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塵隻身出山,並無親人,隻有一位下山之後結識的好友,叫做宋嵐。這位宋嵐也是當時的一位道門名士,為人清傲,風評亦優。兩人都想自建門派,輕血緣傳承,重誌同道合,可說是知交好友,誌趣相投。時人贈語: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淩霜宋子琛。薛洋便挑了這邊下手,故技重施,將宋嵐從小長大學藝的白雪觀滅了個幹淨,並且偷施暗算,用毒粉毒瞎了宋嵐的一雙眼睛。這次他滅門滅出了經驗,做得十分利落,沒有餘下任何線索。雖然誰都知道肯定是他幹的,但知道有什麽法子?沒有證據。再加上金光善刻意包庇,怒有雷霆之威的赤鋒尊也已逝世,竟然沒有一個人拿他有辦法。聽到這裏,魏無羨忽然有點奇怪:藍忘機雖然瞧著淡漠不欲理事,但以魏無羨過去對他的了解,他之嫉惡如仇,不比聶懷桑那位大哥少。……若當年一連發生兩樁如此惡劣的屠殺案,一定傳得滿城風雨,藍忘機也絕不會坐視不理,怎麽他沒去治治這個薛洋?正要出口詢問,他又記起,藍忘機身上那些戒鞭之痕。…恐怕事發的那幾年,正是他在被懲罰,或是在養傷的時候。難怪他隻說是“有所耳聞”了。魏無羨心中莫名很是在意那些傷痕,但又不便直接開口詢問,隻得暫且摁下,道:“那這位曉星塵道長,後來如何?”後來如何,當然也隻能慘淡收場。曉星塵當初別師離山,發過誓不再回去。他極重諾言,但宋嵐雙目已盲,又受了重傷,他便破了自己的誓言,背著宋嵐重返抱山散人之處,請求師尊救治好友。抱山散人念在師徒一場,答應了他的請求。曉星塵便下山離去,從此不知所蹤。再過一年,宋嵐也出了山。世人驚奇,他竟然連當初瞎得徹底的一雙眼睛都重見光明了,可事實上,並非是抱山散人醫術出神入化,而是曉星塵……自挖雙眼,把眼睛還給了受他所累的宋嵐。宋嵐本欲向薛洋複仇,而這時,金光善已經去世,金光瑤接掌蘭陵金氏,被送上仙督之位。為示新人新風,他一上台便清理了薛洋,不再提陰虎符複原之事,並為挽回聲望做出各種補救和安撫措施,壓下傳言。宋嵐追尋昔日好友蹤跡而去,一開始還能聽說他又去了哪裏,後來,亦無音訊了。加上櫟陽常氏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於是,許多事情便漸漸地湮滅於塵了。】曉星塵呆愣,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僅僅是讀出來的些許文字,也隻能讓他想像那種痛入肺腑、無處話淒涼的悲哀而已。然而他想了又想,這就是下山後的我嗎?一腔熱血、緝拿真凶,最後反口放虎無可奈何的,是我嗎?牽累好友、挖眼償債,最後破誓無蹤的,是我嗎?躊躇滿誌碾世塵,明月清風不複人,真的……是我嗎?"曉師叔,曉師叔!”曉星塵滿目茫然地看向聲來處,在叫我?“……無羨師侄。”立身坐好的魏無羨聽見回答便鬆了一口氣,又拍了兩下他這個師叔的肩膀,歎口氣道:“既然還沒有發生,就不要太過當真了。”然而想想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又思及之前不久前他還抱著師姐哭來著,自己都覺得這話一點可信度也沒有。“嗯……”胡亂答應了一句,曉星塵又看向宋嵐,磕磕絆絆說了一句“對不起!”“不必。”宋嵐直視曉星塵,頓了頓又重複了一次,“不必!”他不像曉星塵,抱山散人及其坐下眾徒一直都是離世索居、不理凡塵。白雪觀雖是道門,卻還是在人間煙火之中,時事顛倒、權力傾軋都看過、聽過不少,卻從沒想過有一天白雪觀也會遭遇這樣的事。今生事今生講,來生劫來生過。今生的他不會因為這些怪罪曉星塵,仇恨行凶人,當然,現在既然知道了,這個薛洋是別想靠近白雪觀方圓百裏之內了!薛洋到此刻才正視這位傳說中的宗師高徒,名如其人是沒錯,清風明月也誠然,不過孤身一人就想救世,嗤!縱覽局中三人全態,空餘一聲歎息之外無可他談。既無芝焚蕙歎之殤,又何悟他人曾曆痛楚一二。第35章 三十五、先前被曉星塵-剜-目引去了注意,薛洋移開目光後又看到了前麵金光瑤的背影,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麽,嘖,記性就是沒有小矮子好,是什麽來著……好像剛剛讀到了‘金光瑤接掌蘭陵金氏,被送上仙督之位。他一上台便清理了薛洋’……?目瞪狗呆,說好的一起煉屍補符呢,說好一起殺-人-放-火呢,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呢吧?金光瑤對背後的眼神似有所感,便轉過身去,仍然平日裏那派溫柔可親的麵容,道:“成美,可有事?”咬牙聽著這個稱呼,這家夥還是這麽一副假笑偽君子的樣兒!又瞧見他肩上和自己一樣的骷髏手爪,薛洋撇嘴,嘖,看在好歹是難友的份兒上,且日後再算總賬!【聽完這個長長的故事,魏無羨輕輕吐出一口氣,生出一陣遺憾惋惜:“因為一件與自己本來無關的事情,落到如此下場,當真是……若是曉星塵早生幾年,或是我晚死幾年,事情便不會這個樣子了。若我在世,這種事情怎會置之不理。這等人物又怎會不與他結交!”隨即又啼笑皆非,暗暗自嘲:“我管?我怎麽管?若我當時還活著,說不定櫟陽常氏滅門案根本不用追查,直接就被推成是我幹的了。這位曉星塵道長路上見了我,我向他搭訕套近乎,請他喝酒,他沒準用拂塵抽我一頓,哈哈。”】原本憂形於色的曉星塵,聽到這裏頓時忍俊不禁,笑道:“哈……師侄多慮,我還不至於如此是非不分。”照舊靠在藍忘機肩上的魏無羨歪歪腦袋看過去,滿是疑惑不解,這話裏隱藏了什麽好笑的地方嗎?算了,師叔高興就好。於是便回道:“那說好了哈,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我請曉師叔喝酒,哦,就我們倆,不帶藍湛玩兒。”魏無羨這話原本是顧忌藍氏禁酒的家規特意給曉星塵聽的,可聽在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讀書的藍忘機耳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然而兩人兩雙眼相瞪片刻,藍忘機沉默不語,魏無羨不明所以,一時間隻有相對無言。曉星塵:“……”不約了,惹不起有道侶的呢(^_^)☆藍曦臣:“……”弟弟,眼睛是出不了聲的你還是開口講吧(*^__^*)【他們已經走過了常宅,走到了距此不遠的一片墓園附近。……微藍的暮色裏,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拍門之響。…有人掘墳…那名掘墓人猛地轉過頭,看到了他們…魏無羨心知他必然是施了什麽詭異的法術遮擋麵容,藍忘機已祭出避塵,掠入墓園,與之交上了手…藍忘機召回避塵,握在手中,臉上迅速爬滿一層寒霜。…剛才那一陣交手,連他這個外人都明顯看得出來,這個掘墓人,非常熟悉藍忘機的劍法!…那名掘墓人連連後退,…突然從腰間摸出一張深藍色的符篆。傳送符!…魏無羨見他要逃,急促地擊掌兩次,單膝跪地,往地上砸了一拳。…喀喀聲響,四隻血淋淋的手臂拔地而起,猛地抓住了那名掘墓人一左一右兩條腿!掘墓人……震飛了四隻屍手。魏無羨拔出竹笛……兩顆頭顱從墓中破土而出,整個身子也跟著離土,順著掘墓人的腿往上爬,蛇一般地纏繞在他的身上,張嘴朝他的脖子、手臂咬下去。掘墓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他震出了靈力之後,才猛地發現上當了。他把他背上背著的那具屍體也震飛了!魏無羨拍碑狂…那名掘墓人…不敢多留,將傳送符往腳下一摔…他的身形消失在火焰之中。魏無羨早知那掘墓人手中持有傳送符,就算抓住了他,他也能尋機會逃走。留下他挖出來的這具屍體,已是留下了線索…魏無羨一拽便拽掉了屍體的腦袋…撕了衣服一看,果然,軀幹是真的軀幹,其餘部位,全都是假的。……看這膚色和左肩的斷裂麵,一定就是他們在找的好兄弟的軀幹了。剛才那名掘墓人,竟然是來挖它的。魏無羨起身…語氣一轉:“那個掘墓的霧麵人怎麽這麽熟悉你們家的劍法?”顯然,藍忘機也在思考這件事,神色上那層霜意仍未褪去。…魏無羨試探著問道:“含光君,你剛才跟他過交手,你覺得,他是不是一個你很熟悉的人?”更具體的話他就不方便說出來了。比如,藍曦臣。或者,藍啟仁。藍忘機肯定地道:“不是。”】被魏無羨點名的兩人裏,藍曦臣還在勉力保持言笑晏晏的模樣,而叔父大人已經‘眉飛色舞’、吹胡子瞪眼了。藍曦臣笑著說道:“魏公子可是對鄙人有何誤解?”藍啟仁橫眉怒道:“我藍某人一生恪守藍氏家規,誨人不倦、俯仰無怍,怎容如此惡意揣測?!”魏無羨的腦後掛上了豆大的一滴汗,連藍忘機號的靠枕都不敢靠了,挺直腰背端正身姿,也不好辯解什麽‘我沒說過這話’,隻能細細解釋道:“這不是掘墓人非常熟悉藍湛的劍法嗎,就我拙見也隻知你們二位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哈,別生氣別生氣!”好在兩人也不是不明是非胡攪蠻纏的人,聽了解釋細想一番也覺得事有其因,便擺擺手表示這茬兒過了,別好像是他們有多欺負人似得。江澄冷哼一聲表示幸災樂禍,總算有人治這潑皮了。聶懷桑不敢插話,擠眉弄眼地表達他的濤濤敬仰之情,被聶明玦一瞪後立馬折扇擋臉。要不是膽子不夠真想回他大哥一句:你遺體軀幹剛被人家找到呢,不感謝下也就罷了,怎麽還不支持支持呢?金子軒道:“被分散聶家的遺首、造下滅門案的金家客卿、熟悉藍家劍法的掘墓人,再加上被蹊蹺獻舍的夷陵老祖,怎地一團亂麻?”魏無羨道:“也不盡然,有人在刻意布局的痕跡已經是越發明顯了麽。不過,獨獨沒有雲夢江氏,這布局人究竟是受過江家的大恩大德呢?還是和三大家族都有血海深仇呢?”江澄譏諷地開口道:“這麽快就把自己摒除在江家之外,還真不把自己當成江家人了是吧!”魏無羨訥訥,再看江厭離也滿是不讚同的神色,便又是一陣伏低做小連連道歉撒嬌賣萌(?)。哎,這不是老是提醒自己不能再連累江家所以就一時口誤了啊,擦擦頭上不存在的汗,麵上沮喪卻是滿心歡喜地回到藍忘機懷裏。等著他的這人麵色雖冷,可對他敞開的懷抱卻堅實可靠,看著他的眼神也是繾綣柔和。有情如你,惜彼如己,夫複何求,此生足矣。第36章 三十六、魏無羨越看越覺得他家藍二哥哥簡直是世上最好的了,頭也不回地甩了句“江澄你來接著讀”就轉到藍忘機身後一陣又是揉肩又是敲背地忙個不停,還說著“二哥哥辛苦了~”再送上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燦爛笑容~江澄:“……”惡~,人都說是女生外向,這個蠢家夥別是生錯了吧!聶懷桑:“……”我去,魏兄這是腫麽了,突然間就這麽……猥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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