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方傑冷冷的道:「不見棺村不掉淚,迎賓館是硬闖得的嗎?」


    武家交手。重在爭取先機。先前常玉嵐一掌震退萬方傑,是由於取得了先機。而萬方傑出手逼退常玉嵐,還是如出一轍毫無二致。


    有了這一來一往,彼此都心中有數。


    常玉嵐料定六指追魂萬方傑不致乘勝追擊,因為適才一招險著。既是由於自己大意,又因不知對方招中套招的變化,所以算是「大意失荊州」,根本與功力無關。


    常玉嵐料得個正著。果然,萬方傑一招得手,並不接著施為,反而亮出六個怪指,摩娑了一陣,口中吃吃而笑道:「膽敢在司馬山莊充個迎賓館的執事,不會差到哪裏去。常三公子,你以為老朽的話有些道理沒有?」


    常玉嵐聞言,仰天打了個哈哈,笑聲高亢入雲久久不絕,未發一言。


    萬方傑摸摸自己的短須,偏著腦袋道:「怎麽?為何隻顧發笑?」


    常玉嵐麵帶不屑之色,冷冷的道:「虧得你說出口來,又難得的是你臉都不紅,令在不佩服!」


    萬方傑愣了一下道:「此話怎講?」


    常玉嵐挺起胸膛,朗聲道:「泰山三奇,雖非名門正派,也是揚名立萬的老一輩武林知名之士,為今竟然成了司馬山莊守門的的,看家護院的下人。你!唉!我常某都替你羞辱,居然你還洋洋自得,怎不教人好笑!」


    他侃侃而談,那副氣概,真的使萬方傑的老臉鐵青,三角眉皺成一團,鼠眼之中,充滿一片殺機,凝神睨視著常玉嵐,久久不發一言。


    然而常玉嵐心知自己的話大大傷了萬方傑的自尊,料定他必然捨命一博。出此,功運雙掌,打算硬接一招,試試六指追魂的深淺。


    六指追魂萬方傑雙目逼射出凶焰,腳下已緩緩移動,踩得地上積雪吃吃作響。雙手雖然下垂,但骨骼咯咯發出輕響,分明是一觸即發,意在全力而為。


    常玉嵐表麵上氣定神閑,因為有適才六指追魂的一招「指天劃地」,也不敢大意,暗暗力聚雙掌,雙眼平視盯在萬方傑的雙肩之上。


    這兩人各人心中有數,外弛內張,都已蓄勢準備一拚。


    雪花仍然未停。但是,氣氛緊張得像一塊鉛,又像拉滿了的弓。眼看兩人勢成騎虎,一場生死的搏鬥即將展開。


    忽然,蹄聲得得,輪軸嘶嘶。


    一輛黃錦簾幔的碧油車,在四匹棗紅駿馬拖曳之卜,小快步到了迎賓館前照壁之下。


    架車的車轅上一聲嬌叱,鞭聲「叭!」的淩空發出脆響——


    四匹馬立刻停了下來。


    執鞭駕車之人躍身下馬,手中長鞭一揮,叭的聲打在迎賓館的棉布軟簾之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口中嬌叱聲道:「迎賓館執事出來!」


    這一連串的變化,把常玉嵐與萬方傑的拚命架式給比解開了。


    萬方傑舍了常玉嵐,一個箭步迎上前去,朗聲問道:「大膽的……」他的話沒說完,油碧香車的簾幕掀起一角,噔!噔!接著從車內跳出四個淡黃官裝的少女,分兩側同立在車前,紋風不動。


    先前執鞭駕年的少女,也回身對車內施禮道:「回夫人的話,金陵常三公子,也在這裏。」


    常玉嵐已看出油碧香車乃是百花夫人外出的代步車輛,對那幾個隨侍的少女。更加麵熟,因此,躍身而前,迎著香車拱手道:


    「夫人怎的在大雪紛飛點水滴凍的時候來到開封?」


    百花夫人並未下車,隻聞鶯聲燕語的在車內道:「你忘了我與司馬駿有七日之約嗎?」


    常玉嵐個由笑道:「算來不止七天,隻怕有七十天之久。」


    車內百花夫人輕盈的一笑,笑聲如珠走玉盤,活似十餘歲的少女喜極發出的嬌笑之聲,然後道:「我已照會司馬長風,真的把七天改為七十天,倒被你猜個正著。外麵雪大,上車來吧。」


    常玉嵐尚未答話。


    愣在一邊的六指追魂萬方傑竄步上前,拱手道:「年內敢是夫人嗎?」


    看萬方傑恭謹的神情,常玉嵐大覺意外。因此,不等百花夫人回答萬萬傑的話,搶著向車內道:「司馬山莊不準常某進入,夫人先請吧!」


    「哦!」車內百花夫人驚異的「哦」了一聲,然後道:「誰敢攔你,上年來!」


    常玉嵐聞言,回頭對萬方傑微笑道:「在下要上車了,您老下會攔阻了吧!」


    萬方傑一臉怒容,迎著油碧香車拱幹道:「夫人,迎賓館奉命,除了夫人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


    車內傳出一聲嬌叱道:「放肆!任何人不準進入?那麽我自己要一步一步的走進去羅。荒唐,皇帝的禦街,也有人走來走去,司馬山莊是皇宮大內嗎?」


    萬方傑心有未甘,忙道:「這個……」


    百花夫人有些生嗔,不等萬分傑說下去,早已嬌聲道:「海棠,駕車!」


    先前手執長鞭駕車的少女應了聲:「是!」忽的長鞭迎風一揮,有意無意的把鞭梢在萬方傑眼前抖得「吧噠」作響,人已彈身上了車轅。四個少女也如穿花峽蝶鑽進車裏。


    常玉嵐淡淡一笑,雙目盯在萬方傑的臉上,口中卻對車內的百花夫人道:「在下跨下有馬,就隨在車後,算是為夫人護從吧。」


    車內百花夫人發出一聲淺笑道:「也好。不過,如今你已不是金陵常玉嵐,而是有了主了,做護從不是有些兒委屈嗎?」


    常玉嵐聞言,不由一陣臉上發燒。然而,搭訕著道:「在下曾經列在門牆,夫人不要自謙。」


    百花夫人並未答言,但是卻發出一聲輕微的幽然嘆息之聲,接著道:「啟車!」


    常玉嵐不理會萬方傑,解下馬韁一躍上馬。


    蹄聲雜遝,車輪滾動。一行人越過迎賓館,順著寬敞箭道,向莊內緩步徐行。漸行,漸近了司馬山莊的正門。一路上素幡飄飄。


    一陣鈸鼓之聲,從莊內傳了出來。


    車內的百花夫人輕聲對駿馬上與香車並肩而行的常玉嵐問道:「怎麽?莊內做法事?」


    常玉嵐應道:「夫人還不知道嗎?據說老莊主司馬長風在前幾天逝世了。」」啊!」車內一聲驚呼,簾幔掀起,百花夫人露出臉來,帶著十分驚訝的情色,意外的道:「真有這等事?」


    常玉嵐在馬上,正與百花夫人探出的粉臉近在咫尺,不住的點頭道:「看樣子似乎果行其事,可是偌大的司馬山莊,為何不發訃聞,令人惑疑!」


    百花夫人蛾眉微顰,凝神道:「有這麽巧的事?快!海棠,快!」


    叭!鞭聲乍響,車速加快。轉瞬之間,已到了司馬山莊的大門。


    白紗劄成一道彩樓,浮搭在大門之前。原本黑漆的大門,上麵帖一副孝聯,竹紮的氣死風燈,早已罩上一層雪白紗布,藍筆寫著個大大的「孝」字。


    此時,迎賓館想已把訊息傳到莊內。


    大門一側的喪樂早已奏趙,鎖吶聲暄,哀聲動人。


    司馬駿一身麻衣麻冠,抱著根哭喪棒,匍伏在臨時搭在大門前的席棚草蒿上,頭也不抬,悲傷愈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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