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心早相知,遮闌故作遲。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內室之中,江厭離端坐在梳妝台前,一身端莊典雅大紅鳳尾裙,妝容已抹,發髻已就,隻等吉時前催妝聲起,再佩戴大吉首飾。而在她身後,以魏無羨為首的四人隊伍,連同收下迎親新郎催妝禮的阿箐一起,五人手中各自拿著一個貼了喜字的紫檀木首飾盒一字排開。聶懷桑的盒子最先打開,裏麵是一對簡潔大方的金色步搖,整體取金星雪浪花型模樣,嵌之以圓潤珠玉,墜之以金色流蘇,精致非常;藍忘機的盒子裏是一對玉釵,釵頭紋有祥雲圖案,晶瑩剔透,瑩潤如酥,滿載喜慶、希冀與祝福;魏無羨準備的一套金色掐絲鑲紅珊瑚珠花鈿、項鏈,飽含吉祥、幸福和永恒,流光溢彩間,又與步搖及額間所繪花黃相應襯。作為全福夫人的虞家舅母將這些首飾為江厭離戴好,恰逢門外又響起了一輪鞭炮聲,阿箐捧著盒子上前,盒中乃是刻有金家家紋的一枚簪飾、一對耳環,沒有過多奢華的點綴,卻盡顯大方得體、端莊典雅,代表著夫家對新嫁娘品質心性的讚美,又有對新人‘一簪一珥,相伴一生’的美好寓意。等全福夫人取過一對百子如意紋手鐲再戴好,直到此時,新娘才是著裝完畢。作為新娘親兄弟及江氏宗主,江澄上前,奉上一枚紫色銀戒,這枚雖不是傳自虞夫人的紫電,威力也比之不如,但也是江澄特地前去眉山虞夫人師尊處求取而來,與靈力修為中等的江厭離正為適用。如此,既代表了江厭離在雲夢江氏的地位,又能用以防身,兩全其美。……庭院門扉緩緩打開,在阿箐及虞家舅母的攙扶下,等待多時的金子軒終於得見江厭離當麵,霎時愣在當場。他的阿離今日新妝依舊不算奢華豔麗,也沒有濃妝豔抹,卻如出水芙蓉般清顏絕姿、顏色無雙。江厭離也一眼便看到了金子軒,一身緋紅喜服,金繡繁麗,極致尊貴優雅,眸中漾著從心底發出來的欣喜,對視間讓她不自覺地麵色微紅,看起來比那薄紅胭脂還要美上好幾籌。江澄上前,假意咳嗽兩聲,將愣住的金子軒喚醒,便裝作什麽也看見的樣子領著一行人向祠堂方向走去。金子軒與江厭離一路相攜,臉上如墜夢中的笑顏一直不曾落下。直到二人在雲夢江氏的祠堂中,對著先江氏夫婦的畫像及牌位拜上三拜,又各自奉了三炷香,金子軒才悄悄籲了一口氣,此刻一同身旁之人切實的身影與動作才讓他有了更多的真實感,嶽父嶽母,小胥今日娶得阿離為妻,相濡以沫,執手偕老,此誓共證。江厭離看著眼前父母的畫像,眼中慢慢盈了淚,跪在蒲團之上,久久沒有起身。江澄也上完了三炷香,又俯首拜了拜,道:“阿姐放心,日後我會常來的。”江厭離笑道:“隻你來阿爹阿娘可不喜歡,還是要帶著我們江家主母一道才好。”江澄:“……”江澄在某些人沒忍住的笑聲裏,又把自己那張嘴緊成了蚌殼,一個字都撬不出來的那種。他其實很想說,自己不過二十出頭,哪裏就要到被催婚的年紀了。看看聶家宗主聶明玦、藍家宗主藍曦臣,不也還是單身一人嗎?不過那兩人至少還有兄弟族人,不像他們江家……抬頭對上父母的畫像牌位,江澄想著,就是在這裏,先是魏無羨拜別後、又是阿姐出嫁,似乎往後蓮花塢的確會清淨不少?不就成親麽,成吧。磕頭行禮、辭別父母過後,出了祠堂,虞家舅母為江厭離蓋上大紅蓋頭,金子軒牽著紅綢帶,嘴角含笑將江厭離牽引門前碼頭,然後彎腰將她抱起,走上了金家迎親所用的寶船上。江澄、魏無羨四人作為新娘娘家兄弟依舊跟隨,登上早早停在碼頭上的送嫁大船,在響徹蓮花湖的鞭炮聲和雲夢鄉親的祝福聲中,隨波而去。魏無羨站在船頭,一直注視前方金家的寶船不放,藍忘機略顯擔憂詢問了一句。魏無羨笑了笑,道:“沒什麽。”他隻是不敢想,在他看不得的地方,江澄獨自送師姐出嫁的時候,他們會是什麽樣的心情。……蘭陵城中,金麟台上高朋滿座,仙府下的繁華長街之上,今日也是遠比往時熱鬧更甚,天還未暗,燈籠卻早已高高掛起,紅彩帶張結。此次金江兩家聯姻,乃是蘭陵金氏族中大變後第一次大宴賓客,有地位、有名望的仙門名士在仙府裏入宴席,小門小派的修士們也湊到了蘭陵城中,隻為一睹這場注定讓世人讚不絕口的大禮。閑坐於臨街的茶樓之上,不似路邊那般人聲鼎沸,卻也是議論紛紛。一名女修道:“蘭陵金氏近來雖遭大變,到底還是四大家族之一,少宗主金子軒也是品貌出眾、天資奪目,隻待一步便可登得宗主之位,哪裏是那雲夢江氏的江厭離能配得上的。”堂中立時便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江厭離不過中人之姿,天賦亦是平平,性情更是寡淡如水,我看哪,小金宗主短則數月,之多一年,側室就要迎進門了。”她的女伴則麵帶譏笑地道:“也不能這麽說,人家可是江家大小姐,親弟弟是江家家主,師弟是修為高深莫測的夷陵老祖,江家前幾月更是與姑蘇藍氏結為姻親,且江宗主和夷陵老祖護短得很,蘭陵金氏不比往日,哪能一次對抗兩人、鬧到明麵上來,不過獨守空閨罷了。”本是幾句微酸的碎語,談到此處又引來其他修士加入,“嗬,姑蘇藍氏怎會容得含光君如此離經叛道,接納夷陵老祖不過為仙門安危著想,權宜之計罷了,哪能當真?”女修接著道:“是呀,不過就是如此,江厭離也是夠好命了,前世放棄了飛升了才修來的好福氣吧。”談論間,茶樓外一陣震天鞭炮聲響起,眾人探首望去,隱隱約約的禮樂聲中,蘭陵金氏迎親的隊伍正緩步而來,新郎身跨白馬在前,新娘乘坐花轎在後,一路遊街拋灑碎錢幣,普通平民小童們爭搶,又是一番喜慶祝福。不多時,隊伍走近茶樓,為首的新郎策馬而來,金子軒一身大紅喜服比以往更為明俊奪目,眼角眉梢毫不遮掩的喜色流露出,引得街邊眾多女修紛紛為之傾倒。新郎身後便是一頂八抬花轎,四麵紅色輕紗,寶蓋華頂,朦朧可見新娘手捧寶瓶端坐於其中。而後仍有馬蹄聲嗒嗒響起,眾人再看去,送嫁的隊伍位置從左到右,江晚吟、聶懷桑、藍忘機、魏無羨四人正並排策馬,徐徐跟上。一行人毫不停留,朝著金麟台方向而去,徒留識得幾人身份的眾多修士愣在當場。許久之後,茶樓裏眾人仍在怔忪中,先前那位酸言酸語的女修回神後忍不住叫道:“為什麽聶家二少也在送嫁人裏?這跟清河聶氏有半個銅錢關係嗎?!”隻是這次,再沒有人再和她一起搭話了。聶懷桑的確修為不高,甚至紈絝公子名聲在外,但在清河聶氏的地位無可動搖,而他既然出現在這裏,就代表著清河聶氏確切的立場。如此一算,清河聶氏、姑蘇藍氏、雲夢江氏、蘭陵金氏,一家都惹不起,更何況四家一同呢!……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閑談,已經到達金麟台又沒聽見的一行人是沒空去管的,他們自雲夢出發,先走乘船走水路,中換了馬車和騎馬,到了蘭陵城外,又換了花轎,緊趕慢趕,總算在吉時前到了。金麟台正途中,長坡輦道之上,紅錦的地毯早已經鋪好,站在兩旁的仕女,在隊伍經過的地方,撒開漫天的花瓣,落在延綿不斷的大紅地毯,顯示著新人雙方無比的尊貴的身份。這紅的讓人心醉的顏色,在世家多少仙子眼底,映上了難以忘懷的一幕。第81章 續八十一、登得金麟台,一行隊伍就此下馬落轎,仕女撒下的漫天花瓣之中,新郎與新娘由紅綢帶牽引在前,親迎禮樂送嫁等隊伍在後,如此走過鋪著細墁地麵的寬闊廣場、金星雪浪連綿成片的花海,九階如意踏跺層層托起的尊、漢白玉須彌座後,便是氣勢恢宏、燈火輝煌的大殿,今日拜禮高台、宴客之所便是設在鬥妍廳內。“新人到!”唱和聲伴著禮樂聲響起,新人張燈結彩的鬥妍廳內,沿鮮紅軟毯施施然而行,前方拜禮高台之上,金夫人作為新郎高堂一方,正華貴而優雅地端坐其上,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是,另一方並不見如今金家名義上的宗主金光善的身影。的確,向來以他如今纏綿病榻的現狀,便是想出席,也是來不了的。廳內兩側大小案旁早已座無虛席,目送新人上的台上,魏無羨四人就勢入座,其餘人等也是各入各位。江澄、魏無羨、藍忘機與聶懷桑四人是作為姻親一方送嫁而來,席次自然在前,大約又因四大家族宗主之位亦甚為靠前,都在台下左首,倒也無所謂分開與否,四人作為皆靠近各自家主之位。又在大廳眾修士中引起一陣注目後,聶二公子甫一落座,便對上來自自家大哥不辨喜怒的眼神,一路走來因送嫁而刻意繃住的意氣風發、英姿颯爽,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數年以來早已習慣的慫包氣質。“大……大哥。”小心翼翼地問了禮,聶懷桑戰戰兢兢中,這是數日前自亂葬崗一‘別’後,第一次再見大哥吧?那什麽,是打是罵能給個提示嗎〒▽〒聶明玦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然後抬起了手臂。聶懷桑下意識地用手抱頭。同樣刻意繃著臉的聶明玦差點破功,一字一頓地道:“不是打你。”聶懷桑訕訕放下手,小聲試探著道:“謝……謝大哥?”謝不打之恩嗎?聶明玦嘴角抽了抽,好在還記著現在是什麽場合,端起案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將手癢想打人的衝動按捺下去,“既然已是想成親了,便端著聶家少宗主的身份,給我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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