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就像引子一般,讓蘇停雲體內沉睡的欲.望蘇醒,他急切的吻著她,從臉頰到脖頸,那濕濡的觸感讓寧悅兮身子有些僵硬。


    就在這時,屋外火光大盛,急遽的叩門聲響起:“世子爺不好了,出事了!”


    這慌亂的聲音讓沉寂在情、欲中的蘇停雲瞬間清醒過來,他麵色凝重,披衣起身,想起寧悅兮還躺在床上,他回頭道:“兮兮,躺著別動,我出去看看。”


    寧悅兮瞧著這情形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坐起身來:“容思,我同你一起去。”


    “不,躺著別動,別出來。”蘇停雲又將她壓回去,不給寧悅兮拒絕的機會,轉身就出去了。


    國公府出事,她豈能坐視不理,蘇停雲走後,她便穿好衣服急匆匆的跟了過去。


    火光將國公府的前院照的亮如白晝,蘇停雲來到時,看到院內烏壓壓的站滿了人,這些人身穿飛魚曳撒,腰懸繡春刀,都是錦衣衛。


    蘇停雲大驚,淩厲的目光看向指揮使趙蒼梧,皺眉道:“趙大人,你這是何意?”


    趙蒼梧冷冷的扯了下嘴唇:“貴府私藏欽犯,本使奉聖上旨意來捉拿欽犯。”


    一旁的國公爺蘇紫堯聽著就生氣,一甩長袖憤怒道:“本官清清白白,何時窩藏欽犯?”


    趙蒼梧道:“窩藏欽犯之人當然不是國公爺,而是世子爺。”


    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蘇停雲。


    蘇停雲沒有說話,神色鎮定異常,反倒是剛趕過來的寧悅兮正好聽到這句話,眼底流露出不安來。


    蘇停雲似有所感,回頭看她又跟來了,已顧不上責怪她,用眼神示意她不用害怕,繼而握住她垂在一側的冰涼手指以做安撫。


    這時,兩名錦衣衛押著一個穿湖藍色衣裳的女子出來,高聲喊道:“大人,欽犯抓到了!”


    說完,抬手將女子臉上的麵紗扯掉,露出一張布滿疤痕,極醜陋的臉來,根本辨認不出本來麵目。


    寧悅兮小臉微沉,聶秋孤已經夠慘了,若是被錦衣衛抓走,必死無疑,她冷聲道:“趙大人,這是我在揚州府認識的朋友,她不過是個可憐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什麽欽犯,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


    趙蒼梧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走到聶秋孤麵前,他冷冷道:“聽聞聶姑娘手掌心有個胎記,和聶縱的長在同樣的位置。”


    聶秋孤咬著唇,瞪著趙蒼梧,那副憎恨的模樣,仿佛兩人之間有血海深仇。


    寧悅兮道:“這世上長胎記的何其多,你憑什麽斷定她就是聶姑娘?”


    趙蒼梧道:“郡主說的有道理,不過聶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本官還收藏了姑娘寫的詩文,是與不是,姑娘寫幾個字給本官看看便是。”


    寧悅兮一時束手無策,他知道不管怎麽反駁,趙蒼梧要抓的人,沒人攔得住,趙蒼梧見她不在說話,神色一冷,厲聲道:“將蘇停雲和聶秋孤帶走!”


    寧悅兮張開雙臂擋在蘇停雲麵前,冷眼瞧著趙蒼梧:“人是我救的,你要帶便帶我走,和世子無關。”


    趙蒼梧哼了一聲:“郡主這話還是同聖上去說吧。”


    大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停雲和聶秋孤被帶走。


    正堂內,寧悅兮跪在地上認錯:“爹,娘,是我害了容思,請爹娘責罰。”聶秋孤一路跟過來十分隱蔽,坐在馬車裏都沒露麵,可還是被錦衣衛給找到了。


    說完,她正要下拜,被蔣茹一把扶住:“這事情怎能怪你,若是娘見了,也不忍心看這個姑娘受苦。”蔣茹說的是心裏話,那聶秋孤在京城何等清名,她曾見過幾次,好好的一張臉變成這般,誰都會動惻隱之心。


    雖說鄭國公夫婦並無怪罪她的意思,可寧悅兮很自責,她想起那日秦洵在乾清宮說的話,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蘇停雲為了她做了那麽多,她不能讓蘇停雲受苦,她必須馬上入宮求見皇帝。


    寧悅兮回屋換了身衣裳,跟身邊的丫鬟杏雨囑咐了幾句便匆匆出去了。


    蔣茹擔心她做傻事,特地過來叮囑她,得知寧悅兮入宮請罪要用自己的命換蘇停雲,她差點氣暈過去了。


    蔣茹回到院子將寧悅兮入宮之事告訴蘇紫堯,蘇紫堯怒道:“兮兒這孩子真是胡鬧,她以為這樣做,聖上就會放過咱們家麽,太傻了,聖上這麽做,恐怕是早就籌謀已久。”


    蔣茹聽他這般說,一顆心也提起來了,她道:“夫君,那咱們該如何是好?”


    蘇紫堯生完氣之後冷靜下來,他道:“夫人別慌,聖上此舉所求為何為夫心裏有數,他沒動咱們國公府,就說明他並不會對國公府趕盡殺絕。”


    若是能拿出誠意來,或許還能保住一家子人的性命。


    這一年來,聖上都在鏟除異己,收攏權利,那麽多同僚倒下了,輪到他是早晚的事。


    國公府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他手裏,此時蘇紫堯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乾清宮


    寧悅兮在外頭候了片刻,便見張懷初出來了,張懷初見了她便笑:“郡主,聖上在裏頭等候多時,您跟著奴才進去吧。”


    寧悅兮輕輕點頭道:“懷初,有勞你。”


    張懷初眉開眼笑,如今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不知多少人巴結他,一口一個張公公叫的別提多熱情,可聽著怎麽也沒有寧悅兮這聲“懷初”來的親切。


    到了裏頭,寧悅兮見秦洵靠坐在龍椅上,手裏拿著一卷書,垂眸正看著,他身上穿著玄色過肩通袖龍斕袍,領口和袖口以小龍花邊為飾,這種冷色調讓他更顯威嚴,生生將他那份令人驚豔的俊美壓下去幾分。


    她收回目光,緩步上前,恭敬行禮:“臣婦見過皇上。”


    秦洵將手中的書往龍案上一擱,長睫掀開,抬起頭來,他眸光掃過寧悅兮,見她今日穿了身杏色春衫,白綾長裙,烏發挽成靈蛇髻,發髻上隻插了翡翠滴珠步搖,臉上不曾施妝,白白淨淨如初雪,烏瞳朱唇更顯明媚。


    他的眸光微深,嘴唇淡淡一勾:“你來為何?”


    寧悅兮微抬眼眸,對上他的眼睛,卻又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她道:“臣婦是來稟明陛下,救聶秋孤一事,乃臣婦所為,和夫君無關,求陛下懲罰臣婦,不要怪罪夫君。”


    秦洵麵色冷峻,一絲情麵也不留,他道:“此事蘇停雲已認罪,你無需再替他辯解。”


    容思怎麽這麽傻,居然認罪了,這分明不是他的錯啊,寧悅兮心中多了一絲焦慮,她道:“陛下,夫君是為了保護臣婦,才如此說的,若陛下不信,大可派人問聶姑娘。”


    寧悅兮的聲音嬌嫩中帶著脆,有種清淩淩的感覺,從前秦洵最喜歡聽她的聲音,尤其是床榻上她嬌嬌的喘、息簡直蝕骨銷魂,隻覺得任何樂器奏出的音律都比不上,可現在,他聽著她用這個聲音喚“夫君”,隻覺得刺耳。


    秦洵猛地站起來,從龍案後頭繞出,寧悅兮見一抹玄底繡金映入眼簾,接著她的下巴便被男人用力握住,她被迫抬起頭來,見男人陰沉著臉盯著她,一字字的說道:“朕不必再問,不管什麽原因,他敢娶你,他就該死。”


    他的眼睛裏透出令人發怵的陰戾,寧悅兮瞧著他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寒顫,她了解秦洵,他一直心狠手辣,要殺的人絕不手軟,從前那謫仙般的姿容,不過是掩藏真實麵目的完美皮囊而已,眼前,才是他真實的一麵。


    她冷眼瞧著他,冷聲質問:“皇上因為一己之私而殺臣子,和昏君有什麽區別?”


    秦洵低頭俯視她,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她的下頜處輕輕摩挲著,他輕嗤一聲:“朕為了你,做個昏君又何妨?”


    激將法對秦洵來說根本沒用,他不吃這一套。


    她隻得放軟聲音,雙眸中浮出一層水霧,輕聲哀求:“皇上,背叛您的是臣婦,臣婦的命隨便您拿去,夫君無辜,求陛下饒恕他。”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停雲死,蘇停雲與她是青梅竹馬,他是她的夫君,也是她的摯友,更是她的親人。


    秦洵看著她的驕傲一點點的被折損,為了那個男人,她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他本就想要她求他,此刻心裏卻一點歡喜也無,男人幽深的眸子裏暗火在跳躍,他削薄的嘴唇冷勾:“朕不要你的命,饒恕他並非不可,這座皇宮是天底下最華麗的囚牢,朕既然被困牢中,那兮兮便來陪朕一輩子吧。”


    寧悅兮的眼睛被淚水泅濕,眼尾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染了桃花,她仰著頭,怔怔的看著他,她道:“皇上後宮佳麗無數,為何還不肯放過臣婦?”


    若不是他早就告訴她,他早就愛上了楊嫵,她險些以為他對自己舊情難忘。


    秦洵眸光微深,他道:“朕說過,送出去的東西怎麽還能拿回去,朕要你還回來。”


    寧悅兮沒有說話,她沉默了。


    她曾發誓,這輩子都要離秦洵遠遠的,絕不會再靠近他,他卻要她陪他一輩子,她真的做不到。


    秦洵見她的眸中湧動著複雜的神色,他並未強逼,鬆開她的下巴,轉身負手立在她前麵,冷聲道:“朕允許你考慮一天,你若不答應,後天朕就斬了蘇停雲。”


    第4章 屈服


    寧悅兮逃一般從乾清宮出來。


    到了外頭,那種近乎窒息般的感覺才慢慢消散。


    她扶著廊柱站穩身子,深深的吸了幾口氣。


    等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她才離開皇宮,到午門口時,她遇到騎馬入宮的鄭國公,鄭國公見她已經出宮了,便鬆了口氣,他囑咐寧悅兮不要魯莽行事,寧悅兮心不在焉的應下了,鄭國公見她情緒不高,以為她是為蘇停雲的事情擔憂,也沒說什麽,讓她早些回去歇著,自己則入宮去見皇帝,隻是他的運氣比寧悅兮還要差,連皇帝的麵都沒見著。


    寧悅兮這天晚上擔憂的連飯都吃不下,一宿沒睡。次日一早,她去了趟詔獄,出乎意料,趙蒼梧竟然讓她進去了。


    詔獄內暗無天日,無處不彌漫著血腥味,牢獄深處慘叫聲不斷,就連火光在這幽森之處也是冰涼的,寧悅兮像是走在人間煉獄裏。


    獄卒為她打開關押蘇停雲的那間牢房裏,她走進去,看著被鐵鏈子鎖住的蘇停雲坐在角落裏。


    寧熹悅鼻子發酸,悶聲喊了句:“容思。”


    蘇停雲驟然站起身朝她走來,鐵鏈碰撞的聲音清晰又刺耳:“兮兮,你怎麽來了?”


    囚服上有血痕,那些人必然是對他動刑了,這些都是因她承受的,如果不是她,蘇停雲也不會落入這步田地,寧悅兮滿懷愧疚:“我來看看你。”


    蘇停雲臉色微沉道:“兮兮,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出去!”


    寧悅兮充耳未聞,她飛快伸手抓住蘇停雲的手,將他的袖口卷起,赫然看到他手臂上的幾條鞭痕,頓時眼眶一紅,心裏難受的很,蘇停雲自幼錦衣玉食長大,何曾受過這等苦,“容思,你為何要替我頂罪,你原本不必受這樣的苦。”


    蘇停雲見她眼中有淚光,心疼的不行,哪裏還舍得對她說重話,他輕聲道:“兮兮,你是我的妻子,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護住你,沒有為何,我心甘情願為你做。”


    寧悅兮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有他這句話就足夠了。


    他為了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她也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包括這具身子。


    她低著頭,悶聲道:“容思,你放心,我會想法子救你出去。”


    蘇停雲怕她做傻事,他阻止道:“兮兮,這件事情你別管,爹爹會想辦法救我出去,何況我蘇家滿門忠烈,皇上會網開一麵的。”他這話不過是安慰寧悅兮而已,秦洵會怎麽對他,他心裏真沒底,不過他不願意寧悅兮攪合進去,依他看來,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嗯。”寧悅兮含糊的應了一聲,心裏卻沒打算聽他的話,她知道秦洵向來言出必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停雲死在這裏。


    寧悅兮離開詔獄後,一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她一直在回憶和蘇停雲的點點滴滴。


    她和蘇婷雲自小就認識,兒時兩家長輩便戲言要結娃娃親。


    當時不過是玩笑話而已,可沒想到多年後她還是嫁給了蘇停雲。


    說到底,他們並沒有做夫妻的緣分。


    在成親之前,她一直都把蘇停雲當作哥哥一般看待。


    打小蘇停雲便待她很好,那時候她總是跟在蘇停雲身後哥哥哥哥的叫,但凡有人欺負她,蘇停雲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她出氣。


    每一年的生辰蘇停雲都會送她一件禮物,這些禮物如今都做了嫁妝,被她帶來蘇家,如今就擺在她眼前。


    五歲那年他送的草螞蚱,七歲時送的布偶娃娃,十歲時送的自製木弓,十三歲時送的玉佩,十五歲他送了一對玉鐲,十六這一年他上門提親……


    那時父王戰死,後來秦洵又娶了別的女人,她感覺天都塌了,整日傷心難過,有一天蘇停雲來找她,她靠著他的肩膀哭了整整一個上午。


    等他哭完了,蘇停雲才開始說話。


    “你若忘了他,便不會這般難受。”


    “如何忘?”


    蘇停雲半開玩笑般說道:“不如找個好男兒嫁了,有了新的人在身邊,時間越長,你漸漸就會忘記過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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