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懷桑一看他那表情,便知自己猜測的方向所差不遠了,略想想就裝傻充愣和魏無羨一起,七扯八拐地欲將這事揭了過去。眾人:你倆當我們是傻子呢?無奈歸無奈,倒也不再多問,還是那句話,知道了也沒辦法不是?眼下還是盡快讀完離開這鬼地方要緊。聶懷桑舒了口氣,他的看法和金子軒不同,既然魏無羨身為陰虎符的製造者,能封印一次便能再封印第二次,就像他們聶家曆代宗主那些佩刀,在原主人手裏的時候,可都是安分得很。就是萬一陰虎符不安分了,那他們這些無力傍身的人不是更沒辦法子?難不成還讓溫寧來想辦法?確定這個凶屍不會被反控成傀儡嗎?魏無羨:真的、真的要再重新估算下這位聶二少了!謝謝這麽樂觀地相信我哈,然而好像我連自己都不大控製得住。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福是禍,不到最後,誰又能說得準呢。藍忘機又默默處理好魏無羨右手食指的那道畫符傷口,然後,十指相扣。不論如何,你我共同承擔;但要如何,才能分擔?【…金麟台上很是安靜,竟然沒有他想象中的重重把守…像一個幽靈一樣在金麟台的殿群中遊蕩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什麽該怎麽找,但是,當一陣嬰孩的哭聲傳來時,他的腳步一僵,內心有個聲音催使著身軀朝聲源之處走去…魏無羨無聲無息潛到門前,從雕鏤著精致花紋的木窗縫隙間向裏望去。堂中置著一具黑沉沉的棺木。棺木之前,跪坐著兩個白衣女子。左邊那個女子身形孱弱……從小到大,他被這個背影的主人背過無數次。是江厭離。江厭離跪坐在一隻蒲團上,愣愣盯著麵前那具黑得發亮的棺木。那嬰孩就抱在她懷裏…右邊的那名女子低聲道:“……阿離,你別坐了。去休息休息吧。”江厭離搖了搖頭。金夫人歎了口氣。這是個和她的好友虞夫人性子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十分好強,聲調總是揚得高高的。可剛才她說的這幾句話,聲音卻又低又啞,顯得極為蒼老…半晌,金夫人緩緩站了起來,道:“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此時此刻,魏無羨看到的,卻是一個一身素縞,鬢染霜華的普通中年女人…她走過來欲推門而出,魏無羨立刻閃身…金夫人反手關上門,麵目冷然地深吸了一口氣…可是,這口氣還沒吸完,她的眼眶先紅了…這是魏無羨第二次在一個女人臉上,看到這種難看至極、又傷心欲絕的模樣…魏無羨無意間握緊了拳,誰知,指骨恰好發出“喀”的一聲脆響。聞聲,金夫人立刻長眉倒豎,喝道:“誰!”她一抬頭,就看到了潛藏在鬥拱旁的魏無羨…臉上好一陣扭曲,尖聲喝道:“來人!都給我來人!魏嬰——他來了!他潛進金麟台了!”魏無羨躍下長廊,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殿裏有人奔出,他不由得落荒而逃。在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敢去看江厭離哪怕一個表情、更不敢聽她對自己說一句話!】這一段,金子軒聽得眼眶通紅,幾乎要落下男兒淚來。他的母親,是他最敬重的親人。出身玄門世家,相貌、天資、修為樣樣都是她的驕傲,即便成為蘭陵金氏的女主人之後,還穩穩壓了身為金氏宗主的金光善一頭。金陵台的繁華奢靡中,剛硬英姿不改,卻更添雍容華貴。多年來一直親力親為教養他,為人處世當坦蕩、正直、不愧天地,除了親事以外,甚至都沒和她紅過臉,當然事實證明母親還是對的。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母親會鬢染霜白、頹態盡顯。還有他的阿離,這麽好的一個人,隻留下她孤零零地帶著剛剛周歲的他們的孩兒,該有多傷心、難過呢。便是隻為了他生命中這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那些人,那些野心勃勃、無風偏要掀浪的幕後黑手。金光瑤其實對金夫人並沒有什麽惡感,盡管在他認祖歸宗後,金夫人對他的態度說不上好,有時候還是毫不客氣地劈頭蓋臉一陣罵,但也僅僅是這樣了。放眼仙門百家,又有哪個世家主母會對私生子態度好呢,還是個出身不堪的私生子。有這樣的母親,金子軒的命真好啊,當然,他們都是有那樣一個‘父親’,都是夠倒黴的。金光瑤眼神不差,自然也見到了這位兄長陡然堅毅的神情,可惜自己怕是要在不淨世了結此生了,不然他真想抱個凳子坐在那好好欣賞下,金陵台上即將上演的大戲呢。……魏無羨一度認為,自己雖活的不久,也算是嚐盡了人生百味,別的不說,‘心如磐石,堅不可摧’還是擔得起的。如今才知道,是大錯特錯。那是從小將他帶大的師姐,滿身素縞,抱著剛滿月的嬰孩跪坐在金子軒的靈堂前,這樣恐怖又真實的畫麵一直在他心頭縈繞不去,輕而易舉地成了他的噩夢。魏無羨將手放在胸前,感受著裏麵越來越快的心跳,好像藏著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愧疚、悔恨要將他擊潰,可他卻不能、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逃避。【逃離金麟台、退出蘭陵城之後,魏無羨又失去了方向,開始稀裏糊地亂走,神誌不清,一刻不停,不知走過了幾座城,忽然看到一堆人聚在一堵城牆前,議論紛紛,氣氛熱烈,群情激奮。魏無羨原本是無視了這些人的,可走過去時,忽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低低的“鬼將軍”三個字。他頓時駐足,凝神細聽。“鬼將軍也真是凶殘…說是來請罪,又忽然發狂,在金麟台又大開殺戒!”“幸好當天我沒去!”“不愧魏無羨教出來的狗,見人就咬。”“這魏嬰也真是。控製不住就不要瞎煉,煉出來條瘋狗也不拿鏈子拴好,遲早有一天遭反噬。照這個趨勢我看那一天不遠了。”魏無羨靜靜聽著,指節和麵上肌肉都微微抽搐。“蘭陵金氏好倒黴啊。”“姑蘇藍氏才倒黴呢!殺的那三十幾個人裏大半都是他們家的,明明他們隻是來助陣平息事端的。”“好在終於把鬼將軍焚毀了,不然一想到有這麽個東西成天在外邊晃,還時不時發一發瘋,真是睡覺都不安穩。”有人啐道:“溫狗就是應該有這樣的下場!”“鬼將軍已經被燒成渣了,這下魏無羨總該知道厲害了吧?我聽好些準備去參加這次誓師大會的家主都放話了。痛快!”魏無羨越聽,麵上神情越是淡漠。他早該明白如此的。無論他做什麽,這群人的嘴裏,永遠不會有半句好話。他得意,旁人畏懼;他失意,旁人快意。橫豎都是邪魔歪道,那他一直以來的堅持,究竟算什麽?為的又是什麽?隻是,他眼神中的寒意越是徹骨,心頭那一把狂怒的業火,就燒得越旺。】這些話聽得眾人具是眉頭皺起,又都連連看向魏無羨。他們都覺得不堪入耳,又何況是這當事人。從前,各種各樣的流言,魏無羨聽了無數,有些能一笑置之,有些嘴上罵過便拋之腦後,也有些讓他忍不住為之惱火、大打出手。就是在這些流言裏,他從一個占盡便宜的家仆之子,變成無惡不作的邪魔外道。但沒有一次,像這些話一樣帶給‘他’如此旺盛的怒火。在那群情激奮、自命正義之人看來,不用知道什麽是事實真相,也不需要想什麽推己及人,不論做什麽,都能挑出毛病來加以渲染,總之他魏無羨和那些溫家人就是十惡不赦,是那個世間所有惡的根源,人人都可以代表正義淩辱一番,然後理所當然地盼望他們趕快-去-死。所以‘請罪’變成了‘發狂’,諸罪疊加後,溫寧被‘焚毀’,溫情也被化成了骨灰,下一個就是他了是吧?好啊,好得很!……世上總是心胸狹窄的人話多。聶懷桑想起過往那些明裏暗裏嘲笑他草包廢物的那些人,嗬,欺軟怕硬、隻會陰溝裏發臭的老鼠罷了,有膽在我大哥麵前說句試試!雖然很是替魏無羨一番不平,但他更在意的還是那句‘殺的那三十幾個人裏大半都是姑蘇藍氏的人’,依照那群人的無恥程度來看,為了挑起聶、藍兩家及其他家族對夷陵老祖的憎惡,該不會剩下小半的‘被殺之人’都是聶家的吧?第153章 一五三、【一人得意洋洋,仿佛他在這中有著莫大的功績,道:“是啊,痛快!他今後若是老老實實縮在那破山崗上夾著尾巴做人倒也罷了,要是還敢出來拋頭露麵?嘿,隻要他一出來,就…”“就怎麽樣?”正議論得熱火朝天的人們聞聲一怔,齊齊回頭。隻見一個麵色蒼白、眼下暈著兩道烏色的黑衣青年站在他們身後,冷冷地道:“隻要他敢出來,就怎麽樣?”眼尖的人看到了這人腰間那管束著鮮紅穗子的笛子,登時大驚大恐,脫口而出:“陳情。是陳情!”…刹那間,人群以魏無羨為圓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朝四下逃竄開來。魏無羨吹出一聲淒厲尖銳的口哨,這些人忽覺身體一沉,盡數趴到了地上…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背後,都沉沉壓上了數隻形態不一、口垂鮮血的陰靈!…魏無羨不疾不徐地穿行著,邊走邊道:“咦,你們怎麽啦?方才在背後談論我,不是很囂張的嗎?怎麽到了我麵前,又是五體投地的另外一幅嘴臉了?”他走到剛才言語最刻毒的那人身旁,猛地一腳踩上他的臉,哈哈笑道:“說啊?怎麽不說了?——俠士,你究竟要把我怎麽樣啊?!”那人被他踢得鼻骨斷裂,鼻血狂飆,慘叫不止。數名修士在城牆上方觀望,想幫忙又不敢上前,遠遠地隔空喊話道:“魏……魏嬰!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怎麽不去找誓師大會的那些大家族大家主們?跑來欺負我們這些沒有還手之力的低階修士,算什麽本事?”魏無羨又是一聲短哨吹出,那名喊話的修士忽覺有一隻手猛地拽了他一把,從城牆上方跌落下來,摔斷了雙腿,長聲慘嚎起來…魏無羨麵不改色地道:“低階修士?因為是低階修士,我就必須要容忍你們嗎?既然敢說,就要敢承擔後果。既然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賤如螻蟻的雜碎,怎麽不懂管好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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