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也患病沒來上學?”費爾南多皺起眉頭,說實話他根本沒記住對方的名字,隻是勉強知道這家夥出演男主角。“唔,他好像碰巧是情況比較糟糕,需要手術的類型……”少女摸著下巴,覺得問題很大:“就算能夠趕得及回來,可能也沒辦法保證完好的狀態登台了。”“說不定手術可以讓他插個隊。”費爾南多想,反正手術的是斯特蘭奇,先後順序上動動手腳很容易……就在他打算掏出手機打電話的時候,麵前的少女咬了咬下嘴唇,有了新的打算。“費爾……費爾南多先生。”她問:“既然你已經背過了所有的劇本內容,那你是否願意臨時頂替,出演哈姆雷特?”“——你說什麽?”少年轉過身來,露出有些錯愕的神情:“你說我?”“對,如果你想要拒絕也沒有關係……”對方露出猶豫又囁喏的神情:“但是我真的很希望這一次的話劇能夠圓滿完成。”“……”看似少年模樣的魔法師腦內飛速地轉過無數念頭,這部劇作品對他而言幾乎毫無意義,但他總是很難拒絕人類真誠的祈願。仿佛已經傾聽了無數次,真誠的,裹挾著情緒的,心懷期望的,又或者飽含絕望的。良久,他點了點頭。“好。”第54章 “生存還是死亡, 這是個問題。”卡奧斯的表演欠缺話劇的大開大闔和激動的情緒,帶著整個人特有的冷清氣質。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刻, 聚光燈投影在紅發少年的身上, 對方拖長了尾音,仿佛靈魂深處都有什麽東西被置換了。不再是費爾南多·卡奧斯,而是別的什麽不知名的人, 懷著巨大的愁苦和恨意,卻不得不埋藏著深沉的情緒。“當我們擺脫了此垂死之皮囊,在死之長眠中會有何夢來臨[1]”——否則誰肯容忍人間之百般折磨,如暴君之政、驕者之傲、失戀之痛、法章之慢、貪官之侮、或庸民之辱[2]。少年衝著一片漆黑的觀眾席伸開雙臂,又握成拳。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翻湧著不知名的情緒, 就像是在為某個人四處奔走,發出呼喚和悲鳴。有傳言, 感恩節的由來是為了感謝接納了早期移民的那些印第安人, 他們讓那些英國的清教徒們在身無長物的境況之下成功存活了下來,分享給他們食物,教導他們如何種植玉米,表達了自身的善意。因而在印第安人的眼裏這個節日從此蒙上諷刺的意味, 但其實也有說法,感恩節原本就是慶祝家族團聚的節日, 與五月花號和印第安人無關。各種各樣的說法眾說紛紜, 費爾南多無意去了解這些和他無關的節日,但即便如此,胸腔當中仍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沉穩鼓動著, 伴隨著每一句台詞流淌而出。“費爾?”一幕終焉,謝幕的時候才有人發現了異常,紅發的少年在“刺死了國王”之後神色怔忪,甚至忘了所有演員站成一排謝幕的場麵,對方略微大聲地提醒道:“費爾南多?”魔法師猛然回過神來,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抱歉,我有點走神。”“沒想到你這家夥也會道歉。”有人在下台之後自來熟地勾肩搭背,將手臂攬在對方過於單薄的肩膀上:“我就說你是個好人他們還不信,這不是演得不賴嘛!明天正式演出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卡奧斯仍是不太習慣陌生人的肢體接觸,但又不好意思甩開,隻能勉強招架著:“……應該沒問題的。”“隻要你別臨時偷跑。”對方噗嗤一聲笑了,似乎早就聽說了費爾南多的威名遠揚:“你們班化學實驗結束之後的事情全校大概都知道了,所以那真的不是什麽幫派械鬥?”看到費爾南多半響不知道如何解釋的表情,少年又了然地聳了聳肩膀:好吧,人人都有秘密,我就順口一問,如果不想回答的話其實不用勉強自己。某個風評素來奇怪的插班生在學生當中的社交關係正逐漸破冰,哪怕仍是記不住大多數人的名字,在麵對大家的時候,費爾南多也不好意思再擺出一副抵觸和不耐煩的神色來。而另一邊,斯特蘭奇正麵臨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台靈魂縫合手術。被施加了混沌魔法的雙手久違地靈巧,在他沉穩地拿起手術刀的時候,護士克裏斯汀簡直要激動得落淚。她的日常在某個尋常的日子裏被打破,那一天斯特蘭奇帶著心髒填塞的致命傷跌跌撞撞地來到醫院裏,聲稱自己在尼泊爾的某個城市裏學習魔法。他被無端卷入了一場法師之間的浩劫,又陰差陽錯、幾次三番地被同一個人所拯救。神盾局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辦法說服了院長,久未出現的史蒂芬·斯特蘭奇在所有醫生的心目中仍舊是那個人形自走的金字招牌,在看到對方一臉如常地進行術前準備的時刻,眾人最後一點的懷疑都被打消。斯特蘭奇就像是過去一樣神色冷淡地對前同事們打了招呼,隻留了克裏斯汀一個人進行手術輔助,儼然一副治療這種莫名的“昏睡病”專家的模樣。手術室的大門被嚴絲合縫地關上,門外眾人竊竊私語,覺得這家夥一定是找到了什麽隱藏領域的專家治好了手,代價就是加入這個神秘的醫療組織,為了解決像是如今這種大範圍昏睡症之類的疑難雜症而暗中行動。某種意義上,這種猜測無限趨近於真相。手術室內,克裏斯汀看著斯特蘭奇熟練地戴著橡膠手套,忍不住挑眉調侃:“你的手被魔法治好了?”“隻有一天的時間,確切來說是二十四小時。”患者們中了催眠術,仿佛被麻醉一般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克裏斯汀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給斯特蘭奇讓出了充足的操作空間:“你把我帶進來是想掩人耳目?畢竟看樣子你根本不打算用什麽醫療手段……讓我猜猜看,這次又是你解決了什麽奇妙的魔法問題對嗎?和你的魔法師朋友一起?”斯特蘭奇手指一頓:“算是,他……幫了一些忙。”很長一段時間的共事經驗讓克裏斯汀對於斯特蘭奇頗為了解,對方一露出這種表情,容貌俏麗的護士就忍不住掩麵而笑:“那位讓你覺得很困擾嗎?”斯特蘭奇伸手劃出一道魔力的細線,逐漸滲入被催眠者的身體內部,熟練地操縱著克裏斯汀看不見的靈魂:“太冒進了,又仗著自己經驗多一些就總是以身涉險,那家夥……而且渾身上下都是謎團,用著危險的魔力還根本不知道保護自己。”哪怕嘴上抱怨著,斯特蘭奇手底下的動作仍舊飛快,無數魔力的線路牽引著靈魂嵌合在身體內部,這種感覺和手術縫合傷口的體驗出人意料地相似。既然隻不過是負責掩人耳目,克裏斯汀托著下巴全程站在一旁圍觀,現在他已經對於斯特蘭奇‘至尊法師’這個身份接受度良好了。“聽上去就像是你在說你自己。”對方甚至還有閑心對於斯特蘭奇的抱怨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