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逗我玩?”林瓊不敢相信。


    “我何時逗過你?”陳紅兵認真道,“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你怎麽說服校長的?”


    “其實也不算說服,說交換更合適些。”陳紅兵道,“我用每周去學校給高三學生上三節英語課作為交換,讓他答應收你。”


    林瓊低著頭,搓衣服的動作漸漸慢了:“我要是考上大學——”


    “沒關係,我等你。”陳紅兵毫不在意,“我已經往家裏發了電報,讓我父母找一些複習資料,和將我高中用的書一起郵寄過來。”


    “謝謝——”


    “我不要聽你說謝謝,”陳紅兵將林瓊拉起來,拉著她的手,“我隻要你答應我大學畢業後嫁給我。”


    林瓊臉紅得滴血,微微點了點頭。


    陳紅兵一陣激動,將人一把拉進懷裏,林瓊一愣,隨即連忙掙紮,“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陳紅兵道,“學校給你提供了宿舍,你過去了我就不能天天看見你了。”


    “不是還要上英語課嗎?”林瓊到底放棄了掙紮,“再說每個周末我都回來。”


    “回來看我?”陳紅兵故意問她。


    林瓊點了點頭,小聲道:“回來看你。”


    三天後,林瓊由林衛國騎自行車帶著去了昆崗中學,報了道安排好住宿後又給她留了些錢。


    第8章 早早上學了


    早早快兩歲半了,已經能清楚得表達自己的意思,走路穩當,大小便也能自己解決,可以放心上托兒所了。


    昆崗地處祖國邊陲的邊陲,各方麵設施不但落後還不齊全,修造廠職工托兒所和幼兒園不過是兩間平房,連圍欄都沒有,托兒所收三歲以下的嬰兒,幼兒園收四到五歲的幼兒,六歲就該上小學了,上學年齡卡得不嚴,不滿六周歲上學的大有人在。


    林早早兩歲再次進了托兒所,可她總喜歡往幼兒園那間房子鑽,跟著年齡大些的孩子一起聽故事學唱歌,有一次她偷偷從家裏撕了林爸爸的一張繪圖紙,用繪圖筆鬼畫符一番,第二天就當做作業交了上去,然後她就憑借這張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升入了幼兒園,而林瓊,也在當年的高考中順利考上了迪市師範大學化學專業。


    學拚音是林早早學習生涯中第一個瓶頸,怎麽也記不住,托兒所幼兒園的老師都是修造廠職工的家屬,和家長彼此也都認識,林早早拚音學不好,被老師告了家長,趙國興從她大姨家借了她表哥的一年級語文書親自教她拚音,很久很久之後,林早早依然記得頭一回被媽媽教訓是因為拚音沒學好,還有那本被表哥撕得破破爛爛的語文書。


    林早早五歲半,以語文數學雙百的成績考上團部一中,成了一名小學生。


    當時的昆崗地區隻有三所學校,一所是離團部二十多公裏外的營部二中,一所是團部一中,這兩所隸屬團部,不但有小學,還設有初中;還有一所是昆崗中學,隸屬昆崗地區,小初高都有,這三所學校中要數昆崗中學教學質量最好,但林早早父母都是團部工廠的職工,按規定孩子在團部一中上小學,其實即便沒有這個規定,林爸爸和林媽媽也不會想到要讓林早早去教學質量更高的昆崗中學,一來昆崗中學離家太遠,而且他們並沒有讓孩子進最好學校的覺悟,畢竟廠裏孩子都在團部一中上學,至於林早早,哪裏會知道這些事兒。


    開學第一天,林早早斜挎著軍綠色書包滿心歡喜地等著林爸爸推自行車送她,哪知林媽媽拉著她出了門飛快來到她大姨家。


    林早早的大姨是連隊的挖掘機能手,嫁給了修造廠的翻砂工,和林早早家住一排房子,林早早家在排頭,她大姨家在中間。


    剛進院子,就見表哥李雪鬆背著書包出來,“龍龍,你妹妹今天頭一天上學,你帶她一起走。”趙國興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煮雞蛋塞給李雪鬆。林早早的表哥蛇年出生,小名龍龍,也在團部一中上學,因為留過兩次級,今年才上五年級。


    林早早大姨趙國麗從屋裏出來,見李雪鬆手上拿著雞蛋,瞪了一眼,“早上剛吃了三個,你別吃,給你妹妹,瞧你妹妹瘦的。”


    “她那是早產,再多吃也長不胖,浪費糧食。”李雪鬆脫口而出。


    “小兔崽子,叫你胡說!”大姨一巴掌拍在李雪鬆後背上,險些將他手中的雞蛋拍飛出去。


    “別打孩子,讓他吃,早早不愛吃煮雞蛋。”趙國興連忙護著李雪鬆,林早早確實不愛吃煮雞蛋,她喜歡吃炒雞蛋。


    “頭一天上學你就不送?也放心?”


    “廠裏剛接了一單地膜機,幾十台呢,這幾天正趕工,不讓請假。”


    “送個孩子能耽誤幾分鍾,”她大姨不以為然,“龍龍,帶好你妹妹,下午放學和她一起回來,不許在路上玩。”


    “知道了,快走快走,要遲到了。”李雪鬆剝了雞蛋皮,幾口塞進嘴裏,撐著脖子硬是咽了下去。


    團部一中離林早早家大約一公裏路,倒也不算遠,而且路上汽車少,昆崗又是偏遠邊塞,拐子也少,獨自上下學還是較為安全的,何況家家戶戶不是上班就是種地,哪有功夫送孩子,再說孩子都散養慣了,皮實,別說離學校一公裏,便是連隊裏四五公裏外的孩子照樣小小年紀就自己騎自行車上學,趕上冬天出門早時天還沒亮呢,路上黑漆漆的,就拿著手電筒照明。


    三天後,趙國興催促林早早去她大姨家,林早早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道:“媽媽,我今天自己去上學,不跟龍龍表哥走了。”


    “為什麽?”趙國興正在收拾碗筷,聞言抬頭。


    “龍龍表哥走得太快,我跟不上,再說,我自己也知道路了。”


    “你自己能行?”趙國興不太放心。


    “有啥不行的,我看路上好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學生呢。”


    “行吧,那你放學去修造廠還是去你大姨家?”趙國興遲疑片刻,到底應了。


    “哪都不去,我回家,你給我家門鑰匙。”林早早不愛去修造廠,都是鐵疙瘩,叮叮當當太吵,也寫不成作業,她表哥李雪鬆就是自己開門回家,脖子上掛著鑰匙,別提多神氣了。


    “你會開門?”趙國興一邊問一邊已經掏出鑰匙串取下兩把家門鑰匙。


    “我早就用爸爸的鑰匙自己開過好機會門了。”林早早自豪道。


    趙國興從櫃子裏扯了一截子紅色腈綸毛線,對折三股搓成繩子,穿上鑰匙後兩頭撚在一起打了結,遞給林早早,“打不開門就去你大姨家。”


    “你就放心吧。”林早早將鑰匙往脖子上一掛,蹦蹦跳跳出了門。


    “進家一定要鎖好門!”趙國興的叮囑聲傳來。


    “知道了。”林早早頭也沒回,話音未落人已衝出了院子。


    學校和修造廠之間隔著個糧食加工廠和食品加工廠,糧食加工廠和食品加工廠之間有一大塊空地,堆滿了稻糠,林早早跟著表哥李雪鬆上下學時看見過孩子在稻糠堆裏玩耍,她也想去,可表哥不讓,今天放學獨自回家,中午時間短來不及,下午正好過去玩會兒。


    稻糠堆又高又蓬鬆,快趕上糧食加工廠的圍牆了,林早早一腳踏進去直接沒過膝蓋,像是踩在雪中,有意思急了,她手腳並用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最高處,整個人朝後一倒,就陷進了稻糠裏,再爬起來從頂上滾下來,滾到一半就滾不動了,非但滾不動,整個人都被上頭滑落的稻糠給埋住了,鑽出來再爬上頂,又捧起一把稻糠從空中灑下來,她自小喜歡畫畫,尤愛頭頂高髻,身披輕紗的古裝美女,這般一撒,怎麽就覺著自己好像散花的天女啊。


    林早早笑得合不攏嘴,自娛自樂玩得帶勁兒極了,上上下下來回跑,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躺下就不想起來,隨手一抓胸前,卻抓了個空,她一愣,低頭一瞧,原本掛在胸前的鑰匙怎麽不見了!


    完了,林早早哪裏還躺得住,翻身爬起來到處看到處找,可方才上上下下折騰的次數太多,莫說不知道掉在了哪裏,即便知道這會兒恐怕也被深埋在地下,□□的可能性極小,那也不能不找啊,早上才拿的鑰匙,下午就丟了,回家如何向媽媽交代。


    “你幹嘛呢?”林早早到處扒拉稻糠,身後突然有人問話,她回頭一瞧,是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個頭比她表哥矮些,估計是三四年級。


    “我——”林早早莫名委屈,“家門鑰匙丟了。”


    “丟哪了?”男孩看了看稻糠,“丟這兒了?”


    “嗯。”林早早點了點頭。


    “起來吧,別找了,”林早早跪在稻糠堆上扒拉,下半身都埋在裏頭了,男孩將她拉起來,“掉這裏頭啥東西都找不著,別費勁了,回家去吧。”


    “不行——”林早早鼻子一酸,哇一聲哭了出來,“沒鑰匙怎麽回家啊!”


    男孩一看她哭急了,“你別哭啊,你別哭,我幫你找還不成嗎?”


    林早早破涕為笑:“你說話算數?”


    “算數,我不騙小孩。”男孩挺了挺胸,小大人似的。


    “我才不是——”林早早心想我都能自己拿家門鑰匙了怎麽還能是小孩,可轉眼又想到鑰匙丟了,不免有些心虛,‘小孩’兩個字就沒說出口。


    “行行,你不是行了吧。”男孩怕她再哭,敷衍著,“是在這裏掉的鑰匙嗎?”


    林早早搖頭:“不知道掉哪裏了。”


    男孩訝然,瞪著眼看她。


    林早早前後左右地指:“就在這一片,上頭,下頭,還有那邊,那邊,我都去過,不知道到底掉在哪裏了。”


    男孩見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頓亂指頓時後悔了,這上哪兒找去啊,可他都答應人家了,總不能失言啊,沒法子,找吧。


    兩個孩子跪在稻糠堆上漫無目的地扒拉,直到太陽快落山還沒找到,男孩撐不住了,說道:“要不,別找了吧。”


    林早早一聽急了,大聲說道:“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幫我找,沒找到你就不找了,你騙人,你撒謊,騙人是小狗,你不是好孩子!”


    “我也沒說不找啊,這樣,明天,明天放學我再幫你找,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要挨揍。”男孩讓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趕緊回家吧,回去晚了你家裏人不打你啊。”


    “不打,”林早早搖頭,“我從小到大就沒挨過打。”


    “騙人呢吧。”男孩不信。


    “真的,騙你是小狗。”


    “那你爸媽對你可真好,”男孩羨慕,“不像我,回去晚了打,考試差了打,作業做不完打,闖禍了打,不聽話也打,反正經常挨打。”


    林早早不可思議,瞪圓了眼:“疼嗎?”


    “當然,”男孩用手比劃了一下,“那麽長的棍子,朝著屁股上就來,你說疼不疼?”


    “疼。”林早早打了個激靈,想想都疼。


    “為了幫你找鑰匙回去晚了就得挨打。”男孩裝可憐。


    “那你趕緊回去吧,”林早早催促他,“鑰匙不找了,我也回家。”


    “真的?”


    “嗯,”林早早用力點了點頭,“大不了被我媽媽訓一頓。”她站起來朝稻糠堆下走去,頭上一邊一個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有節奏的左右甩動。


    男孩偷笑,跟在她後頭也下了稻糠堆。


    兩個孩子一前一後順著糧食加工廠前頭的柏油馬路朝著修造廠方向走去,這條路路基很高,路兩邊都是廠房,圍牆刷成白色,上頭還插著玻璃碎片。


    天色漸漸暗了,路上已經沒有學生,偶爾有下班回家的大人騎著自行車路過,鈴鐺打的嘀鈴鈴直響。


    林早早越走越害怕,越害怕速度越快,漸漸和男孩拉開了距離。


    “早早——”遠處傳來林衛國的叫聲。


    “爸爸——”林早早高興極了,連忙朝著林衛國跑去,將後頭的男孩拋之腦後。


    男孩望著她越走越遠的身影撇了撇嘴,小沒良心的,白幫你找了半天鑰匙。


    第9章 桃子真甜


    “怎麽才回來?”林衛國下了車,瞧見走近的男孩一愣,認了半天問道,“你是天天?”


    男孩也站住了,望著林衛國半天沒吱聲。


    “你爸爸是藍方圓,你和早早小時候還一塊兒玩呢,”林衛國笑著看向林早早,“這是你藍天哥哥,你們原來見過,你那會兒兩三歲,大概不記得了。”


    藍天仔細一想,是有這麽回事,當時他爸爸媽媽還沒離婚,他們家還在加工廠住,他媽媽還曾說想要個這樣的女兒做他妹妹,那麽,如果他真有一個這樣的妹妹,是不是爸爸和媽媽就不會分開了?


    “你不是跟你媽媽住在——”林衛國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話鋒一轉,道,“來找你爸爸?你爸爸不是調去墨城了嗎?回來了?”


    “沒,我去我奶奶家。”藍天情緒不高,低聲應道。


    林衛國也覺著尷尬,好端端的提那個茬幹嘛,鬧得孩子不舒服了:“走,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我這就到了。”藍天連忙拒絕,頭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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