?瞬便又如雲霧流動般重新聚攏回了原狀。


    整個陰四鎮仿佛一?座無人?鬼城,無人?聲?, 無鳥鳴,無犬吠, 靜得仿佛天地間除卻兩人?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便是四周霧色氤氳的水汽微弱蒸騰摩挲之聲?。


    隻是這霧氣雖能衝破修為的輔助遮蔽視線, 其中卻並無能夠令人?麻痹致幻的毒氣。


    正猶疑間, 溫蘿卻敏銳地察覺到四周似乎傳來?一?陣淩亂虛浮的腳步聲?。


    四周除去先前遍地橫陳的屍首, 分明並無旁人?——除非來?人?修為遠高於她,否則以?她的神識至少也能感受到一?二?。


    溫蘿心頭一?跳,下一?瞬, 便有一?爪衝破霧氣直取她心口。


    長恨有靈, 劍身一?晃陡然上前,幾乎瞬間, 一?陣刺耳的刮擦聲?便鑽入她耳畔。溫蘿靈巧仰身一?閃, 輕巧避開那一?掌, 一?手立刻執起半空中的劍柄,劍影千重瞬間便自?四麵?八方密集轟殺而出, 四周本該動彈不得的屍首眨眼間便被淹沒在劍雨當中。


    怔愣隻是片刻,奚景舟忙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側,麵?色沉凝,一?手青玄宗劍法舞得有模有樣。


    這些受人?操控的魔族屍首動作雖狠厲,卻不可避免的遲鈍沉重,雖說看起來?格外唬人?,可溫蘿和奚景舟這十年?來?閉門苦修,一?時間倒也不算狼狽,竟還分得出幾分心神思忖起來?。


    雖然這麽說多少有些辱沒了日後藏月門嫡係弟子的一?手看家本領——傀儡術,可溫蘿心頭依舊生起幾分不合時宜的怪異熟悉感。


    這些行?屍走肉一?般的身體,簡直像是低配版的藏月門傀儡。——沒有神誌,沒有意識,沒有靈活的身體,擁有的隻有受控之時頭腦之中攻擊的本能,和略顯笨拙的不怕痛的軀體。


    一?個名字瞬間浮現在她腦海之中。


    月星洲。藏月門開山祖師爺。


    傳聞中,月星洲創立宗門之前隻是一?介寂寂無名的散修,機緣巧合之下得了機緣,身負能夠豢養十隻傀儡的強大血脈,並在一?番鑽研之下,以?一?己之力橫掃雲州林立的大小仙門,將他??收歸的收歸,覆滅的覆滅,頗有幾分秦王掃六合的架勢,手段雷厲風行?,實力深不可測,最終一?統雲州坐穩了鎮守此處的仙門門主之位。


    可這個念頭甫一?生起便被她瞬間毫不猶豫地掐滅了。


    先前柏己說的很明白,犯下此案的並非人?族,而是魔族中人?。


    月星洲雖說狠厲不輸魔族,可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人?族修士。


    況且……如果真的是他,這些“傀儡”的威力想必便不僅僅局限於此。


    思慮間,奚景舟似是也習慣了眼前頗有些駭人?的一?幕,出手愈發行?雲流水,不過片刻便將四周看似凶惡難纏的“傀儡”殺了個七七.八八。


    見他有意斬盡殺絕,溫蘿連忙一?手握住他手臂,搖頭道:“不行?。”


    此番受挫,想必“傀儡”的主人?必然會將殘兵召回再做打?算,他??隻需要放出一?兩條漏網之魚,便可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之人?的所?在。屆時,先前失去蹤跡的修士的消息或許也會迎刃而解。


    奚景舟垂下眼,瞬息便領會了她未開口之意,錯手收劍,目光在她停留在他袖間的圓潤指尖上流連片刻,他低聲?道:“師姐,待會你在我身後走。”


    師弟有意孝敬她,她自?然沒必要拒絕,溫蘿抬眸對上他關切的視線,微微頷首:“小心些。”


    溫蘿所?料不錯,兩人?收了攻勢之後不出片刻,仍在原地搖搖晃晃的“傀儡”便自?顧自?邁著緩慢虛浮的步子,向同一?個方向移動了起來?。


    兩人?遠遠綴在後麵?,小心地跟了上去。


    一?片濃霧之下,周遭景致看不真切,不知行?了多久,“傀儡”本就搖擺緩慢的步子再一?次慢了下來?,一?座深邃陰冷的洞窟撥散霧色佇立在不遠處。


    兩人?隱在一?旁的嶙峋巨石之後觀望了片刻,親眼見著所?剩無幾的“傀儡”晃晃悠悠先後進入了洞窟。


    奚景舟眉頭緊皺,低頭看她:“師姐,恐怕這裏就是那魔族人?棲居之處,裏頭想必極為凶險。不如我先入內查探,若是出了事……你便回程去尋那個人?。”


    分明比公羽若還要小上幾歲,可自?從奚景舟自?那圓滾滾的小胖子蛻變為身姿挺拔如鬆的清雋青年?之後,他便對她極為照顧,半點也不記恨原本公羽若從前惡劣的行?徑,待她仿佛自?己的親妹妹一?般忍讓包容。寫滿少年?初長成時氣吞山河、庇佑親近之人?的願望與氣勢。


    溫蘿淡笑:“景舟,這種關頭我如何能讓你隻身犯險?”


    四周原本森然霧氣在她唇畔這抹淺淺弧度的映襯下,竟褪去了幾分森寒陰鬱,多了幾分仙境的錯覺。日光穿不透這厚重如雲般的濃霧,可她麵?上卻依舊泛著瑩潤的光澤,仿佛比天邊驕陽還要耀目幾分,此刻定定地望著他,鳳眸微挑,卻仿佛直勾進了他毫不設防的心房。


    奚景舟微微一?怔,一?時心中欣喜如潮,可卻又有著令他難以?忽視的酸澀如一?張細密的網般,將他整顆心都攏進去,緩緩地收緊,細細地磨。


    他不是看不出,師姐對那人?的不同。


    以?她的性子,那人?當日一?句輕佻的自?我介紹,便足以?勾動她心下的怒氣,教她拔劍相向都不為過。可她沒有。


    不僅如此,她還仿佛習以?為常了一?般淡然處之,隻又輕又軟地睨了他一?眼。


    況且……她也從未解釋,那一?日他推門所?見,究竟是如何的來?龍去脈。


    自?然得仿佛更加親密深刻的事情,他??早已?共同經曆過。


    然而,令他咬牙卻又無可奈何的是,她傾心的那一?人?的確足夠優秀,優秀到連他夜半失眠之時懷揣著惡意地翻來?覆去,也找不出半分錯處與疏漏。


    那人?容貌俊美無儔,身姿勁瘦挺拔,氣度狂恣而不失驕矜,實力雖未真正見識過,可憑借他的神識半點也試探不出深淺,仿佛一?粒石子投入一?片汪洋之中般隱匿無波、渺小無蹤,通身行?走間不加收斂便如流水般外溢的淡淡威壓,更是令他深信不疑。


    想必他比起師尊來?,也不遑多讓。


    而那人?對待師姐的態度,雖說有時言語略顯輕浮戲謔,可行?為舉止之間卻極盡守禮照顧,那雙暗紅的眼眸也在他時常不經意的觀察下定定地注視著她,目光似是蘊著一?汪清泉,清澈而帶著幾不可察的溫柔。


    少年?青澀的心事本是酸澀卻美好的,可他不知不覺心悅之人?本就如天邊皎月一?般不可近褻,而他的所?謂對手,卻又實在出色得如嶽般讓他透不過氣來?。


    一?顆心幾番沉浮之間,僅餘一?片自?慚形穢的悵惘與澀然。


    他知道,師姐向來?隻將他看作疼愛的弟弟。


    隻要師姐能夠喜樂無憂,他就做她一?生的師弟又何妨?他總會以?他的方式,在她身側,護她周全。


    溫蘿並不知就這瞬息之間,奚景舟心下竟百轉千回生出如此多的念頭,正欲拉著他起身,卻聽洞內驟然送出一?道清晰嬌柔的女?聲?。


    “既然來?了,二?位仙師又何必推辭,不如一?同入內作客,好讓小女?子款待二?位舟車勞頓之乏。”


    頓了頓,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之聲?響起,仿佛人?的指甲碾磨上一?旁石壁一?般教人?牙酸。


    待這陣難耐的聲?音消散而去,她接著道:“我的心肝寶貝??,還不好生替我將外麵?兩位貴客請進來??”


    心肝寶貝???


    回想起先前所?見那些身體僵硬、麵?容可怖的“傀儡”,溫蘿強忍心下反胃,按劍沉眉。不多時,隻聽一?陣熟悉的淩亂腳步聲?自?洞內響起,陣陣回聲?仿佛爬蟲般攀爬上兩人?耳廓。


    奚景舟抬手拂過她肩頭,將她推至身後,袖擺微震,橫身攔在她身前,一?襲雪白道袍包裹的手臂肌肉緊緊繃著,戒備地望著前方。


    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的,此番顯出身型的並非是先前二?人?所?見的那批魔族人?。


    來?者放目望去越有數十人?,身著款式顏色不同的外衫,可統一?的是,每人?手中都執著一?柄長劍,皆微微低垂著頭。


    透過淩亂發絲,隱約可見肌膚之上並無屍斑,膚色也並非屍首那般青白,看上去似乎隻是失了神誌,可以?神識細細掃過去,卻可輕而易舉地發覺,這幾人?周身並無生機氣息,顯然是洞內的女?人?以?特殊的手法處理了他??的屍身,保持著身體不腐。


    溫蘿隻覺頭皮發麻,心下悚然。


    原來?這吃人?一?般的鎮子之中,凡是來?此查探的修士皆被方才那女?魔族設計引來?,以?秘法毀去靈識神魂,煉成了行?屍走肉一?般的傀儡。


    不過,看如今的情勢,女?魔族似乎並未想直接要了她與奚景舟的性命,仍打?著將兩人?煉成傀儡的心思。


    溫蘿心如電轉。若是她有辦法接近施術者本人?身側,直接將她抹殺便可結束這一?切鬧劇。


    如今她已?有70%女?主值,即使她身負的元嬰巔峰修為並不足以?一?擊必殺,她也可以?兌換技能確保萬無一?失。


    思及此,溫蘿便假意脫力棄了劍。隻聽“叮”一?聲?,長恨墜地與石壁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她裝作勉力頑強抵抗了幾招,隨即便掙紮扭動著,被身側越湧越多的傀儡製住了雙臂反剪於身後。


    聽見她的動靜,奚景舟揮劍之餘回首望來?,見她受製,下意識便不再顧及傀儡身體完整與否,手中劍芒大作,劍意森寒。


    隨即,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動作略微一?頓,皺眉重新回過身抵擋了幾招,不消片刻,便如法炮製地被身側傀儡擒住。


    兩人?自?始至終並未開口言語,卻極為默契地一?前一?後地被身後傀儡推搡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入了洞窟。


    濃霧並未隨著他??的腳步一?同飄散進洞,反而流動著如結界一?般團團圍在了洞口,最後一?抹光線也瞬間黯淡了幾分,整個洞窟之內昏暗得有如天色微完全暗下的黃昏。


    洞窟外觀並不大,真正深入卻仿佛走不到盡頭,黏膩潮濕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令人?無法描述的怪異味道竄入鼻腔,溫蘿隱忍地蹙了蹙眉,卻見眼前景致突然亮起。


    比起先前僅能容兩三?人?並排的石道,這一?間石室要寬敞不少。四周山壁高聳直插雲霄,頂部鏤空逸入艱難穿透濃霧的光線,洞窟之內四周立著四個天然石柱,中間環繞著一?張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之上以?暗紅幹涸的不知名繪料塗畫出了一?串古樸神秘的紋路。


    看起來?極其類似一?種古樸祭祀儀式的祭台。


    凝神在那串意義不明的符號之上掃視一?圈,溫蘿移開視線,看向石台旁綽約而立的曼妙身影。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細眉彎月,麵?若含春,紅唇朱砂,薄紗蔽體,柔媚婀娜,盡管在如此簡陋不算明亮的石窟之中,依舊難掩一?身細膩瑩白的肌膚,薄紗之中曲線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望見她,美人?明顯麵?上神色微滯,眼神如刀般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一?雙彎月眉狠狠蹙起,直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替她撫去眉間的印痕。


    溫蘿本當她是因兩人?青玄宗弟子的身份而略有些忌憚,卻沒想到下一?瞬,她比起麵?龐也不遑多讓的美妙聲?音響起,卻無端顯出幾分氣急敗壞。


    “你身上竟然有那個人?的氣息。看你打?扮,應當是仙門弟子,怎麽竟然……你??是什麽關係?!”


    愣了一?愣,片刻溫蘿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應當是柏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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