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要?”藍天拿著自動鉛的筆尖敲打課桌,“我這自動鉛可是鐵的,絕對不會再被老師的教鞭打壞。”


    “你!”林早早猛然抬頭瞪著他,“下次考試我一定能考好!再也不會被打手心了。”


    “我以後也想考好不被打手心,”藍天頓了一下,“以後咱們放學都一起在教室做作業吧,剛好我有不會的問你,你不會也可以問我。”


    林早早又埋頭寫起了作業:“你不是經常不交作業嗎?”


    “我——”藍天感覺臉發燙,“我那是為了幫你畫畫。”


    林早早寫字的手頓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好吧,那你趕快做作業啊,都進來半天了。”


    “好!”藍天見她答應了頓時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第17章 努力


    晚上回家,菜香都溢出來了,爸爸做肉了,林早早聞見味兒連忙衝進屋子。


    “怎麽才回來?”趙國興正坐在沙發上給林早早打毛衣,玫紅色的腈綸線,身子已經打好了,就差兩袖子,“快放下書包去洗手,你爸今晚給你烤了肉。”


    “我都聞到香味了,”林早早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進裏麵房子在水龍頭下用香皂洗了手,跑到林衛國跟前兒。


    “又用自來水洗手,也不嫌冷,趕緊烤烤,”林衛國正蹲在爐子邊烤肉,豬肉切片用鐵簽子穿好靠近爐子烤,火燒得旺,爐壁通紅發亮,烤的肉吱吱直冒油,“先去吃,盤子裏有烤好的,嚐嚐鹹淡怎麽樣。”


    林早早從桌上拿了一串擼下一塊:“好吃,真香,爸爸你太厲害了,連烤肉都會做了,下回烤羊肉吧。”


    “你不是不吃羊肉嗎?”趙國興雙手靈活地動著,飛快收了這一行的最後一針,將毛衣放在柳條筐裏,拿了碗準備盛飯。


    “我是不吃燉羊肉,可是最愛吃烤羊肉啊,”林早早嘴裏嚼著肉,“撒上孜然別提多好吃了,夾在饢裏頭我一次能吃,能吃十串。”


    “還十串呢,你能吃的下去那麽多肉啊,”趙國興笑了,盛好米飯放在桌上,“快坐下吃飯。”


    “你們先吃,我把這幾串烤了,”林衛國蹲在爐子邊又烤了五串才坐下吃飯,熱得滿頭大汗,林早早就著烤肉吃米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


    吃了飯趙國興洗碗,林衛國湊到寫字台邊:“作業多嗎?”


    “還行,這就寫完了。”林早早頭也沒抬。


    “今天怎麽晚回來這麽晚?又在路上玩了?”


    “沒,”林早早邊寫作業邊道,“在教室寫作業呢,我落下好多課,在教室問同學。”


    林衛國聞言稍稍放了些心:“我聽你媽媽說這次期中考試沒考好?”


    “嗯,語文倒數第一,數學七十四。”林早早聲音低沉帶著鼻音,頭也不自然地垂下了。


    “前頭出水痘落了那麽多課,一時半會補不上來也情有可原,能考及格算不錯了,”林衛國見狀安慰閨女,“是爸爸疏忽了,應該抽空教教你,有什麽不會的不懂的就問爸爸,那個,電視還是要少看,學過的課文也該多複習,下半學期學的知識比上半學期難,更要下功夫。”


    “嗯,”林早早正好寫完作業,闔上本子將書拿到跟前,“爸爸我要複習了。”


    “哦——”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聊了,林衛國愣了愣,他都還沒說到正題呢,不過看樣子閨女應該沒什麽事,是有多長時間沒像今晚這樣寫完作業不急著看電視還知道複習了,看來是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了,那到底還要不要提打手心的事兒?算了,他看見林早早已經開始背課文,索性作罷。


    晚上,趙國興等林早早睡著後才問林衛國:“你問她了嗎?”


    “問了,”林衛國將雙腳舒舒服服地泡在洗腳盆裏,“確實因為沒考好難受,看她學得認真,打手心的事了倒是沒顧上問,要不我明天去學校一趟?找他們班主任聊聊?”


    “還用專門去一趟嗎,”趙國興拿了擦腳毛巾遞給林衛國,遲疑了片刻,“也沒那麽嚴重吧。”


    “那我就不去了?”林衛國用腳底板互搓腳背,見盆裏水溢了出來才彎下腰用手去搓腳。


    “你說呢,要不還是別去了,”趙國興鋪床的動作一頓,猶豫半天,終果斷道,“嚴師底下出高徒,咱們小時候不也這樣,沒考好打手心那說明老師重視她,萬一你一找,以後老師不待見早早怎麽辦?”


    “你說的也是,今晚我看早早就知道學習了。”林衛國用毛巾擦了腳,又順便把穿過的襪子也洗了,洗好搭衣服架子上掛著煙筒上綁著的一圈鐵絲上,又用和了水的粉煤將爐火封好,倒了洗腳水洗了手,這才鑽進被窩。


    “我聽說團裏有意升你做副廠長?”趙國成側過身將胳膊枕在頭下麵對著林衛國。


    “嗯,”林衛國平躺著將雙手放在肚子上,“是有這個意思,讓我主管技術生產。”“那不是能漲工資了?”趙國興高興極了,“到時候把我也調到辦公室,也省得成天叮叮哐哐和鐵疙瘩打交道,每天累得半死。”


    “咱是修造廠,怎麽也得和鐵疙瘩打交道,前工房你技術又好,隻怕領導不答應。”


    “我不管,我有頭暈的老毛病,廠裏誰不知道?我哪一年不因為這個休息個十天半個月,那都是累得。”趙國興拉了把林衛國的胳膊,“到時候你得想辦法。”


    “行,等我正式升任了再說。”林衛國側過身,“你那頭暈的毛病還是要去醫院好好看看,總拖著也不是事。”


    “又不是沒去看過,你忘了,去年不是還住了半個多月院嗎?啥也沒檢查出來。”趙國興歎了口氣,“就咱團部這小衛生隊,資源有限,醫生水平也不行,能檢查出來啥。”


    “那我帶你去墨城師醫院檢查檢查?”林衛國將胳膊伸出被子,“等早早放寒假後我們一起去,到小瓊那住個一兩天。”


    “不去——”趙國興搖頭,“小瓊一懷孕陳紅兵的父母就來了,一大家子人夠擠的,咱們再去填什麽亂。”


    “我倒是忘了紅兵父母也退休了。”


    “啥時候咱也能像小瓊兩口子成為城裏人啊。”趙國興露出羨慕的表情。


    林衛國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有機會是該到城裏去,也好讓早早上個好初中。”


    “哪能那麽容易,”趙國興雖然想進城,卻並不抱希望,“多少人擠破了頭想有個城市戶口,沒關係根本進不去。”


    “唉,”林衛國歎了口氣,他不愛阿諛奉承,更不屑溜須拍馬,若非技術過硬隻怕也不能進修造廠,找關係調到城裏的希望連想都不用想,“睡吧,明天還早起。”


    “嗯——”趙國興淡淡應了一聲,心底到底升起了那麽一絲絲進城的希翼。


    熄了燈,兩口子各懷心事,在黑暗中睜著眼,好一會兒才睡著。


    一周後,林衛國正式升任修造廠副廠長,主管技術生產。林早早每日放學都和藍天在教室學習,林早早不會的題兩個人一起討論,討論不出來的她回家問林衛國,兩人相互聽寫語文課文裏的字詞,一起背課文背數學公式概念,將做錯的練習題再重新做一遍,漸漸的,不但林早早的成績上來了,連藍天也經常受到老師表揚。


    很快迎來期終考試,緊跟著放寒假,成績單出來後,林早早如願以償得了全班第五名,藍天也不錯,二十一名,這可是他這學期最好的名次。


    往年假期,林早早總要去墨城林瓊姑姑家住上幾個星期,可這個寒假因為林瓊懷孕,她公公婆婆都在,趙國興沒讓她去。


    寒假最無趣,出去太冷,在家沒意思,林早早做完作業實在無聊,瞧見爐子來了主意,沒事不如做飯吧。


    她說風就是雨,拿出盆子鏟了些麵粉,接上水學著林衛國平常和麵的樣子攪拌,水多了再鏟些麵,水少了再放些水,如此來來回回幾次,總算將麵糊糊和好了。


    用火鉤取下爐蓋,放上鍋,倒上水,蓋上蓋子等水開,家裏中午常吃麵疙瘩,她看多了過程都記著,感覺也不是很難。


    爐火燒得旺,水不大會兒便滾了,她掀開鍋蓋放在桌上,端著盆子拿著筷子站在爐子邊,貼著盆邊用筷子將麵糊糊一小塊一小塊地刮進沸水中。


    平時看林衛國做感覺挺簡單,可輪到自己操作卻有難度,沒多大功夫就覺著胳膊酸手累,爐子烤得太熱,不得不放下盆子休息會兒,待休息好了繼續,如此反複幾次,總算將一盆麵糊糊都放進了鍋裏,再看鍋裏,已經成了一鍋麵疙瘩糊糊,看來是做砸了,不過好歹熟了。


    這天中午,林衛國和趙國興吃著林早早親手做的湖湖麵疙瘩心裏頭百感交集,林衛國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閨女會做飯了,長大了。


    第二天,林早早再接再厲,昨天做飯沒成功,今天改炒菜,炒什麽呢,雞蛋,她愛吃炒雞蛋,而且炒雞蛋方便,炒雞蛋簡單,不用切也不用洗,打散了往鍋裏一倒就成。


    她從裏屋拿了三個雞蛋磕進碗裏,又學著趙國興平時攪雞蛋的樣子將雞蛋打散,再掀開爐蓋放上鍋,還知道等鍋裏的水全都幹了再放油,怕油燒太熱放雞蛋會濺出來,便趁著油溫不太高時將雞蛋倒進去,片刻,見雞蛋膨脹了再放上鹽,怕太鹹一次還不敢放多,翻炒幾下嚐嚐味道,覺著淡了就再加一些,炒雞蛋出鍋她自己嚐了嚐,感覺味道還不錯,這算是成功了,至少比昨天的麵疙瘩成功,心裏頭別提多高興了。


    第三天烤肉,正好家裏有現成的豬肉,她拿出來放在水中化了,切成塊自己穿在鐵簽子上,學著爸爸的樣子蹲在火爐邊烤,邊烤邊放鹽巴五香粉之類的,烤一串吃一串,吃的肚子滾兒圓。


    後來膽子大了,炒白菜,蘿卜都做過,還把劉春芳的女兒周玲帶到家裏兩個人一起做,有一回火太大雞蛋炒糊了,她把糊雞蛋倒給狗,他們家土狗賽虎嗅了嗅,舔了幾下,全給吃完了吃完衝著她拚命搖尾巴,像是還想吃似的。


    第18章 偏心


    有事兒做時間過得就快,春節前夕,林衛國和趙國興帶著林早早去置辦了年貨,春聯鞭炮自然是每年過年必不可少的,因為林衛國升了副廠長漲了工資,手頭上較往年也寬裕些,一家人除了像往年一樣買了雞肉魚肉豬肉,又買了三公斤帶魚半隻羊。


    林衛國又趁著星期天騎著那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帶著娘倆逛了塔水處和十二團商店,塔水處商店林早早倒是跟著趙國興來過幾趟,可十二團距離九團有將近八公裏的路程,她倒是頭一次來。


    大冬天騎自行車出門也是受罪,一家三口都捂著嚴嚴實實,尤其是林早早,因為坐在前頭橫杠上,趙國興不但給她戴了帽子,還用大紅色寬圍巾包了頭,隻留出一雙眼睛,可即便這樣,等到了地方她睫毛上也掛了一層凝霜。


    雖說九團也有商店,可十二團商店林早早頭一回來,興奮又好奇。


    林衛國知道閨女愛吃巧克力,一進商店就牽著林早早去了買零食食品的櫃台,一狠心將黑色朱古力和白色的奶油朱古力混在一起稱了半公斤,水果糖和奶糖一共要了半公斤。


    林早早跟著趙國興站在賣百貨的櫃台前,看著玻璃櫃台中擺著的絹花發卡走不動路了,“媽媽,那個發卡真好看,給我買一個吧。”


    趙國興也瞧見了,那發卡上的絹花花瓣邊緣包著魚線,所以花瓣一層層特別挺,立體感強,像真花似的,早早的頭發已經一紮多了,若是紮高了戴上這朵花一準好看。


    林衛國提著糖果來到母女倆身邊:“看啥呢?喜歡就買上。”


    一聽這話林早早高興了,連忙說道:“爸爸,我想要這個發卡。”


    林衛國順著女兒手指方向望過去,看見玻璃櫃台裏的絹花發卡:“是挺好看的,我閨女戴上更好看,這個發卡多少錢?”他問售貨員。


    “兩元。”售貨員笑盈盈解釋,“這可是剛到的貨,緊俏著呢,一盒十二個,就剩這兩個了。”


    “我們要一個,”林衛國說完又問林早早,“早早你喜歡什麽顏色?”


    林早早望著櫃台內粉紅和大紅兩個顏色猶豫不定,好一會兒抬頭問趙國興:“媽媽,你說什麽顏色好看?”


    “都好看,你喜歡什麽顏色?”


    “我也覺得都好看。”


    售貨員打開櫃台將兩個發卡都拿出來:“給孩子戴頭上看看。”


    “媽媽你給我戴。”林早早接過發卡遞給趙國興。


    趙國興先將大紅色的戴在林早早頭上,看了看,取下來再戴粉紅色的,然後問林衛國:“你說哪個好看?”


    “都好看,我閨女戴哪個都好看。”林衛國哪裏看得出好看不好看,打馬虎眼呢。


    趙國興知道指望不上他,又問售貨員:“有沒有小鏡子?讓孩子自己瞧瞧。”


    “有——”售貨員說著從身後的貨架上拿了個方形塑料邊的鏡子擺在櫃台上。


    林早早側頭看了看,趙國興又給她換上大紅色讓她看:“要粉紅色的吧。”她拿著粉紅色的讓趙國興將大紅的取下來。


    “好,就粉紅的。”林衛國付了錢,趙國興索性就將發卡給她戴上了。


    林早早得了新發卡高興極了,蹦蹦跳跳牽著父母的手,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林衛國手中提著的東西,咦了一聲,問道:“爸爸,你買的好吃的嗎?”


    “爸爸給你買的巧克力。”林衛國獻寶似的打開袋子讓林早早看。


    “太好嘍!”林早早見袋子裏黑的白的伸手抓了一把,自己先填嘴裏一個,然後又給了趙國興一個,給了林衛國一個,一家人嘴裏吃著甜甜的巧克力又在商店買了些日用百貨,這才回家。


    不知不覺到了春節,這日一大早,林早早和林衛國、趙國興提著些帶魚,羊排和糖果來到老幹所林早早外婆家。


    大過年孩子們都來了,林早早嘴甜,一來就對外公外婆說新年好,拿了外婆給的壓歲錢,喜滋滋地和趙霞、路娟玩去了。


    大人們都擠在房子裏,和往年一樣,女人們包餃子,男人們霸占著電視,林早早和舅舅家的表妹趙霞,姨姨家的表妹路娟看不上喜歡的電視節目,一起跑到院子裏玩土。


    院子前頭是個涼棚,後頭是菜地,冬天也沒菜,光禿禿一片,當中有一塊沙子,裏頭埋著蘿卜,表麵沒上凍,三人從涼棚角落裏翻出小鏟子小鋤頭,盆子小桶之類的物件用來玩沙子。


    林早早最大,她拿著工具給兩個表妹分,趙霞要鏟子,她給了鏟子,路娟要鋤頭,她又給了鋤頭,分完一瞧,自己沒有挖土的工具了,又在涼棚找了一圈沒找到,便拿著小盆挖。


    相安無事地玩了一會兒,趙霞突然對林早早說:“林早早,把你的盆給我吧。”


    三個孩子因為同年出生,平日見麵少,湊一起時都是直呼其名,大人讓她們要叫姐姐妹妹,說了就忘,久而久之也就隨她們了。


    趙霞手裏拿著挖土的鏟子,現在又要盆,都給她了自己還玩啥,林早早不願意,因趙霞在二營上學,兩人平時很少見麵,也說不上多要好,“那你把鏟子給我,咱們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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