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們聊了些事,比如說最近過得怎麽樣,九州的生活如何,心野長枝與小早川明美不知怎的成為了室友,當然,她們也做了很好的朋友,五天之前太宰寄給心野長枝的信件中說了要去海灘,收到信之後後者難得打了一通視頻電話,就為了看太宰帶什麽東西走。在生存能力上,太宰治不算是白癡,但也說不上多好,他家裏太空了,冰箱裏的食物從某方麵來說堪稱單一,說到底不過是各個牌子的蟹肉產品還有水與涼茶。填飽肚子是沒問題,但即便是日本人也不崇尚每天就用罐頭充饑。這樣的生活狀態,讓人沒法不為太宰多操心些。兩個女生隔著屏幕,合理地規劃太宰的行李,告訴他要帶哪些,不需要帶哪些,怎麽把衣服折疊平整放進包裏,而不是窩成一團塞進去,期間太宰晃動著海藻手臂,試圖讓兩人放過他,然而無論是心野長枝還是小早川明美,都一副隨時隨地會從屏幕裏跳出來的模樣,若是他不聽兩人的,搞不好下午她們就坐飛機來東京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行李終於打包完畢,太宰“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當然,隻是裝出來的。“太宰君。”小早川明美定定地看著太宰,她的眼神實在是很有存在感,“請一定要玩得愉快。”她說,“大海的水太鹹了,不是什麽入水的好地方。”“放心吧放心吧。”太宰湊近屏幕,他的臉被無限放大,在長方形的格子裏塞得滿滿當當,“這一定會是個快樂的假期。”他對兩名女士眨了下眼睛,“那麽,先再見了。”屏幕,變黑了。……集合點定在東京站,說是東京站,他們卻不需要乘坐新幹線,更無需乘坐地鐵,八百萬家的沙灘是私人沙灘,她父母聽說雄英的同學要去玩,幹脆直接大手一揮安排了一輛觀光巴士接送,同學們在感歎之餘無不歡天喜地地答應了。“……18、19、20、21。”飯田一絲不苟地清點人數,最後以扭曲的姿勢反手點了自己的人頭,“很好,人都到齊了!”“班長。”有人舉手詢問道,“為什麽你要穿成這樣。”這不僅僅是個人的問題,而是全班的疑惑,暑假到了,全班的同學都穿著自己的衣服,大體上都是休閑裝,走在東京的街上也不會覺得過分出挑,隻有飯田,他的穿著實在是太島嶼了,夏威夷襯衫、大褲衩,配上梳的三七分的頭發,還有精英才會戴的半框眼鏡,某種意義上,古怪到了好笑的地步。“既然是去海灘,穿著打扮上也必須有海灘的風味。”他的回答一板一眼,配上手臂彎曲成直角的動作,像是古老的機器人。同學無奈地笑出聲:“嘛,怎麽說,還真是有班長風格的回答。”太宰站在人後,笑眯眯的,指不定在笑這件事,同時,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爆豪站在太宰的右後方,看他從兜裏掏出手機,看完短信,笑得更高興了。嘴角上揚的弧度,原來隻是淺淺的,但在某一瞬間,兩側的肌肉提得老高。隻有嘴角笑了,眼裏卻不曾見到笑意,他淺薄的偽裝隻能騙過其他人,卻無法隱瞞爆豪勝己。他懶得用什麽辭藻形容太宰的狀態,不管怎麽說,在看完他超不過一秒的變臉之後,爆豪額頭上的皮又糾結在一起了。[真難看。]他想。[能麵都比他剛才的表情好。]然而,就算是日本的小孩子,三五歲時看見能麵表演,除非是不知者無畏的,稍微有點意識的孩子都會被黑白麵具嚇哭。太宰的表情在他看來比那要糟糕多了。[信息上寫了什麽?他接到什麽通知了?]煩躁湧上爆豪的心頭,然而即便在心裏喊三百聲“去死”,煩躁卻不曾消退,相反他心裏越來越不舒服了,就好像有什麽大禍將臨頭。“各位,車來了。”八百萬掛斷了電話,隨即就通知班上的人,幾乎是話音剛落,一輛載客30的巴士便徐徐開來,那巴士看上去很好,在陽光下駛來,外殼像是鑲嵌了一層金子。“上車吧。”在正副班長的招呼下,人一個接著一個地上車。……保須市,7:56 am。波澈健整日整日坐在地下室裏,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經年不接觸陽光的蒼白,就算是吸血鬼都會比他更喜歡出門些,起碼他們不排斥沐浴月光。這是一間半圓形的房間,大大小小的屏幕錯落有致地排列在牆上,或許是成日成日受到輻射,波澈健的臉上有點點雀斑。他眼窩是陷進去的,身體疲憊,精神卻亢奮,從昨日起,他就盯著好幾麵屏幕,一動不動地看著。從半空中忽然開裂的容一人通過的口子,穿著酒保服飾一團霧氣,還有他放在記者桌子上的牛皮紙袋……種種情形都被攝像頭忠實地記錄下來,傳遞給波澈健。“他一定會找記者。”不知多少天前,太宰曾經跟波澈健麵對麵坐著,分析死柄木吊的下一步行動。對死柄木,波澈健是很不屑的,他當然不認識小時候的他是什麽模樣,卻聽太宰提過,總歸沒有什麽好詞,再加上先前敵聯盟組織的兩次襲擊,都讓他很看不上眼。格調也好,過程也好,都太粗糙了。“如果有太宰先生在的話,根本不足為懼。”在說這話的時候,波澈健眼中的懇求之意越發明顯了,“為什麽不自己去做呢,太宰先生,隻是小嘍囉而已,如果太宰先生想的話,別說是出入都內,就算是成為首相也是沒有問題的,隻要稍微等一段時間,無論有多少敵人都能解決。”[為什麽、為什麽會要用魚死網破的方法?]太宰聳聳肩:“沒什麽特定的理由,隻是我做完這件事,我就沒有要做的事情了,僅此而已。”他又靈活地開啟了下一個話題。“經過了記者入侵雄英事件後,死柄木已經清楚了記者群體的力量,他是那種好牌一定會迫不及待打出去的人,更何況對他來說,我站在英雄這邊絕對是他無法忍受的。”三言兩語就把死柄木的心思摸清楚了,“交給英雄或者官員也可以,但他潛意識裏不信任當權者,或者說是擁有金錢權力的人。”太宰頓了一下,“這可能是他兒時經曆導致的,此外又給afo教導得極度痛恨英雄。”“嬰兒的心思很好猜,他們隨自己的喜好進行判斷,排除那些,披露對象就隻剩下我剛才說的。”“然後是確定範圍。”他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太宰所掌握的電腦技術不及波澈健,卻遠遠高於常人,即便是做駭客,他也會是最頂尖的。在日本社會有立足之地的大大小小媒體標誌,排列在頁麵上。“首先,死柄木雖然痛恨權威,但他其實相信權威的力量,對歐魯邁特的敵意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嘩啦啦,大半媒體的標誌都消失了。“其次,隻要是與朝日相關的企業,都不可能播報相關消息,政府的喉舌也不可能。”依次刪除了英雄周刊等等,最後剩下來的隻有寥寥幾家,太宰又順手圈點出有資格寫批判文章的人:“大概就是這些。”他講,“要是有行動了,快發表來,就跟我說說吧。”波澈健以崇拜的目光,送他離開。而之後事情的發展,跟太宰猜得一模一樣,若真說有什麽細節上的誤差,大概就是死柄木附在牛皮信紙中的要求,他隻寄送了一部分的情報,並且給每位記者都留下了一封信,要求第一部 分消息在某日某天準時發,然後接下來的情報他會分三天給這些媒體工作者。 一天隻爆料一部分,不僅能夠充分調動民眾的積極性與好奇心,話題有時間發酵,還能讓話題的中央受到煎熬。本應該是這樣的。當把“第三階段行動開始”的消息傳遞給太宰時,就算是波澈健也不得不產生了如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