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會如何,暫且不知,金子軒的臉色卻是已經快黑成碳了。從前他單知道自己父親好風流、有野心、戀權位,卻不想這些還能促成更多天理難容的惡行。招攬鬼道修士、建立煉屍場、窮奇道督工惡行,到後來的截殺、誓師大會、亂葬崗圍剿、常氏滅門案偏護薛洋、赤鋒尊暴斃,樁樁件件還有涉及到的無數人命,哪一個沒有鼎鼎大名的金氏家主插手?!哪怕還有一半的事沒發生,若他這個父親也來了此處,那四個骷髏爪得有三個半都戳他身上。聽到現在,他早就做好那一世‘金光善’不得善終的準備了——畢竟壞事做盡,既利用金光瑤,又百般刁難,而最後登上仙督之位的,是金光瑤。他不會因為這樣的結果,去和金光瑤拉扯些什麽。做這些事的要不是他父親,教自己碰上了,恐怕第一個寶劍出鞘的就是他金子軒。可偏偏這人是他父親,蘭陵金氏的家主。在座其他人沒有憑借什麽來多加指摘,他自己已經暗自盤算了一遍又一遍,回去之後該如何彌補過錯、怎樣撥亂反正,甚至妄想往後父親是否有回頭是岸的一天……哪裏想得到,居然是這般不得善終?!可笑的是,連身為人子的他,第一想法都是,金光善到底還犯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金光瑤邊驚訝自己下手如此殘戾,邊頂著金子軒散發著黑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擔心自己這條小命。然而他在眾人眼下,不知被盯了多久,還是好端端地坐在這……居然沒動手?不止金子軒,連向來見不得一點醃臢手段的聶明玦都隻是強行按捺怒火、對著他運氣,卻毫無出手的動作。這是要留著算總賬的意思?聶懷桑輕哼一聲,不過是比起金光善那個的老東西,他們當然會站現在還有個人樣的金光瑤。不過你也別得意,很快就能知道,他金光善究竟用了什麽手段,把你變得同樣不是個人了。卻如聶懷桑所想,即便如今已不敢自稱了解金光瑤,藍曦臣仍覺得事有蹊蹺。雖然不想承認,但金光瑤殺的幾個修士,是因為他們欺上淩下、搶占戰功;對他們大哥下手,也因兩方矛盾加深、及……路有所阻。但,推算下此事發生時間,大哥不在,子軒兄故去,金陵台可以說是已在金光瑤掌控之下,就算再恨金光善要了解恩怨,也實不必以……如此辱殺方式弑父,泄恨道這個地步,總得有個理由吧?魏無羨頭一次這麽明顯地收到眾人催促的眼神,靠在藍忘機身上再往下讀取。話說,澤蕪君的表情如此之難看,真的沒有一點逃過不用他來讀的慶幸?【金光善之死,在眾家之中一向是個公開的秘密。金光善一生風流得幾近下流,處處留情處處留種,他的死因也與此相關,堂堂蘭陵金氏家主,身體衰弱之際還堅持要與女人尋歡作樂,終於死於馬上風…思思道:“那中年男人要喊要掙紮,卻渾身沒力氣。剛才引我們進來的那個少年又開門進來,一邊嘻嘻笑一邊把他拖上床,拿了一根繩子,踩著他的腦袋把他五花大綁了,對我們說,繼續就算他死了也不要停…到第十二個還是十一個的時候,那個姐妹忽然尖叫,說他真的死了…可是,簾子後麵那個人說,沒聽到嗎?死了也別停!”歐陽宗主忍不住道:“金光善再怎麽說,也是他的親生父親,若這件事是真的…這也太…也太…”思思道:“我一看這人死了,我就知道完了,我們肯定也逃不掉了。果然,完事後,我那二十多個老姐妹,全都被殺了,一個不留……”魏無羨道:“那為何單單留下了你?”思思道:“我不知道!我當時苦苦哀求…誰知道他們真的沒殺我,把我帶到一處居所關了起來,一關就是十一年。最近我才偶然被人救了,逃了出來。”魏無羨道:“誰救的你?”思思道:“不知道,我也從沒直接見過救我的人。但那位恩公聽了我的遭遇之後,決定不願讓這個道貌岸然的敗德之徒繼續欺騙眾人,就算他如今一手遮天,也要將他所做之事都披露出來,給被他害了的人討個公道,讓我那二十多個可憐的姐妹泉下安息。”魏無羨道:“那你所言之事,有什麽證據嗎?”思思猶豫片刻,道:“沒有。但我要是講了一句假話,叫我屍身爛了連個席子都沒得卷!”姚宗主立刻道:“她細節說的這般清楚,絕對不是撒謊!”】薛洋坐在那聽著,一直興趣缺缺的樣子,到這處稍稍停頓的時候,忍不住插話道:“倒是沒想到,這麽有趣兒的事裏,還有本大爺的登場呢。”有趣?這人的品位(?)都歪到什麽地方去了?是不是跟那個亂插話的姚宗主有些異曲同工?不不不,比起毫不掩飾的自身惡性的薛洋,果然還是那給自己扣一頂正道之名、實際是個哪哪都在的攪-屎-棍-姚宗主更作嘔。細節清楚就不是撒謊?嗬嗬,這是特-麽-是從小跟著低階凶屍學說話的吧?……從聽到參與金光善之死的那些妓-女隻有這個思思被主動放過之後,金光瑤就知道,此事是千真萬確、無庸置辯了。那思思,應當就是他認識的那位,曾經有恩於他們母子二人,所以才會被放過的吧,也因此,他給自己留下了致命的隱患。那另一位呢,除了思思之外的另一位不速之客,又是誰?金子軒見此,心中怒火更上一層。金光善如此喪命,還能說是事實真假、前因後果有疑待證,那他母親呢?蘭陵金氏主母,再惡言惡語,可從來沒有害人之心吧?白發人送黑發人後,還被活活氣死,就不值得他金光瑤愧疚上一二分嗎!【藍啟仁眉頭緊蹙,轉向另一名女子,道:“我似乎見過你。”那女子一臉惶恐,道:“應該…應該是見過的…樂陵秦氏舉辦清談會的時候,我時常伴隨我家夫人左右。”…她說的秦夫人是指秦蒼業的妻子,也就是金光瑤之妻秦愫的生母…“不過現在我已經不在秦家了。”姚宗主大是興奮,拍案而起,道:“你是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訴我們?”碧草紅著眼眶,道:“我要說的事,發生得更早一點,十二三年前…在愫娘子即將成親的那段日子,夫人卻一直心情不好。她天天晚上做噩夢,白天有時也會突然以淚洗麵,我以為是愫娘子要嫁人了,她心中舍不得…婚期將近的時候,有天晚上,夫人忽然對我說,要去見愫娘子未來的夫婿…但是到了之後,她卻讓我守在外麵,所以我什麽也沒聽到,不知道她到底和金光瑤說了什麽。隻知道過了幾天,愫娘子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夫人一看到帖子就暈了過去。而等到愫娘子成親之後,夫人也一直悶悶不樂生了心病,病得越來越嚴重。臨終前,她還是撐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說了。”碧草一邊流淚一邊道:“斂芳尊金光瑤和我家姑娘,他們哪裏是什麽夫妻,他們根本是一對兄妹呀……”…“我家夫人實在是太不幸了…金老宗主那個東西不是人,他貪戀我家夫人相貌,一次在外醉酒後強迫她…夫人哪裏抵抗得了,事後也不敢聲張,我家主人對金光善忠心耿耿,她怕極了。金光善記不清愫娘子是誰的女兒,我家夫人卻不可能忘。她不敢找金光善,知道愫娘子傾心於金光瑤,掙紮很久,還是在大婚之前悄悄去找了他,吐露了一些內情,哀求他想辦法取消婚事,萬萬不可釀成大錯。誰知……誰知金光瑤明知愫娘子是他親妹子,卻還是娶了她呀!”更可怕的是,不光娶了她,兩人還生了孩子!這可當真是一樁驚天的醜事!】待此段聽完,金子軒最先肯定了一點,若蘭陵金氏還想在修界有一立足之地,金光善,已經絕對不能再做家主。同為四大家族,其中三位宗主都在這裏,具是自身傲氣十足、為善去惡的仙門名士,即便不要求與他們齊名之人是為天下蒼生獻身的聖人,但也絕對不能是個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吧。若他回去之後,不能妥善‘安置’好金麟台亂局,那蘭陵金氏被徹底孤立、而後退出仙門世家行列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前景。忽覺自己第一想法還是家族,金子軒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讚美下自己這個少宗主太過稱職了。雖然最先考慮的是後果,但並不代表他不震驚於金光善的醜惡行徑。原來,除了金光瑤,他的兄弟多加了一個莫玄羽不夠,竟然還有個秦愫?!對自己心腹手下的發妻下手,到底與畜生有何異?!講真,他母親到底看上姓金的什麽了?他能不能祈求下回到二十年前再重新投個胎?“喂小矮子,你還……喘著氣吧?”聽薛洋的聲音,大約,那邊還有個更急需重新投胎的。藍曦臣此刻已顧不得與身後之人還有什麽隔閡了,連忙起身到金光瑤身邊急喚數聲,才算是將他喚回了神。“金……阿瑤,可還好?”金光瑤臉上早沒了往常無可挑剔的笑顏麵具,麵色慘白、眼神恍惚,口中還在不住地喃喃著:“阿愫……阿鬆……”,那似失魂落魄、又如鬼魅附身的樣子,足見此事對他有多大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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