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在烏央烏央的丫鬟的簇擁下,緩緩步出了正廳,回內院去了。


    白衣少年臉上稚氣未脫,但清俊英挺已見雛形,目送貴婦一行人走遠,轉身對著溫蘿微一抱拳,朗聲道:“在下季白,多謝江小姐賞識。”


    溫蘿心中“哦”了一聲。


    不管貴婦是不是她猜想的女鬼,她身邊發生的一切一定都被牢牢監視著,此刻留一個可有可無的npc在她身邊,原來是為了自然而然地把最重要的信息告訴她。


    她姓江。


    多半是希望她更加全麵豐滿地認識到自己的身份,最好從此就真心實意成了“江婉情”,然後老老實實地留在這幻境中永遠回想不起現實中的身份與回憶。


    溫蘿歎了口氣,見應畫正站在一邊,一雙圓眼直勾勾地盯著季白,帶著幾分好奇試探,手指點了下她的肩頭:“看什麽呢?走吧,咱們去花園裏學劍法!”


    “是,小姐!”應畫也頗有些興奮,轉臉衝著季白笑道,“請跟我來吧,季公子。”


    季白看了溫蘿一眼,見她頷首,才衝應畫一拱手,三人一同向花園走去。


    溫蘿略微綴在後麵,望著季白挺拔的背影,心中疑惑。以那女鬼曾化身白老爺的事跡來看,她倒不一定會在幻境中以女性的身份出現,她這次要求貴婦為她尋劍法師尊會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季白……會不會有問題?


    亦或者……她的目光轉向最前頭腳步輕快的應畫。


    說來,與她相處時間最久的當數應畫這個貼身婢女了,難道應畫才是女鬼所化?


    很快到了花園,溫蘿右手撫了撫耳朵上的流蘇耳墜,隨意坐在中心的石凳上,長著纖長濃翹的睫毛的杏眼帶著幾分好奇地注視著季白:“季公子,雖說我選了你做師尊,但其實是因為覺得你長相俊朗十分順眼……”


    聞言,季白清秀的臉上一紅,有些不自然地道:“那季白先為江小姐舞一段劍,如果小姐不喜歡,季白自會向江夫人請辭。”


    溫蘿笑眯眯,拉著應畫一同坐下。


    少年一身白色粗布長衫,雖說樸素,但周身正氣仍讓人移不開視線,手持一柄木劍騰轉挪移,劍身在陽光下閃著微弱的亮澤。雖是長劍如芒,氣貫長虹的勢態,卻是絲毫無損他溫潤朗然的氣質。


    劍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在他周身自在遊走,帶起衣袂翩躚。少年目光如電,穿破虛空,身形猛然躍起,隻見劍光一閃,對麵的巨石上登時隨著他腕間的動作被劃出一道深三寸、長三尺的可怕劍痕,幹淨利落。


    沒想到誤打誤撞,她竟當真請來了一位劍術高人作老師。


    溫蘿連忙起身,故作臉頰飛紅道:“季公子好劍法,之前是婉情唐突了。”


    季白右手挽了個劍花,收勢。在收劍的一瞬間,他周身氣場一變,又回到有些青澀內斂模樣,聞言隻是微微搖頭:“江小姐客氣了。”說罷,目光看向花園中假山上那一道長長的劍痕,臉色有些紅:“這個……”


    “沒關係。”溫蘿連連擺手,“母親要是知道她為我找來了你這樣厲害的師父,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呢。”言畢,她看向一邊呆呆坐著,似乎還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應畫,微微笑道,“是吧,應畫?”


    “小姐說的對!”被她目光刺得一個激靈,應畫回過神來,望著季白神色認真道,“夫人不缺這點銀子的。”


    季白似乎是鬆了口氣,手持長劍背負身後,望著溫蘿:“得到江小姐賞識是在下的榮幸,不過,習武一事不可速成,還是得先把基礎打好,然後才可以修習這套劍法。”隨即,便拿出兩隻不知從哪裏拿出來的小沙包遞給溫蘿,解釋道:“江小姐先將這沙袋綁在手腕處,雙手平舉,屈膝微蹲,堅持半個時辰。”


    溫蘿從他修長五指中接過沙包,眼睫微抬,打量著季白臉上嚴肅的表情。


    身為嬌養於深閨的千金小姐,這要求雖然真誠,但著實有幾分勸退的效果。溫蘿回想起白書柔那嬌嬌弱弱的樣子,不禁懷疑,難不成季白當真是女鬼所化,有心阻止她習武以免橫生枝節?


    “這也太累了。”她佯裝大小姐脾氣,手中沙包隨手往地上一丟,回頭望向應畫,“不想學了。”


    應畫年紀不大,也是小孩心性,發現學個劍法要如此折騰自家小姐,心中本就一陣心疼,此刻聽溫蘿抱怨,立馬接話,語氣憤慨:“就是,還是在房間裏繡花比較適合小姐!”


    溫蘿:“?”


    完蛋,她現在看誰都像是女鬼變的。


    第18章 第一隻男主(十八)


    用完晚膳,溫蘿一路跟著江夫人回了房。令她沒想到的是,江夫人屋內陳設反倒不如她房中華貴,除了必要的一張床外,隻是簡單地放了一麵穿衣鏡,一張架幾案,案上擺著珊瑚盆景。


    溫蘿收回目光,跟著江夫人在案前坐下。燭光盈盈,江夫人起身去床邊的櫃中取來了一把小刻刀和一塊方正的木料,見溫蘿一直盯著她,明豔動人的臉上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怎麽了?”


    溫蘿看她神色,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愛女如命的母親,如果墨修然能演到這個程度……那演技真的是爆表,看來墨修然的身份依舊是個秘密。


    想到這她輕輕搖了搖頭,專心看江夫人手法熟練地刻起了小木馬。


    江夫人一看便是常年養尊處優的貴婦人,一雙手細嫩白皙如少女,一枚紅瑪瑙扳指戴於中指,更顯得那隻手白皙如玉,此刻握著刻刀在那塊樸實無華的木料上雕琢,木屑卷成一團輕輕跌落在案上,不一會一顆圓潤精致的小馬形狀便顯了出來。


    溫蘿下意識感歎:“真厲害……”


    “你覺得季公子怎麽樣?”聽到她的誇讚,江夫人隻是微微一笑,鳳眼微挑,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溫蘿微微一怔,回想起季白那段驚為天人的劍舞,坦白道:“季公子劍法超凡,為人也……低調謙和。”


    江夫人眼神一動,似乎有些訝異:“僅此而已?”見溫蘿有些茫然,才略帶自嘲複雜地勾了勾唇角,“娘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見咱們婉情如此鍾愛話本故事……還以為會十分心悅季公子這樣的少年英傑。”


    溫蘿心頭一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劇情點?連忙追問:“母親何出此言?”


    江夫人手上動作不停,微微低著頭,鬢間一律青絲不聽話地垂下,隨意落在臉側,在江夫人被燭火照得紅潤的側臉上顯出幾分孤單脆弱來:“大約幾年前你曾經說過,十分羨慕話本中浪跡天涯的江湖俠客,可以自由自在,懲奸扶弱。於是,對於這類逍遙不羈的男子也十分有好感。我看你突然心血來潮要找師尊學劍法,而季公子樣貌氣度又很好,本以為……你選中季公子是為了圓心中一個夢。”


    沒想到劇情還有這樣的展開,溫蘿連連搖頭,耳畔流蘇搖曳:“沒有的事!我隻是欣賞季公子的劍法罷了。”


    江夫人抬頭望向她,眼中情緒複雜,似乎有幾分期待與欣喜。她追問,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顫:“真的?”


    為什麽江夫人會是這種反應……溫蘿心中一動,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麽。難道江婉情本人對江湖浪子有著莫名的好感,甚至曾經與之相戀?像江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不上台麵的戀情,或許江婉情因為這段轟轟烈烈的感情後續又遭遇了什麽不幸的事情……


    想到這,溫蘿一臉正色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她或許有些明白女鬼的幻境究竟是因何而生的了。


    果然,得到了她嚴肅的保證,江夫人臉色更加柔和了幾分,她抬手微微撩開額前的碎發,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你如今也已及笄,該將自身的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了。上個月娘曾經給你說過幾個有名的貴公子,當時你回複說還要再考慮,現在有什麽心儀的人選?”


    “嗯……我記憶稍微有些模糊了。”溫蘿輕輕伸手抱住江夫人未執刻刀的那隻手臂,輕輕晃了晃,甜甜笑道,“母親再跟我說一次嘛。”


    江夫人聞言一笑,伸手點點她:“你啊,除了玩樂什麽事情都不上心。”


    溫蘿麵上也是一笑,心中卻凝神專注,細心聽起來。


    “其一呢,就是如今聖上第五子,今年剛及弱冠,聖上親封為越王,如今剛回京不久,名為雲知白。自十五歲起殿下便跟隨你父親一同鎮守邊關,少年成名,戰功累累,深得聖心。為人謙和有禮,是位朗朗君子。”說到這裏,江夫人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悲傷,勉強笑道,“你父親與他交情頗深,雖然越王殿下身份尊貴,但有你父親這層關係在,你如果喜歡他,辦妥婚事倒也不難。”


    溫蘿察言觀色,見江夫人神色哀戚,又說到雲知白與江父一同鎮守邊關,看來江父應當是將軍一類人物。她來到幻境中已經有好幾天,卻從來沒見過江婉情之父,聽江夫人今夜的描述,或許江父早已戰死邊關了。


    不過朗朗君子,戰功累累……這類形容應當與墨修然沒什麽關係。


    “其二是丞相家獨子,名為王言卿,天資聰慧,十二歲便中了進士,如今靠著自己的才學已位及尚書,前途無量。”說到這,江夫人頗有些神秘地笑道,“你知不知道京中大多流傳他是個百年難遇的美男子,清風朗月,勁拔如鬆,十分風雅。”


    “那我壓力也太大了……”溫蘿想了想,假裝害怕道,“他這樣的男子,天下該有多少女子喜歡,我可受不了。”


    江夫人寵溺地看她一眼,似乎是默認了,然而再次開口時卻有幾分遲疑:“可是這其三……”


    聽她這語氣,溫蘿突然眼前一亮,看來不是什麽好話,有譜!


    她立刻追問道:“其三怎麽了?”


    江夫人黛眉微蹙:“這人雖然貴為國公之子,其母更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陽茲公主,身份尊貴,豐神俊朗。但本人卻整日不務正業,醉心於花花草草,酷愛附庸風雅,吟詩作對……在我看來並非良配。”


    這每個詞聽來都讓溫蘿覺得無比親切,不務正業可不就是墨修然的代名詞嗎。她臉上的笑意真了不少,眼見江夫人手中的小木馬已經幾乎成形,她伸手一撥,木馬在桌上前後搖擺起來:“我就喜歡不務正業,附庸風雅的那種人!”


    江夫人手上動作一頓,垂眸將木馬有些粗糙的邊角又磨平了些,淡淡道:“幾天後國公府有一場曲水流觴的遊春宴,如果你當真感興趣,倒是可以去湊湊熱鬧。”說罷,將手中精巧可愛的木馬塞到溫蘿懷中,微微笑著轉移了話題:“怎麽樣?”


    溫蘿伸手摸了摸木馬背部圓潤的弧度,真心道:“真可愛!”


    江夫人臉上顯出懷念的神色,她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聲音輕柔:“你小時候,每次碰到父親離家總是千萬般不願,隻有他為你親手刻好木馬你才肯罷休。後來……你父親幾年都難以回家,逢年過節你總是止不住哭鬧。我沒辦法,隻好學著你父親的手藝為你刻木馬,哄你開心,也不知受了多少傷……”她眸光柔和,如一汪溫柔的泉水般將溫蘿包圍,“你倒是挺讓人省心,每次一見到木馬就立刻止住了哭,破涕為笑起來。”


    溫蘿沉默,江夫人言語中是即使是她也難以忽視的濃鬱情感,她下意識地撥著案上雕工精巧的小木馬,看著它圓滾滾的身子在案上一前一後地搖著,十分可愛。


    江夫人似乎自知失言,臉上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高貴的笑容。她拍了拍溫蘿的手背,紅唇上揚:“時候不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這小木馬你要是喜歡,明天娘就為你請來上好的師傅為它繪上你喜歡的釉色,這樣你就可以將它擺在床頭日夜相伴了。”


    溫蘿點點頭,心中思緒紛亂,最後飄飄蕩蕩定格在了江夫人提到的遊春宴上。


    ……


    曲水流觴本是古時上巳節祛災祈福的傳統風俗,而作為為宴飲遊戲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創立江夏名跡奚辭水榭的藺行秋所舉辦的“曲水之宴”。許多文人雅士都會選擇在豔陽高照,春風微徐的一天追尋藺先生的足跡,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趁著春暖花開,溪流潺潺,約上三五好友一同在溪邊飲酒賦詩。


    曲水流觴的規則並不複雜,參與者按主客、長幼依次落座於水邊,主人從上遊將酒觴放入水中,讓它順流漂去,停在誰麵前,他就要將酒一飲而盡,再吟詩作賦一首,整個過程都帶著幾分悠然自得的清雅。


    後來為了簡化流程,讓更多人可以方便快捷地享受這種樂趣,皇家貴族出資修建起園林,將曲水流觴安置其中,雖然少了些渾然天成的野趣,但環境更加精心雅致,亦是別有風情。


    涼國公沈時華平日很少在宴會露麵,行事作風頗為神秘樸素,妻子陽茲公主卻截然不同,時不時就要約著三五姐妹小聚。然而考慮到沈時華不喜府中太過嘈雜繁亂,大多時候還是在其他夫人府中聚會。


    沈時華與陽茲公主感情甚好,十分恩愛。成婚數十載,後院裏依舊隻有公主一人,而陽茲公主生產沈聽瀾時身體受虧,幾個月都臥床不起,從此以後沈時華就歇了心思,至今隻有一子,倒也樂得自在。


    沈聽瀾卻並沒能按著父母對他的期望茁壯成長,十三歲就故意打了學堂的師尊,順理成章地被開除了學籍,安心在府中養花養草。為了逃避習武,他甚至故意爬上樹假裝失足跌落,摔斷了腿,在榻上一邊抱著話本看得津津有味一邊躺了幾個月。自此,沈時華與陽茲公主終於放棄教育他成才,索性放任自流了。


    卻沒想到,沒了父母親的約束,十五歲時的沈聽瀾反倒“叛逆”了起來,突然對詩詞歌賦又生起了興趣。但這個時候,他不學無術的名聲已經深入人心,同齡的學霸們都不愛帶他玩。不過沈聽瀾也有自己的主意,仗著陽茲公主與涼國公之子的身份,招了不少文人雅士做門客,幾年來竟真的學了幾分風雅,十分自得於自己作出的口水詩。


    沈聽瀾樣貌繼承了母親的豔麗精致和父親的清雋挺拔,與雲知白和王言卿一樣,也是城中有名的美男子。但他卻似乎對女人不太感興趣,性格孤傲,如今年紀已及弱冠,身旁卻一個異性都沒有,整天和一群公子哥廝混在一起。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卻突然轉了性子,不僅說服了沈時華在府中辦遊春宴,還張口廣邀各家名門貴女前來。


    難不成是突然開了竅?


    一時間滿城流言四起。


    ……


    到了遊春宴那天,涼國公府外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盡管沈聽瀾無心朝政,風流不羈,但架不住他出身名門,身份尊貴,城中叫得上名號的貴女幾乎來了個遍。溫蘿在應畫的攙扶下輕盈跳下馬車,季白早已在馬車旁等待,見她們站穩,才臉色緊繃地退後兩步,微微落後於溫蘿。


    溫蘿見他神色頗有些不自然,隻以為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特意向他安慰地點點頭。季白看到她微笑的臉,臉上的表情從不自然轉向了僵硬,微微臉紅偏過了頭去。


    幾人在國公府內小廝的帶領下徐徐步入府中。


    古琴聲悠揚如潺潺流水般在空氣之中蕩漾,園林周圍的花廊裝飾著團團錦簇的花朵,花萼粉嫩輕薄,在日光的映襯下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桃紅色,如潑墨一般暈染開來。


    亭中已經來了不少人。


    少女們盛裝出席,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片鶯聲燕語,麵帶紅霞。溫蘿帶著應畫和季白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一邊思考著哪個位置被選中吟詩的幾率最小,一邊四處打量著。


    偏中心的位置上,一名男子席地而坐,一席青衫,玄紋雲袖,發絲用上好的玉冠了起來,此刻低垂著眼瞼,與周遭紛亂仿佛隔離了開來。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輕輕點著麵前的矮幾,身上有著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


    這人一看長相就和普通npc區分開了,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物,但他通身的氣質似乎和墨修然不太相符……難不成是墨修然在幻境中的人設作祟?溫蘿不禁盯著他,仔仔細細地辨認起來。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人眼神微抬,直向溫蘿看過來。他目光在她臉上頓了片刻,微微右移看向她身後的季白,半晌收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感受到身後季白的身體在他看過來時驟然緊繃,此刻才像是鬆了口氣般放鬆下來。


    ???


    難不成他倆認識?


    溫蘿蹙眉,還在糾結的時候,那青衣男子就再次抬頭向她的方向望了過來,目光卻穿過她耳側的發,直直地看向她身後的位置,麵上微動,薄唇微勾,清冷好聽的聲音響起:“沈世子。”


    身後熟悉的氣息靠近,還沒等溫蘿抬頭,一陣風帶過,一道帶著漫不經心笑意的聲音響起:“言卿你看,居然來了這麽多人,我的麵子還真是不小。”


    說著,那人就與她擦肩而過,身上好聞的沉香竄入鼻腔。溫蘿緊緊盯住他交錯而過的背影,隻見他一身熟悉的紫色長袍,領口袖口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烏黑的頭發以銀冠束起。


    那人幾步走到王言卿身旁的空位處坐下,看見他似曾相識的正臉,溫蘿幾乎心中終於安定了下來。


    他一雙桃花眼微光流轉,有意無意地掃了場中盯著他目不轉睛的貴女們一眼,最後微微定在溫蘿帶著幾分探究的臉上。頓了頓,表情未變,隨手揮去了身旁伺候的小廝,隨意道:“既然人來的都差不多了,再來這國公府也坐不下了……幹脆別等了,咱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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