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為說到底就是自欺欺人吧。”“會死人的。”談起死亡,津島修治的眼睛更亮了,像黑夜中兩盞閃綠光的燈,佐佐木盯著他看越看越不舒服,恐懼感從心底湧出來,追根溯源他的恐懼來源於人類對死亡的敬畏,世上能夠坦然麵對死亡的人很少他絕對不算其中之一。佐佐木大抵是有些敏銳的,他腦海中樹著天然應對危險的雷達,很容易察覺那些高危人物又很容易被吸引,津島修治年紀雖小卻表現出了類似的特質。[他談論死亡時,就像在說一出鍾愛的戲劇,又像是在介紹自己的老朋友。][我不能確定他是什麽意思,是在期待見到死亡,見到自己的死亡,還是僅懷揣孩童對死的好奇,有些孩子就那樣因無知而無畏,總是把犯罪生死之類的事掛在嘴邊上,說實話,我希望修治是後者,如果他已經了解死亡的意義卻還很期待,那會讓我害怕。]“總之。”麵對孩童過分尖銳的言語,他隻能氣若遊絲麵色蒼白地回應,“不管你覺得我是偽善還是懦弱,可能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佐佐木說,“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你如果受傷了我肯定就先死了。”“為安全考慮,修治君就別再刨根問底了。”津島修治毫不同情,他與佐佐木相處時間不長,至多認為對方是個平庸的好人,說感情基礎是全然沒有的,絲毫不為自己擾亂對方心思而歉意,相反他撇撇嘴,覺得很沒有勁,就不再說了。[沒意思。]他想著。時間點點滴滴向前爬,指針環繞中軸以圓形軌道運轉,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飛鳥警探沒來,佐佐木問了一句,有人告訴他飛鳥警探出外勤去了,大早上一通電話打過來說今日不在,稍後還有可能調派人手援助,原因不知。“告訴你一件事。”津島修治的聲音又響起,“我的監護人,他也兩天沒出現了,我猜他跟飛鳥先生一起。”佐佐木頭腦裏的齒輪艱難地轉動,溝壑中塞滿了各式各樣紛雜煩亂的信息,他一會兒在擔心前輩的安慰,一會兒又閃過津島修治的眼,一會兒又回憶起案情發展,t小姐的臉在腦海中回蕩,記憶宮殿裏盡是些零散的碎片。“你……是不是在擔心他?”佐佐木問。“擔心?”津島修治的表情很古怪,像是無意間吞下苦黃連,臉皺得像窩成一團的紙,“不、當然不可能。”他說,“我完全不需要擔心他,你也不需要擔心飛鳥先生。”“那個男人是殺不死的。”他說,“且別說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即便是神佛入世都無法對他造成什麽傷害。”明明相處時間不久,太宰治卻給津島修治留下如是印象,他高深莫測不可捉摸,生命頑強得不似人類。“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殺死自己。”他歪頭說,“聽著很不可思議,但他就是那樣的人。”[殺不死自己?]佐佐木頂著慘白臉想,[可真是天方夜譚。]……5月10日夜。飛鳥一生中做過許多膽大包天的事,入職軍警後更有很長一段時間把頭顱吊在鋼絲上,支點太細,平衡更是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他的頭顱就會墜入萬丈深淵連個空蕩蕩的回音都聽不見。[這也太瘋狂了。]他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能跟在太宰治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像座沉默且巍峨的高山,飛鳥身材高大,麵相嚴肅,很有職業保鏢的味道,他現在脫下警服,穿黑西裝,臉上沒做太多裝飾,如果在這裏遇見“熟人”就慘了。他忽然覺得以前的冒險都不是個事,沒有哪一次比此次更加瘋狂。[我被帶到了橫濱黑手黨的活動範圍內。]他想,[而且沒有做任何偽裝。]橫濱是法外之地,市區尚且有軍警駐守,但管的都是是民間的小打小鬧,調節鄰裏矛盾夫妻關係是警察的主要任務,他們的槍不是用來發射子彈的。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根本不是什麽當地治安優秀,恰恰相反,橫濱治安之糟糕在日本排名靠前,這裏有非法移民、偷渡者、孤兒、異能力者、黑手黨幫派成員……尤其是最後一條,黑手黨的幫派並不呈現一家獨大的局勢,現在幾家黑手黨平起平坐,時有紛爭時有合作,從大方向看紛爭數量更高。他們勉強算守規矩,把爭鬥控製在夜間港口旁,再不濟轉移到貧民窟,尋常不會打擾百姓生活,軍警們懶得管也無法管理他們,就幹脆把自己當成普通市民的一員,完全不看他們了。但不管怎麽說,警察與暴力犯的相性度很低,城市裏的軍警不去找黑手黨麻煩,後者還會自己送上門來,就像是在誇耀他們的存在似的。太宰治今天早上敲響了他們家的大門說:“我想要去橫濱一趟。”“什麽?“他沒搞明白。“我說我想去橫濱一趟。”他總是語出驚人,“在今歲止與藤原清水結婚三年後,後者獨自前往橫濱完成了為期一年半的臥底任務。”這是條機密資料,塵封至今普通警員還不能查閱,飛鳥隻是有所耳聞,具體記錄以他現有身份卻不可過分探究,太宰治不同,他同阪口安吾要來了絕對機密的資料,並且申請令飛鳥同時閱讀的保密協議,上頭不出所料地批準了。“隻要你幫我們找到那些。”種田長官說,“我們得回收。”“如你所見那個幫派已經覆滅了,但他們卻留下了十分珍貴的研究材料。”太宰治說,“我去調查了那個幫派,他們並不是以傳統的槍械起家,比起暴力他們更像是一群瘋狂的科學家,為了研究超出法律限定範圍的課題湊在一起。”他說,“能夠讓人短時間內獲得異能力的藥品,能力的起源,能力的具現化,非人的惡靈之類,你永遠無法猜到他們的想象力有多麽豐富。”“那與黑手黨有什麽關係。”飛鳥謹慎地提問。“他們在研究的過程中獲得了一些副產品。”太宰治說,“比如說毒氣、作用於神經學的藥劑等等,甚至還有新型毒品的代替品。”他略作停頓,“他們有一位相當高明的藥劑師。”飛鳥知道他話中有話,又聽不懂他的指向,隻能沉默。“我們接著說。”太宰敘述說,“因定位關係這個幫派本身是沒有太多來自內部的武力,但他們出產藥品,提供新型神經毒素,有許多小幫派仰賴他們生活,而大幫需要這些物品就幹脆各自派出隊伍保護臨時集結武裝部隊,聽起來天方夜譚卻又真的出現了,藤原先生作為臥底潛入小幫派中又被派去保護瘋狂科學家組織。”“中間經曆了不少,我們簡而言之就是他的任務成功科學家基本被捕。”他隨手拿起躺在地上的玻璃器皿,是堵上木塞的試管,盛放在其中的液體微微泛著黃,燈光是冷白的,折射在液體中,黃色更淺了,飛鳥懷疑裏麵放了危險物品但又有誰會把裝高危試劑的管子扔在地上?他不大確定。“但我發現,他應該是沒有徹底完成任務的。”太宰治說,“他把一批藥劑藏了起來而不是沒有發現,至於當時的瘋狂科學家中也有漏網之魚。”“藥劑給他藏在橫濱貧民窟的深處,交給專人保管。”他口中的專人肯定是指黑幫成員吧,“現在為了拚湊出完整的案情,也為了達成先前我答應種田長官的,我們得把那些貨物帶出來。”“哎?”[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就我們兩個人哦,飛鳥。”他說,“完成這項任務,案情就明了了。”……5月11日。晝。“怎麽回事啊,草間那混蛋。”“上班遲到?他知不知道我們工作的重要性啊!”“不過還真挺奇怪的,他雖然口上花花,對工作卻挺認真,平時叫他加班嘴上是會抱怨,人的話還是會到現場,今天已經不是加班了,少有太少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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