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是找到了。」黑百合耶律香兒一臉的愁雲,滿麵憂容的道:「隻是他中了毒,又沒有解藥,所以我好不容易找到天柱山,要討些雲霧仙茶,為他解毒。」


    「難!難!」花初紅大眼連連眨動,一連說了兩個難字,又照料了遠處的天柱山道:「雲霧仙茶若是任由人找得到,便不能成為至寶了。」


    耶律香兒聞言道:「你……你好像對雲霧仙茶知道得很清楚。」


    「當然!」花初紅道:「我也是為了採取仙茶而來,怎會不清楚。」


    「這就對了。」耶律香兒天真的道:「既然你能來找,我當然可以找得到。」


    花初紅不明白的道:「為什麽?」


    不抖耶律香兒微微一笑道:「假若根本找不到,你還會來找嗎?既然你來到天柱山,當然有幾成把握才來,你能有幾成把握,當然我也有,說不定呀,嘿嘿!比你更有把握。」


    「哈哈……」花初紅被她一席話說得哭笑不得,不由仔細打量著這回疆的異族公主。


    但見黑百合耶律香兒,人材十分出色,雖然皮膚較一般為黑,卻正配搭上她婀娜剛健的體態,豐腴適度的體形。尤其一顰一笑,不但天真無邪,而且大方自然,毫無羞答答的小家氣,也沒有江湖皆染的圓滑味,像一塊未鑿的璞玉,更是練武的上上之材。


    花初紅不由想:找這身武功,至今沒有收徒,尤其在兵器上,必須要懂得音律的內行,才能傾囊相授,至今沒有合意的傳人。


    另外,「八荒琴魔」四個字,在江湖上是「黑」道的魔頭,白道的人同然不願投師學藝,而規規矩矩的世俗人更加難找,眼看就要失傳。


    她自然的覺得眼前的耶律香兒是最合宜不過的了。


    一則,黑百合耶律香兒來自回疆,與中土黑白兩道都沒有淵源,對「八荒琴魔」的過去尚無所知。二則,耶律香兒驢上掛著銅琵琶,一定懂得音律。三則,從香兒的行為看,武功根底一定打得十分紮實,是一個上駟之材的好胚子。


    花初紅想到這裏,仿佛耶律香兒已經是她的徒兒一般,招手笑眯眯的道:「來!你過來,我看看你……」


    誰知耶律香兒硬生生的道:「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花初紅眉頭-皺計上心來,帶笑道:「我可以替你到天柱主峰,採取或向茶圃主人要一包雲霧仙茶給你。」


    「真的?」黑百合色然而喜,真是大出意外的上前一步,連蹦帶跳的跑到花初紅身前,盯著她叫道:「你不騙我?」


    花初紅被她逗樂了道:「我怎會騙你呢?」


    黑白合耶律香兒竟然一把抓著花初紅的左臂,搖個不停的叫道:「那就去呀,快點去取給我呀!」


    花初紅卻道:「去可以去,假若我把雲霧仙茶拿給你,你要怎樣謝我?」


    黑百合耶律香兒忙道:「紅花、牛群、羊群、紫草、毛氈,要什麽都可以。」


    花初紅笑道:「我不稀罕這些。」


    「銀子。」耶律香兒點頭道:「你要多少?」


    花初紅連連擺手,卻道:「我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耶律香兒道:「什麽事?先說來聽聽,但凡能答應的,我一定答應。」


    花初紅道:「你一定辦得到。」


    耶律香兒道:「既然辦得到,一定答應你!」


    花初紅一改往日的脾氣,十分溫和的道:「我要你答應做我的徒兒。」


    「這……」做夢也沒想到問題是如此,黑百合耶律香兒不由呆了,她雖然天真無邪,但是明白投師收徒,乃是武林的大事,江湖上「師訪徒三年,徒訪師三年,師徒互訪三年」要經過為時九年的漫長考驗,才能定出師徒的名份。


    況乎,黑百合論身份是回族的一酋公主,論武功,自命本就不凡,怎能答應改門改派,拜一個萍水相逢的醜老婆師門下為徒呢?


    因此,她嚅嚅的半晌道:「這……這……這太那個了吧。」


    花初紅笑道:「太那個是什麽意思?」


    耶律香兒道:「太冒然了,我個知道你的功力,你不知道我的修為。」


    「那容易。」花初紅原本已站了起來,聞言重又坐回瑤琴後麵,也就是先前跌坐之處,緩緩的道:「你坐穩了,就在那塊大石之上,聽我彈奏一曲,一曲終了,你毫無感覺,就是我的功力不夠教你,若是你感到難以抵受,就拜在我的門下,你看如何?」


    耶律香兒天真直率的道:「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假若你輸了呢?我也不要你拜在我的門下,隻要你取一包雲霧仙茶給我。」


    花初紅道:「你的意思是我兩人同時施為,你彈琵琶,我撫瑤琴?」


    「對!」耶律香兒點頭道:「公平!誰也不分先後,誰也不吃虧。」


    「就這麽一言為定!」花初紅自認確有把握,「彼此公平竟爭,都不要後悔。」


    耶律香兒將銅錚抱在懷內道:「請!」撥動銅弦。


    叮咚!


    花初紅道:「這就開始。」


    當!咚!叮!


    夜色深沉,浮雲飄蕩。


    林木森森,山色朦朧。


    花初紅琴韻如千軍萬馬,曲子彈的是「旱天雷」,音調十分霸道,像是兩軍對陣嘶殺,震天動地,金鼓之聲此起彼落,煞是驚人。


    耶律香兒琵琶如怨如聽,曲子奏的是「深閨怨」,哀怨纏綿,淒清時令人鼻酸,哀惻時使人落淚。


    兩人都沉心靜慮,埋首在瑤琴與琵琶之中,一麵依曲譜演奏,一麵將畢生的功力透過十指。接入琴弦,發於音律。


    荒山中宿鳥驚飛。


    林蔭間落葉繽紛。


    花初紅自以為憑自己大半甲子的修為,隻需十拍之內,必然能使耶律香兒情關衝動,心血沸騰,五內如受千軍萬馬的衝擊,拋卻琵琶聽命於己。


    殊不知,耶津香兒的功力雖遜一籌,一則她深懂音律,隻把動人的琴音認為是音律之學,感染雖甚強烈,一時尚不致動了真氣傷及內力。二則,她也一心以為自己琵琶上的修為冠稱回族,全力全心投入「深閨怨」之中,哀感的精、氣、神,化解了大半的外來衝激。


    故而,雙方的曲調雖都奏了半闋,但彼此尚能把持得住。


    花初紅好勝心強,眼見耶律香兒冗自氣定神閑,琵琶發出的音韻正常自然,不由暗暗吃驚,心忖:這女娃有如此功力,幾乎輕敵大意了,非要降服她不可。有了這個念頭,丹田真氣激為一道巨流,輔入十指,彈得越加著力。


    耶律香兒也在暗暗吃驚,心想:老太婆雖醜,內力修為勝我甚多,勢須小心應付。想著,也收起斂起雜念,不想「旱天雷」的曲子,一心一意的輸功演奏。


    然而,武功一道,強者自強,弱者自弱,是絲毫勉強不得的。


    雙方的曲子「長短」仿佛,眼看就要終了。


    花初紅除了臉色凝重之外,並無二樣。


    再看耶律香兒,鬢髮已如水洗,一縷縷的貼在腮邊,一雙大眼睛神光已斂,喘息之聲可聞,手中的銅琵琶已不知不覺的滑離胸前,仍一分一分的向下移動,手臂抵不起的樣子,撥弦的手,五指漸軟,雖然撥動有聲,但已去了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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