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興沒答話,心裏還是覺著怎麽樣為了孩子也得過下去,好歹等孩子長大再離婚啊。


    當天晚上,林衛國做了紅燒魚,水煮肉片,又炒了個醋溜白菜,一家人和藍奶奶藍天圍著桌子有說有笑地吃了飯,天也黑透了。


    林衛國騎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帶著林早早和藍天,趙國興騎小自行車帶著林奶奶,將兩人送回了值班一連。


    第二天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林早早對體育課是又愛又恨,喜歡上是因為有自由活動的時間,討厭上是因為體育老師總讓他們跑步。


    體育老師又高又瘦,皮膚黝黑不苟言笑,同學們都有點兒怕他,打了上課了體育委員整理好隊伍,讓大家報了數,然後就是每次體育課必不可少的跑步,沿著他們這排教室前頭的空地往東跑,再繞到對麵那排教室前頭的空地跑回來,大約一兩百米長,來來回回繞著跑五六圈,累得夠嗆。


    跑完做了些活動關節的運動,體育老師便讓同學們抬起手臂拉開前後左右的距離,練習了幾遍新版的廣播體操,就解散自由活動了。


    這是所有同學最高興的時候,林早早去教室拿出趙國興專門用輪胎內袋給她剪的皮筋,和趙園園、蔣小麗、路娟幾個跳皮筋。


    跳了幾輪,又輪到林早早撐筋,她麵對著校門方向站著,瞧見一男人進了校門口的門衛室,又從裏頭走出來進了學校,然後往這邊來。


    這是誰的家長,怎麽這會兒過來了,是被老師請家長了嗎?林早早遠遠望著那人,瞧見他進了老師辦公室,片刻又見四年級一班的班主任候老師從辦公室出來,腳步如飛地走進他們班教室,緊接著藍天就跟著老師走出教室去了辦公室。


    怎麽回事?林早早左右一瞧,不見體育老師人影,剛好趙園園跳壞了,輪到她和路娟,她鬆了皮筋:“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先玩。”


    去廁所剛好經過老師辦公室,林早早飛快跑過去,快到老師辦公室時放慢了腳步,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她透過縫隙朝裏張望,瞧見藍天站在老師辦公桌前,身邊坐著那個男人,果然是來找藍天的,她好奇極了,會是誰呢?為什麽找藍天,她隱約覺著不會是好事,在辦公室門口徘徊,眼睛一直盯著辦公室裏頭。


    第23章 進城


    林早早並不知道前頭老師和男人說了什麽,她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男人說道:“他自己都承認了,這事兒你們一定要嚴肅處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都轉學了還打人,簡直無法無天,你們要給他記過,記處分,要記到檔案裏。”


    “這打架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兒,一個人他也打不起來,藍天固然有錯,可您瞧瞧他臉上的傷,可見您家孩子也沒吃虧。”侯老師護著自個兒的學生,大有息事寧人之意。


    “誰說沒吃虧,這小子心眼多賊得很,專門往我兒子看不見的地方打,昨晚脫了衣服我一瞧,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看得我心疼啊。”


    侯老師一聽這話就有水分,兩個孩子打架能下多重的手:“要不這樣,剛好我這會兒沒課,我跟您回去瞧瞧,要是孩子傷得不輕那咱就帶他去衛生隊拍個片子,可別傷著骨頭。”


    “不用麻煩,今個兒一大早我已經帶他去昆崗醫院瞧過了。”男人臉色有些不自然。


    侯老師看在眼裏,不動聲色:“那我下午就去昆崗中學,和那邊的老師交涉一下,商量這事兒的處理辦法,對了,您兒子叫什麽名字?上幾年級?”


    “還要去昆崗中學商量?商量啥?是他打我兒子。”男人原本靠坐在椅子上,聞言連忙坐直了身子。


    “不管誰打誰,這是必須走得程序,處分是要記入檔案的,總得將前因後果寫清楚,要說打架的是一個學校的學生還好辦,隻需各自班主任簽個字,可如今牽扯到兩個學校,總得有那邊老師的確認才行。”侯老師半真半假地說道。


    男人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這要是找到昆崗中學,他兒子打架的事不就露餡了?原來因為兩人打架學校已經有警告處分,若再來一個——不行,絕對不能再有處分:“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孩子嗎,下手沒輕沒重,犯了錯教育教育就行,也不用,不用記過。”


    “沒那麽嚴重?不是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嗎?”侯老師故意問他,“你可別有包庇之心啊,我們老師一定秉公處理,要不還是我親自去昆崗中學問問吧。”


    “不嚴重不嚴重,剛才我說的,說的有點兒,有點兒誇張了——”男人頓時坐立不安,瞥見辦公桌上一遝作業本,連忙站起身,“也快下班了,我就不耽誤老師批改作業了,我先走了。”


    “這就走?”侯老師也站了起來,“這事兒咱還是再商量商量?可不能姑息,該記處分就要記,這樣才能讓他們長記性。”


    “不用不用,小孩子鬧著玩別當真。”男人已經走到椅子後頭。


    “行,那您慢走。”


    林早早見男人走了出來,連忙朝回跑,趙園園遠遠瞧見她叫道:“早早,快點兒,又該你們撐筋了。”


    “來了——”林早早快速跑過去,心裏暢快極了,暗道侯老師可真好。


    打架的事兒還有這樣一番讓人哭笑不得的插曲,像是一段小鬧劇,林早早沒當回事,藍天更不會跟家裏人提,那男人是他繼父,本是皮革廠的職工,五年前辦了停薪留職去南方做五金生意掙了些錢,回昆崗開了個五金店,因為停薪留職的事兒老婆和他離了婚,後來才又娶了藍天的媽媽。


    周末趙國興回娘家說了藍奶奶介紹對象的事兒,趙春德老兩口十分滿意,找人給趙國英帶了話,隔了一周,趙國英回來了,趙國興還特意給她準備了相親的衣服,又趕在藍奶奶來之前把頭發重新梳理了一下。


    林早早隱約知道她小姨過來幹嘛,心裏頭有些小興奮,無論趙國興如何讓她出去玩她都不肯,直等到藍奶奶帶著人來。


    那人瘦高個兒,膚色白,帶著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趙國興一瞧,確實好模樣,又怕人家瞧不上自家妹妹,畢竟趙國英在大田裏幹了這麽多年活兒,臉讓太陽曬得發黑,不過好在趙國英眼睛大,個頭高,前凸後翹人也不胖,兩人站在一起其實也蠻班配的。


    “快來坐,國英,趕緊倒水,碗櫥裏有茶葉。”趙國興臉上掛著笑,“早早,去洗些棗子,多洗些。”


    林早早生怕趙國興趕她出去,連忙跑去幹活,洗好棗子放在茶幾上,就聽趙國興道:“早早,你和藍天出去玩會兒。”


    林早早不願意,藍奶奶看了眼藍天:“小天,帶著早早玩去吧,聽話。”


    藍天很有眼色,連忙過去拉林早早:“走,咱們騎自行車去,你不是說想騎車上學嗎?那可得多練練。”


    “好吧——”林早早猶豫半天,終於放棄繼續賴在屋子裏湊熱鬧的打算,和藍天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出了院子。


    兩個人從房子後頭的土路騎到和這排房子垂直的主路上,順著主路一直騎到最頭上的棗園邊,此時棗花還沒開,也不見蝴蝶蜜蜂采蜜,到了六七月份棗花開的時候,空氣都是香的,林早早最喜歡到這兒來撲蝴蝶。


    路邊是一叢叢的羅布麻,有些已經掛了花蕾,林早早跑過去拔羅布麻花枝,這羅布麻看著纖細,卻很有韌性不易折斷,藍天見她扯不斷過去幫忙:“我下學期要去墨城上學了。”


    林早早拔花的手一頓,心裏頭突然就悶悶得說不上什麽滋味,好一會兒才問他:“你不是說不去嗎?”


    “我奶奶也要過去。”藍天垂著頭,將林早早沒扯斷的那枝羅布麻拔下來。


    林早早情緒莫名低落,蹲下雙手抱著膝蓋,愣愣道:“那我以後就見不到你了。”


    藍天在林早早對麵蹲下:“我爸說墨城有個擅長治療老寒腿的中醫,要接奶奶過去治病,奶奶因為我不願意去墨城才不肯答應。”藍奶奶的腿其實是風濕病,這才早早辦了病退,夏天還好些,到了冬天腿不但疼還會腫,幹不了重活。


    “那你以後還回來嗎?”林早早將嘴巴壓在胳膊上,聲音也是悶的。


    還回來嗎?藍天其實也不知道,他自然想回來,想回來看媽媽,上周末他爸爸專門回來給他說奶奶的事兒,就是為了讓他同意去墨城,他見過奶奶腿疼的樣子,他希望奶奶的腿能好。


    “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回來了?”林早早見他不說話,又問道。


    “回,怎麽會不回來,我還要回來看我媽呢。”藍天安慰林早早。


    片刻沉默,藍天又道:“你不是說初中要去墨城上嗎?到時候我們又能見著了。”


    林早早一聽,情緒終於好了些,也是,她反正要去墨城的,姑姑說了,讓她到墨城上初中,隻要她升學考試考得好,一定能被墨城的師中學錄取:“你以後就是城裏人了,不過我也一定會去墨城的,走著瞧!”


    “行,我在墨城等著你,你一定要去,可別騙人啊。”藍天見林早早小大人似的表情笑了。


    “騙人是小狗,你就等著吧,我一定會去墨城上學!”林早早一下子站起身,仰著頭信心十足地說道。


    兩人再回到家時,林衛國在洗韭菜。


    “爸爸,你要包餃子嗎?”林早早見林衛國將洗幹淨的韭菜放在柳條筐裏瀝水,問道。


    “你媽包,爸爸給媽媽打下手。”林衛國獨自包過一回餃子,記憶尤深,哪裏肯再包,不過今天家裏三個女人,也輪不到他。


    此時,趙國英正臉色泛紅地坐在沙發一頭,趙國興和藍奶奶坐在沙發中間,那個小會計坐在沙發另一頭,他叫陸建軍,父母是良繁場的職工,性子內斂,話不多,應該對趙國英十分滿意,頻頻偷看,鬧得趙國英頭都不敢抬。


    趙國興見林早早和藍天回來了,便對藍奶奶說:“難的人多,中午留下包餃子吃。”


    藍奶奶畢竟是過來人,做媒也不是頭一回,能不能成一眼就能看出來,見兩個年輕人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眼波流轉間明明透著中意,她心情大好,想著藍天也愛吃餃子,況且留下能讓那兩人再多接觸接觸,哪有不答應的。


    三個女人包餃子,切菜和麵炒雞蛋,各司其職,林衛國帶著陸建軍在院子裏給葡萄樹修建枝條,林早早和藍天湊在桌子邊學包餃子,弄得手上臉色都是幹麵粉。


    一頓餃子吃的其樂融融,飯後,藍奶奶讓陸建軍送趙國英回家,從修造廠到老幹所約莫一公裏,兩人正好培養感情。


    **************


    自從林早早說要去墨城上學後,學習越發努力,次次考試都名列前茅。


    藍天媽媽知道藍天下學期要去墨城,十分不舍,可她現在的丈夫堅決反對藍天住在家裏,她實在沒辦法,常常抽空接藍天去吃飯,但藍天不願意去她家,兩個人就去飯館,有一次藍媽媽放學去找藍天碰上林早早,便帶著林早早一起出去吃。


    那是林早早記事後頭一回見藍天的媽媽,她覺得藍天和他媽媽長得很像,他媽媽鵝蛋臉上一雙大眼睛,還是雙眼皮,個頭高脖頸長,耳朵上戴著葉片墜子的金耳環,脖子上戴著一條水紋金項鏈,穿著一條水紅色連衣裙,長至小腿肚處,還帶著個橘色碎花披肩,腳上是一雙尖頭高跟的黑色涼鞋,真是漂亮極了。


    後來,她對藍天誇讚藍媽媽漂亮,藍天卻極為不以為然。


    到了暑假,林早早盤算著給藍天送個禮物做留念,可又不想問爸爸媽媽要錢,便在自家院子裏到處翻騰,扒拉出一些不要的廢鐵賣給路過門口收廢鐵的人,得了五塊錢,又一個人騎車去商店,選了好長時間,買了一隻能吹響的海螺送給藍天,這事兒後來讓林衛國和趙國興知道後哭笑不得。


    日子如水平靜流過,這一年的八月底,林衛國調到團裏工副業科任科員,九月中旬,趙國興也如願離開前工房進了辦公室,成為廠裏質檢員。


    天氣漸冷,往年這個時候趙國興給林早早打的毛衣毛褲已經快完工,而今年她卻一反常態,眼瞧著就該穿了,那件打了一半的線褲卻被她收進了衣櫃,林早早隻當自己今年沒怎麽長個子,去年的毛衣毛褲還都能穿,直到後來她被帶去嶽長芳家看見織毛衣機才知道趙國興是打算給她買機織毛衣。


    嶽長芳甲亢病退多年,公婆都在內地,丈夫是獄警,經常一兩個月不會一次家,兒子上初中,自己上下學也不用她操心,她每天在家閑得慌,夏天時專門去墨城學習機織毛衣法,買了這台織毛衣機,又能打發時間又能掙錢,一舉兩得。


    趙國興先看了機織毛衣的樣品,果然比自己打得均勻密實,就跟商店買來的一樣好看,便打算給林早早織上兩身毛衣毛褲,她讓林早早去挑喜歡的毛線顏色,自己和嶽長芳討論起多少針的問題。


    林早早見桌子上整齊排列著一卷卷顏色各異的毛線,有點兒挑花眼,好一會兒才選中蘋果綠和玫紅兩種顏色。


    趙國興瞧見林早早手裏拿著的毛線團皺起了眉頭:“早早,去重新挑兩種顏色,這個是腈綸線,媽媽給你織兩身羊毛線的毛衣毛褲,冬天穿上暖和。”


    “桌子最裏頭一排都是羊毛線,早早再去挑挑。”嶽長芳說道。


    林早早又回到桌邊,瞧見最裏頭一排的毛線都是一些暗沉老氣的顏色,不願意要,回頭對趙國興道:“媽媽,我就要這兩種顏色,不要羊毛的。”


    “羊毛的暖和。”趙國興勸她。


    “我不冷,就要這個。”林早早不願意。


    “那就這兩種顏色。”趙國興想著往年冬天穿腈綸線的毛衣褲也確實沒見孩子冷,索性順著她拍了板。


    嶽長芳拿著軟尺量了林早早的尺寸,仔細記在本子上:“下周過來拿。”


    “這麽快啊,”林早早想到趙國興每次打毛衣都要打幾個月,可這機器織兩身才要一周,可真快。


    “是啊,快得很,你媽媽也不用辛辛苦苦費眼睛給你打了。”嶽長芳道。


    林早早望著桌子邊上那些羊毛線所有所思,片刻對趙國興說:“媽媽,藍奶奶有老寒腿,咱們給她織一條毛褲吧,用羊毛線織,暖和。”


    趙國興正和嶽長芳研究用什麽針法,聞言愣了一下,藍奶奶給妹妹趙國英介紹的對象一家人都十分滿意,按說不能光口頭上道謝,也確實該送些東西,等織好了寄給林瓊,讓林瓊幫忙送給藍奶奶就行,她越想越覺著此法可行,於是對林早早道:“行,那你去選毛線顏色,咱給藍奶奶織一條羊毛褲。”


    “嗯——”林早早高興極了,跑到桌邊一個一個顏色的看,最終選了深咖啡色。


    趙國興又估摸著說了藍奶奶的尺寸,好在嶽長芳也認識藍奶奶,再說織出來的羊毛褲又有彈性,胖瘦並不需要那麽精確,長度自然是宜長不宜短,兩個人一商量,就把尺寸說定了。


    從嶽長芳家裏出來,母女倆又去了曹鵬家,曹鵬是廠裏技術員,他媳婦沒工作,去年買了兩頭奶牛,靠賣牛奶掙錢,林衛國見林早早總是不長個子,便從他家訂了牛奶,林早早原本不愛喝,讓林衛國逼著喝了幾回,倒是漸漸喜歡上了牛奶的味道。


    緊跟著又是一年一次的勤工儉學,去年沒有下地撿棉花,今年怎麽也逃不過去,說來也巧,因為他們四年級是頭一年撿棉花,學校照顧,不用下連隊,分到了當初定苗的那片地。


    當天下午,老師在班裏說了拾花紀律和拾花任務,每個人每天二十五公斤,說多不多,說少,對於林早早這類團部長大的孩子還真有難度。大約因為頭一年定任務,為了彼此有個照顧,老師讓他們自由分組,兩個人一共五十公斤,林早早和路娟不約而同地選了對方。


    那塊地東邊挨著種子加工廠,趙國興的妹妹趙國榮兩口子都是種子加工廠的職工,趙國興索性將林早早送到趙國榮家,讓她第二日和路娟一起去地裏,不用早起。


    趙國榮家比林早早家多一間房子,一進門是個寬敞的客廳,邊上是趙國榮兩口子的臥室,後頭是一件用簾子隔開外頭是放著液化氣爐子,是做飯的地方,裏頭放著一架鐵質高低床,是路娟和路雪的臥室,因為路雪還小,和大人睡一起,上床空著,正好讓林早早睡。


    第二日,天還沒亮兩人就起了床,洗漱好吃過飯,拿著棉花袋帶著帽子來到田埂,老師和一些同學已經等在哪兒了,待人到齊,按照一人兩壟溝分配,正好從這頭撿到這塊地的那頭,再從那頭撿回來。


    九月下旬,已經算是二遍花,正是開得最猛地時候,入秋的時節,早上露水重,棉葉棉花上掛著露水,濕乎乎抓在手中還有些凍手,人在棉株之間移動,褲腳一會兒就濕了。


    林早早和路娟一人一行挨著撿,開始是右手扯下花給左手,再由左手塞進棉花袋,這樣撿花幹淨,但速度太慢,林早早見旁邊人都是兩隻手一起撿,也試了試,果然速度快了不少,可這樣一來棉花上難免粘上葉子,也隻有下午返花了。


    撿到太陽打頭,兩個人又累又渴,借去地頭倒花的功夫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棉田承包人過來檢查,看見兩人撿過的地方問:“這兩行誰撿的?”


    林早早仰著頭,見這人頭上的棉花帽外頭還戴著一頂草帽,身上係著小棉花包,正將地頭俯倒在地粘了泥土的棉花揪出來。


    “我們撿的。”路娟答道。


    “返工,重新撿一編。”那人直起身子抬著頭往遠處看,像是在看兩人前頭撿過的地方。


    “為什麽?”林早早站起來看自己撿過的行,不明白這有啥好返工的。


    “你們看看,留了多少羊胡子?”那人指著靠近地頭的幾株棉花,上頭掛著好些沒扯幹淨的棉絮,“這些,還有這些,都要揪幹淨。”她說著手速飛快地將棉絮都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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