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瞥了床上安靜躺著的溫蘿一眼,南門星抿唇快步回?到她身邊,另一隻手覆上她失去?知覺卻依舊溫熱的手,低啞卻依舊好聽的聲音似乎想要幫助她驅散失明陷入黑暗的恐懼陰霾:


    “阿芊,已經拿到了,你放心,不論動用什?麽?方法,我都一定會救你。”


    溫蘿“嗯”了一聲,乖巧地躺在原處:“我相信你。”


    不願讓她陷入荒蕪的沉默,南門星始終輕緩地與她說著話,體內卻運起?周身魔氣,源源不斷地流經手臂經絡奔湧入他另一手心之中的根莖。


    溫蘿眸光微動。


    魔氣似乎有加快紫玉聖芽重生的能力。


    雖然十分微弱,即使南門星已將體內九成魔氣都強硬地灌入其中,收效卻似乎不足紫玉聖芽生長周期的萬分之一。


    若是南門星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地如此為其輸入魔氣,或許原本百年才?能成熟的紫玉聖芽,能夠提前至九十年也未可知。


    不過?,她如今的身體恐怕連一年都難以為繼。


    正欲挪開視線,卻聽南門星突然道:“阿芊,你還能聞見麽??”


    微微一愣,溫蘿連忙沉下語氣,黯然:“不能,怎麽?了?”


    “不能麽?。”


    痛惜之餘,她視線中,他竟露出了一抹真實的笑意,“我本想為你尋些帶著清香氣的靈草來,或許這樣你會好受些。


    聞不見也沒?關係,阿芊,我日日都在這裏?陪你,絕不叫你孤單,好麽??”


    溫蘿幾乎克製不住瞪大雙眼的本能。眼睜睜望著他一麵輕柔呢喃著寬慰,一麵毫不猶豫地抬手刺入了自己胸膛。


    瞬息之間,一股濃鬱得教人無法忽視的血腥氣便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直像是有生命的遊魚一般往她鼻腔之中鑽,衝得腦仁升騰,幾欲作嘔。


    鮮血汩汩而出,南門星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動作清淡地將染血的指尖自體內抽出,重新?捏起?那一柱根莖向傷處送去?,麵上堪稱專注地凝視著它的變化。


    魔氣收效甚微,那麽?帶著紫玉聖芽靈力的魔血呢?


    團子驚到結巴:“主主主主主人,南門星是什?麽?絕世瘋批,也太凶殘了吧,說自殘就自殘……”


    溫蘿抿唇不語。


    原來他詢問她是否能聞見氣味,是想要試探他是否可以當?著她的麵以血液溫養靈草。


    可他這一次嚐試卻似乎取得了不錯的成效,根莖原本微弱的紫色光芒瞬間便明亮了幾分。雖說依舊不及其成熟之時的百分之一,可卻比方才?的模樣更?教人生出了幾分希冀來。


    南門星若是這樣不要命地一直放血,說不定紫玉聖芽的成熟會被?更?提前數年甚至數十年。


    心頭不妙的感觸浮現而出,正欲開口找個借口打斷他的動作,南門星卻似乎依舊不滿足於手中的進度,微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


    坐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他再?一次抬起?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探向了血肉模糊的傷處。


    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之聲響起?,團子在她識海之中驚恐地尖叫,溫蘿瞳孔之中印出一隻殷紅的手。


    刺目的鮮紅與如玉的冷白形成鮮明的反差,而他依舊啪嗒啪嗒滴血的指尖之中,正捏著一小塊森白的碎骨。


    南門星麵上並?未顯出痛色,反倒是近乎虔誠地低垂眼簾,指尖微微一個用力,便將他方才?自體內生生取出的肋骨碾成碎末,輕飄飄沾著滿指腹的鮮血,仔仔細細地塗抹在了手中幾乎被?染成血色的根莖之上。


    魔血也不夠的話,那魔骨呢?


    在他沉鬱期待、她震驚拒絕的目光之中,他被?鮮血濡濕的手中猛然光芒大盛,映在他沉靜的容顏之上竟顯出幾分肅穆堅定來。


    那僅剩三寸的根莖,就在這陣大盛的紫光之中伸長延展,頃刻間便如藤蔓一般向天花板抽長,不多?時竟延長了兩寸,甚至長出了幼嫩的葉芽。


    溫蘿:woc!!!


    她絲毫不懷疑,若是南門星依舊不滿意進度,他一定還會繼續麵不改色地徒手捏碎自己的肋骨,如法炮製一直到紫玉聖芽完全成熟為止。


    這樣計算下來,如果他足夠瘋狂,骨頭再?生速度也足夠快的話,說不定不消半月就可以將這株靈草徹底催熟。


    到那時,她應當?如何是好,就這樣順著他偏執的占有欲留在他身邊,此生受他擺布?!


    溫蘿目光落在他自始至終淡淡覆在她手背上,那隻幹淨得過?分的骨骼分明的手上。


    瞬息之間,他便親自將自己傷得血痕累累,可這隻手卻始終紋絲未動,絲毫並?未因痛楚而下意識將她攥緊,反倒似是嗬護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盡數將這房中的種種血腥隔絕在外。


    與滿屋刺鼻的血腥味與他另一手上狼藉的血跡比起?來,簡直矛盾得純淨到不可思議。


    原本還想等南門星再?消幾天氣再?提出請薑佩來此的要求,可她幻想中寬鬆的時間卻被?他這般不要命的瘋批行徑徹底壓縮。


    溫蘿不得不佯裝一無所知的模樣,開口道:“我想請阿姐來房中一敘。”


    痛意自胸前炸裂,順著肌理侵蝕著他身體內每一寸角落,可南門星卻不覺得難耐,反而生起?一陣難言的快意。


    魔骨果然是最有效的。


    可似乎還是不夠呢。


    唇畔不自覺揚起?,他正欲再?次抬手,耳畔卻驟然響起?溫蘿與滿室甜膻血氣格格不入的清甜嗓音。


    聞言,他臉色立即冷了下來,將因疼痛而沸騰的燥意與壓抑許久的殺意強行壓下,他才?緩緩道:“為什?麽??”


    “這毒是阿姐煉出的,我們都算是通曉醫理之人。我想……如果有她的幫助,或許即使無法解毒,我們也可以找到些延緩毒性蔓延的法子,好等待紫玉聖芽成熟,也能多?陪伴你些時日。”


    胸口處慘不忍睹的傷處不知何時已經不再?向外滲血,南門星緊了緊手中的靈草,半晌道:“好,我立刻派人去?將她請來。”


    垂下眼睫掩下眸底深諳的墨色。


    若是薑佩依舊沒?眼色,他這次定不會手下留情。


    不論她是否能救阿芊,他都要讓她後悔來這世上。


    *


    薑佩望著麵前高達數十丈連綿成片的巍峨宮殿怔怔出神。


    她曾經想象過?,傳聞之中名聲極惡的南門星親手一步步建立的封王台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無數種可能性之中,都未有一條如她今日所見一般富麗堂皇、氣勢如嶽。


    也不知道芊芊現在如何了……


    思緒紛飛之間,右肩被?人狠狠用力推搡了一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快點,磨磨蹭蹭的做什?麽??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王妃……嗎?


    是了,那一日南門星盛怒之下單槍匹馬獨闖無盡海,火燒半個景合台,重傷掌門與四位長老,都隻是是為了芊芊。


    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攬在她腰間的力道,都是與他殘酷嗜血作風截然不同的柔軟。


    他應當?會好好照顧她的。


    現在芊芊應當?已經拋卻了先前芥蒂,將紫玉聖芽安心服下了吧?


    這一個月以來,不光是她,無盡海之中也因先前的變故而幾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穀雪本就因十年間不間斷地幫助薑芊調理身體而消耗了數百年的靈力修為,此番受南門星重創之後更?是虛弱了不少。


    南門星或許是遷怒於她與四位長老,甚至借此機會在幾人體內種下了魔氣,日夜催動在她們四肢百骸之間殘忍折磨。


    穀雪拚著最後一絲精神,將剩餘四位長老體內的魔氣盡數引入自己體內,在無盡海門前盡數祭出渾身修為乃至性命。


    以體內魔氣為引,就此設下結界,永恒地隔絕那道淩虐幾人十幾日魔氣的邪肆主人。


    而她的神識則與防禦結界就此融為一體,化為虛無守護著無盡海,永世不再?受南門星侵擾。


    而薑佩心知已觸及南門星的逆鱗,未免再?一次因一己之私為宗門招致無窮禍患,便主動請罪離開了無盡海。


    短短一個月,無盡海便已易主,如今的掌門已是臨危受命的韻流。


    收斂了思緒,薑佩抿唇跟著身前幾人踏入了厚重的殿門。


    封王台之中極盡奢靡,一陣曲折拐彎之間似乎進入了偏殿,薑佩隻覺得好似穿透了一層縹緲的結界,周身溫度驟然暖了起?來,入目的除去?皚皚白雪竟出現了成片的茵茵綠意,其中裝飾陳設比起?先前路途之中所見更?精致了幾分,隱隱帶著江南女?子柔和的遐思。這裏?一定是芊芊的住所。


    她下意識想。


    果然,向前又行了幾步,他們就停在了幽靜角落的房門前。


    南門星手下大多?不是什?麽?好人,此刻多?半了然薑佩先前的言行,心中本就偏向溫蘿,語氣十分隨意不善:“進去?,別再?耍花招,否則直接殺了你。”


    苦笑一下,薑佩並?未動怒,正欲轉身,另一人卻攔住她,不屑諷刺地睨著她,在她腰間一掃:


    “見王妃還敢佩劍,真是不懂禮數。就你這樣,竟然還是無盡海上任掌門的弟子,說出去?簡直令人笑掉大牙。”


    見她靜立原地不語,他一手狠狠拉斷她腰間懸著的劍帶,“愣著幹什?麽?,還不拿來?”


    這人絲毫並?未留手,腰間被?他生生扯斷劍帶那處此刻隱隱火辣辣地痛。


    “把?劍還給她吧。”


    房中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先前還囂張至極的兩人聽見這聲音立馬變了一副麵孔,低眉順目恭敬道,“是,王妃。”


    眼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雖說明知不合時宜,可薑佩還是下意識心中酸澀了幾分。


    到頭來,兜兜轉轉十年,仍舊是回?到了原點。


    她看似風光無限的十年仿佛大夢一場,夢醒之時,仍是孑然一身。


    可芊芊卻似乎無論在何處,總會有真心疼她愛她之人,將她捧作手中的仙子,把?世間最美好的事物?盡數獻上,生怕她玷汙一絲一毫。


    竟然就連惡名遠揚、殘忍嗜血的南門星,也不例外……


    可濃重的愧疚與血脈親情卻下一瞬便死死壓住了這雜草一般狂長的念頭,薑佩抿了抿唇,推門而入。


    鼻尖竄入一股好聞的清香,房內裝潢華貴繁複,一看其主人便在封王台地位頗高,享受著萬千榮寵,富貴加身。


    繞至屏風之後,望見溫蘿平靜麵容之上那雙略顯空洞的水潤雙眸,薑佩僵住了。


    如此虛弱憔悴的模樣,與她想象之中大相徑庭。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芊芊……”


    溫蘿微笑:“阿姐,你來了。”


    腳下踉蹌,薑佩幾乎是跌跌撞撞來到床邊,右手微微顫抖著想要觸上那雙失神的眸子,卻見指尖落在她臉頰上方一寸位置時,溫蘿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怕的念頭在心頭生起?,薑佩聲音細碎:“芊芊,你……你的眼睛,是毒發了嗎?南門星不是已經把?紫玉聖芽給了你,為什?麽?不用?還是說他為了困住你又取了回?去??我這就去?找他!”


    她關心不似作假,溫蘿心下歎息。


    按照薑佩的節奏,這種聊法根本堅持不到半個時辰,恐怕話題就會被?談盡。


    溫蘿不接話,語氣中顯出些懷念來,自顧自道:“沒?想到有生之年真的還能再?見到阿姐……上次我們這般談話,已經是一個月以前了。”


    薑佩身型微滯。


    一個月前,在無盡海景合台。


    她滿懷著期冀地望著自己,希望自己可以為她證明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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