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哈’一聲,回想自到了不淨世、入住小石屋後的種種,他就忍不住有種想要咬牙切齒一番的衝動。他當時是真的抱著認命的態度來的不淨世,也是真的想要自我反思一回。他從前追求的不過是一份尊重,一份別人再也無法看輕自己的高位,那塊石頭告訴自己:他做到了;但結果卻是,在靠不入流手段爬上去,權勢地位的登峰造極過,最終也身敗名裂永世不得超生了。那樣得到一時後又失去所有,又究竟意義何在?所以他留下了勞煩轉交到阿愫手上的信件、帶著簡簡單單的行囊,來到了不淨世,給其他人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片清淨。後山的石屋中室內陳設極其簡單,不過此處勝在安靜,每日抄寫藍氏家規,還有那幾本佛經,屋內靜坐冥想,院中練武修習,有人來送飯時跟著閑聊幾句,倒也算是愜意。轉變發生在第三日後,到了早膳時,他便坐在門前守著前兩天送飯的仆從過來,仆從已經換了一個身著聶氏家袍、帶著麵具的人,一句話也沒說、方下餐盒便走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餐盒?,新送來的飯菜果然也換了,餐盒裏放著小碗的白飯、三樣青青白白小菜,還有一方樸素的黑陶圓盅,裏麵毫不意外的是一堆青青黃黃的蔬葉樹皮草根。看著這幾樣熟悉到舌根下意識泛苦的飯菜,不由得他猜測,藍曦臣是不是和聶懷桑合成一夥的了?不,肯定隻是其他的藍家人。早在空間裏的時候,他便知道聶懷桑不是那麽好相與的,肯定還有後手。那他就這麽被關在這裏按兵不動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聶明玦那句‘破除禁製的後果是什麽’也許隻是說說,但難保禁製外沒有被聶懷桑設下埋伏,一旦他有闖出禁製的異動,很可能就會被順理成章地血濺當場。若是忍下去呢,他每日抄寫的這些都是要送到聶明玦麵前的,或可夾帶些隻言片語?怕隻怕第一個經手、發現的也不是那想法簡單的赤鋒尊?將這份極具藍家特色的餐食咽下,孟瑤後悔了,不淨世姓聶不止聶明玦一人,而在這個地盤上,另一個稱得上交惡的聶懷桑也有足夠的本事讓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後手什麽的暫且隻是懷疑,依舊每日抄寫、練武、休息,但思過和被算計是兩回事,(很可能)被人監視的感覺讓他越來越煩躁,還有每天苦味逼人的飯菜,終於在忍了一個月、下定決心破禁製的時候,一直鮮血淋漓的黑貓落在視線內,赤裸裸警告!這是在警告他,這裏的確有人在暗中看守他的一舉一動!又忍了一段時間,安靜的枯燥、被監視的焦慮不斷包圍著自己,他隻能不斷地逼迫自己不停地進入冥想、回神後再沒日沒夜地專心抄寫,直到他突然醒悟,禁製裏的確隻有他一人,藥膳再難吃也沒毒死人,其中產生的藥性反而將他的身體調養得更好了些——也就是說,他在這裏麵性命無虞。想通了這一點,這麽長時間的擔驚受怕索性讓他死豬不怕開水燙,又開始過起了規律的‘思過’日子。直到二十幾天後,他再次走出禁製、站到了這三人麵前。……?小劇場?被自家大哥摁著當牛做馬了數日、好不容易死皮賴臉討了一日休息的聶懷桑,緊急被喚到議事廳來,就麵對了這樣一番控訴,隻是麵帶無辜地道:“飯菜確實是我換的,既然斂芳尊要抄寫藍家家規,那自然是雲深的夥食更與之相配啊,魏兄都說若是苦行僧吃這些不到一年就立地飛升了,很可能也是斂芳尊的機緣麽,為此我還搭上了不少上等藥材呢。”當然,也包括用極品黃連代替苦瓜此類~“送飯菜的人根本沒變,就是不小心被毒蜂蟄了臉,所以一直帶著麵具而已。”當然人家臉受傷了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我可沒有多餘的人手派出去監視,大哥這幾個月裏,夜獵、練刀、修習、宗務輪番上陣,身邊那幾個能差遣的都被我支使得團團轉,哪還有空閑的手下啊?”“死貓?不好意思我喜歡的養的都是些鳥雀,從不碰讓我的小可愛們害怕的貓貓狗狗,可能是後山上自個犯蠢撞死的野貓吧。”聶懷桑幾句話推得一幹二淨,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孟瑤多疑、自己把自己嚇了半死,麵上還一副‘我很同情你’的表情。單就說的這些話來看,似乎的確是言之有理,藍曦臣與金子軒對視一眼,為這種思維清奇的‘道理’哭笑不得的。可惜詭辯的人似乎演得不太走心,連聶明玦都能看出來明明白白的嘲笑意思。在他麵前都敢強詞奪理到如此明目張膽,聶明玦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可怕。弟弟犯熊了怎麽辦?打一頓就好。一頓不行?那就來兩頓!麵子裏子都被人踩了一通的孟瑤在一旁笑得直冒黑氣,請問是拳打腳踢的那種‘打’嗎?如果是的話,容我先鼓個掌。第45章 續四十五、眼看著一場血案即將上演,藍曦臣和金子軒忙不迭起身拉住聶明玦勸架去了,金子軒憋著笑就沒用上幾分力氣,藍曦臣念及雲深不知處一貫的膳食都能成為‘明爭暗鬥’的大殺器,然後口中對聶明玦說和的話就變成了‘人後教弟’的建議,笑眯眯地無視了聶懷桑臉上可憐巴巴的表情。大約也是覺得鬧的很了麵上難看,聶明玦收著氣重新落了座,藍曦臣拉著孟瑤坐好,聶懷桑在他大哥的瞪視下磨磨蹭蹭坐到了金子軒身旁座位。金子軒輕咳幾聲,覺得氣氛實在太過微妙,瞭望台圖紙的事在口中轉了一圈並沒有說出來,想著還是私下裏探探孟瑤口風再說,於是講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然後就幹巴巴地再說不下去了。這時,藍曦臣想了想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普通的木匣,“無羨托我帶來的,說是作為懷桑所贈玉石的回禮,於大哥有用。”聶懷桑一聽還有來自魏兄的回禮,頓時來了興趣,起身快速取了過來,還不忘問上一句‘魏兄近日可好’。藍曦臣道:“……自然是好的。”似無羨這般,大約什麽時候都能讓自己很好吧,還能連帶周圍的人也能附帶的‘更好’了。忍不住想起昨日叔父收到忘機所交的那堆狂草罰抄並‘魏嬰提出陣法修改方案一二三’、‘魏嬰修複古曲譜四五六’時欲怒不怒、精彩紛呈的臉色,咳,叔父最近就‘精神’了不少,怕是以後還會更‘精神’。聶懷桑回到座位後便打開了匣子,裏麵是一件玉器和一封信,他邊展信邊道:“魏兄的字真是越來越……”說著便沒了聲,粗略掃過一遍後,還怕自己看錯了,又從頭到尾仔細看過一遍,這才放下信、拿起匣子裏的玉器。據信中所說,這是魏兄偶得靈感所煉的法器,一件由八塊刻畫好的玉牌拚成的八角玉鈴,不過半個巴掌大小,卻陣法、符籙,俱全,甚至還包含清心音的音階,認主之後,有警醒清神的功效……的猜測,具體以認主後使用效果為準,信中還建議在讓他大哥試用前先拆開讓人仔細檢查一番,看看刻畫好的東西有沒有和聶家刀法心法相克之處,有的話,麻煩再送塊玉石重新再做?聶懷桑無語,確定不是再坑他一塊玉石嗎?其他人見聶懷桑看得這麽認真,也有些好奇了,聶懷桑便小心托著這小鈴舉起展示,大致說了一遍此物來曆,笑著道:“這可是要係在霸下環首上的,魏兄也不做得大氣些,說是偶得靈感,該不會在從蘭室簷角垂鈴裏學來的吧?”藍曦臣:似乎的確有可能。聶明玦:這麽秀氣的東西係在霸下上?霸下不要麵子的嗎!把玩著小小的玉鈴,聶懷桑便看著對麵的孟瑤似笑非笑邊道:“不過,單單看這小東西能有清心音之功效,別的也不用計較那麽多了是吧。”眾人:“!!!”像是沒看見他們聽了這話後失態的表情,聶懷桑又轉頭對主位上的他大哥說道:“等家裏擅煉器的長老看過後,大哥你將這鈴認了主就能親自去獵妖獸了,讓我多歇幾天成不?”金子軒:……魏無羨這人簡直有毒!……商議之事暫告一段落,金子軒已經告辭匆匆趕回金鱗台,問了孟瑤的意見後,聶明玦將他的居處從後山石屋遷到了離校場最近的一處院子,雖然有點吵,但絕對是除了寢殿、議事廳外,聶宗主每日經過最多的院子。藍曦臣與孟瑤一同去了院子查看整理,聶懷桑卻火速被暴脾氣的大哥拎到了校場,一場充滿‘兄友弟恭’的‘指導’開始了。再見到聶懷桑的時候,孟瑤是在校場邊緣找到人的,可憐的聶二少倒立在牆邊,麵前的地上鋪著幾張白紙,一方墨,正顫顫巍巍地在紙上寫著不忍卒視的大字——繼被‘指導’後,他又光榮領了第二項任務:倒立默寫刀法心法。“……”無語一陣,孟瑤還是直截了當地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手下留情、又故意半推半就地認罰?我還以為,懷桑你會一絕後患再否認到底呢。”聶懷桑哼哧哼哧地接著寫,直到寫完了一張後,借著換紙的功夫才道:“因為,我大哥還在,所以,你還活著。”“也因為,我大哥在,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更不能否認,即便我沒留下任何證據。”說了兩句話,聶懷桑便有些堅持不住了,幹脆翻個滾順勢坐在了地上,狠狠穿了兩口氣後,直直盯著孟瑤半晌,又主動接著道:“你該知道,我大哥這人有時候的確一根筋,輕易不能去犯他認定的對錯,若是犯錯被他知道了,不論有沒有證據,主動認了錯、挨過罰就算翻篇兒了,但絕對不能心存僥幸,不然的話,最後算的總賬絕對會讓人承受不起。當然,這也僅限於自己人犯錯而已。”像是有意為自家大哥鳴不平一般,說話語氣都帶上了憤慨,“就如你,明明是你在射日之征裏自己投的清河陣營,又在後來主動答應的結拜,怎麽總是反過來怪我大哥管的太寬?你要是從頭到尾都離我大哥遠遠的、沒有一個銅板關係,看他撞見你殺人栽贓後還會不會一直翻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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