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這意味著有朝一日他將接納黑暗維度或者別的什麽源流的力量,像是古一行走在鋼絲線上的一生一般,時時刻刻都在和危險的力量相互抗爭。魔法師的視線從頭到腳掃視下去, 倒是沒有對此做出什麽評價:“那我大概什麽時候去搬家?”“等你痊愈以後,或者如果有需要的話, 我可以提前幫你搬一些不那麽好拿的東西。”斯特蘭奇說道:“這點羅傑斯先生也會幫忙。”對此, 托尼·斯塔克還很不高興地表示複仇者聯盟的基地同樣可以住人,但是考慮到紐約聖殿的禁魔效果,最終神盾局的判定還是未能改變。魔法師聞言, 似乎有些抱怨地輕微咕噥了一聲,整個人往被子裏一縮,隻露出一小截紅色的頭發留在枕頭上。這個過於孩子氣的動作看得讓斯特蘭奇有些想笑,他想了想,還是將大號的魔法師從被子裏麵撈了出來:“被子蒙住頭是不健康的。”不健康的地方多了,費爾南多譴責地看著斯特蘭奇:“熬夜也是不健康的,晝夜顛倒也一樣,還有頻繁的靈魂出竅也一樣。”這人大概就是想抬杠吧,斯特蘭奇伸手試了試費爾南多額頭的溫度,沒接他的話茬:“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麽樣?泛用的檢測儀器不太好界定魔法傷害,我問過那些薩滿這一招的作用效果,你之後可能還得吃點煉金產物的魔藥來恢複自己的回路。”他動作熟練地打濕了一條熱毛巾,墊在那隻正在輸液的右手手臂下麵:“因為,咳,你現在的特殊情況,我當醫生的經驗可能也不是那麽夠用,所以最好有什麽需要的地方直接告訴我。”“我想出院。”他聽見魔法師斬釘截鐵地說道。哦,這可能不太行。斯特蘭奇討價還價:“那轉移到聖所進行治療?反正我也是個醫生,雖然複雜的手術現在做不了但是簡單的那部分內容還是沒問題的,如果你是待在這裏嫌無聊的話聖殿裏起碼還能有書看。”一隻手綁著繃帶,另一隻手掛著點滴,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被按在床上的魔法師忍無可忍:“那你把這個拔下來。”這個要求很好滿足。斯特蘭奇伸手拔下了對方手背上的針頭:“你現在身上還有傷,不太建議你直接就這麽下地走路……”結果下一秒對方就掙紮著掀了被子,赤著腳接觸到了地麵。“嘿等等,你也沒什麽現在馬上就要去做的事情吧?反正也已經考完試了。”斯特蘭其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麽多廢話,但他還是開口說了:“這段時間休息一下也好,反正之前就一直沒什麽空閑時間來好好研究魔法和煉金術不是嗎,而且之前還說有空了可以去采集魔藥,現在咱們有大把的空閑時間來做這些。”換位思考一下的話,大概誰都會覺得難以接受吧,他注視著費爾南多的眼睛,心裏帶著紛雜的情緒。獨自一人來到陌生的紐約,帶著遠非這個時代的知識和殘破不堪的記憶,被各種各樣的事件一路推擠著朝前走去,很少有時間可以用來仔細思考自己到底是什麽人,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態度無謂地裝成是高中生的樣子待在學校裏,又隨口就接納了古一法師的建議成為了至尊法師的庇護者。斯特蘭奇目前的壽命尺度讓他暫時還沒辦法理解像是梅林、克勞利和亞茨拉斐爾這種活了太久的生物的生活方式,但他已經隱隱約約地摸到了竅門:除卻對他們而言真正重要而關鍵的那部分事情之外,幾乎不會有任何事情觸動這群老家夥的神經。他們在大多數時間裏,顯得閑暇、慵懶又無所謂。天使和惡魔可以在紐約聖殿裏靠莎士比亞或者什麽老電影就消耗掉一整天的時間,而梅林每天的日常除了維護自己魔法·梅莉這個基本上沒什麽人關注的個人主頁之外,幾乎唯一的事情就是圍觀著整個世界的人類活動並且還看得津津有味。“如何使用千奇百怪的手段來消磨時光”,大概是這種長生物種的必修課。如果把這樣的思維模式套用在費爾南多的身上,這家夥超越了平常人的淡定或者說過於順坡下的態度——包括但不限於被彼得和他的小夥伴按頭寫作業——就顯得一點也不突兀了。反正還有那麽長那麽長的時間,足夠他一直消磨到年輕的生命逐漸老去,世界變幻山河陡轉,那麽為什麽不花點時間和精力讓自己的某個朋友變得開心一點呢。實際上,這一連串的內容晃過大腦,大概隻花了斯特蘭奇一兩秒的時間。他看到紅發的魔法師踉蹌了一步,身子一歪,直接朝著自己麵前栽了下去,也隻能毫不猶豫地接納了對方大半截身子的重量。“我說什麽來著?你還病著……”魔法師先生的下巴搭在斯特蘭奇自己的肩膀上,身上帶著酒精棉和一些藥物特有的味道。對方雙臂垂軟,一點都不複那個站在黑暗維度多瑪姆的麵前像是殺星降世一般的模樣,看上去居然真的生出了幾分疲憊。“去聖殿吧,那邊的環境好一些,而且可以指揮的煉金生命也比這裏多,我猜你不太願意讓活人來幫自己的忙。”斯特蘭奇放輕了聲音勸誘。托尼在複仇者聯盟基地的房間裏,比起需要人工清掃的那部分區域,他明顯發現這位挑剔的魔法師更喜歡人工智能的掃地機器和空氣淨化係統。對方的下頜動了動,頭發擦過脖子,讓斯特蘭奇覺得有些發癢。聲帶的震動隔著布料傳遞到皮膚,幾個單詞之間就已經足夠讓人心慌意亂。“……史蒂芬。”他聽見掛著混沌法師凶名的家夥每個單詞的末尾都帶著輕微的顫音:“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是不行的。”“我有些預感……史蒂芬,不是很好的預感。混沌法師對於未來的直覺很少出錯,如果放任一切就這樣下去的話……”“——不會的。”斯特蘭奇用足夠篤定的語氣如此宣稱:“不會有任何東西走向不可挽回的那一端,我們都不會讓任何東西失去控製,魔力是這樣,其它的東西也一樣。”或許現在不是個好時候,起碼時機上來講,沒有比現在更加趁人之位,行為卑劣的了。但斯特蘭奇還是決定這麽做——反正作為聖誕節禮物的一部分提前拿出來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他自己也已經陰差陽錯地得知了對方其實也有打算給他自己準備些什麽。他們現在都踏上了前途未定的道路,甚至還背上了魔法師先生幾句不清不楚的預言,但斯特蘭奇卻覺得自己心裏柔軟的某處被輕微地觸動。“也不是沒有辦法。”斯特蘭奇一探手,手掌心裏是一枚鉻白色的戒指,或者說某樣被微縮成差不多是個戒指模樣的粗糙環狀物。考慮到維山帝的魔法師們使用的懸戒就是個塊頭更大並且看上去像把胡桃夾子戴在了手指頭上,斯特蘭奇拿出來的這一隻已經算得上是做了相當程度的外形優化:它的外層用如尼文刻著環繞的術式,通體都被維山帝的力量所覆蓋著。“雖然,這個對你來說有點不公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畢竟法師都是比較傾向於能夠自由自在地使用自己的魔力的,但是當前我也沒能找到什麽更好的辦法,如果新思路的話我會想辦法把這個換下來……”費爾南多盯著對方手裏銀白色的金屬環,半響,確認性地問道:“這是一個困獸環?”看來克勞利那個惡魔的說法果然是對的,斯特蘭奇下意識地想道。“呃,不隻是一個困獸環。”經驗還不算豐富的至尊法師絞盡腦汁地解釋他手裏的這個東西,見鬼,他要把一個樊籠,一個幾世紀前用來對付噴火巨龍的東西拿來交給一個人類,說不定這確實足夠觸怒一個自尊心強的魔法師了:“我還加了點別的東西,比如一個反詛咒的保護咒,和,唔……分了三個層級的解鎖權限,方便你用來使用不同能力閾值的魔術。”把一個籠子裝飾得更大更好看,可以獲得被拘束的家夥的原諒嗎?斯特蘭奇覺得自己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正在源源不斷地化作從舌尖吐出的利劍,但他還是得向對方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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