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做實驗?”周是茗一愣:“所以他現在是在實驗室?”


    那她豈不是白等了?還等個屁啊。


    “今天沒有。”餘辭搖了搖頭,隨後他不知道想起來什麽似的,詭異的笑了下:“阿忍今天應該約會去了。”


    “什麽?”周是茗叫出了聲:“約會?”


    說著她扯了扯霍清的手,壓低了聲音:“他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


    周是茗太驚訝,以至於她完全沒看到在餘辭說出‘約會’這兩個字時,實際上霍清也是愣了一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但那個女生平時來找阿忍挺多的。”餘辭本來就是顯小的娃娃臉長相,還帶著書生氣十足的眼鏡,在兩個‘姐姐’麵前顯的分外乖巧,有問必答:“是英語係的方寧依。”


    ……


    這就不奇怪了。


    聽到這個名字,霍清也說不上心裏緊繃的那根弦忽然鬆懈下來是因為什麽,但若有若無的,還是有些煩躁,尤其是聽到周是茗在一旁不住問‘方寧依是誰’的時候。


    “我去校園裏逛逛。”


    霍清拍了拍周是茗的肩膀,起身離開,不顧女人在後麵嘰嘰喳喳的叫喊聲。


    男寢離足球場的綠茵地和圖書館都很近,霍清散步似的走著走著,很快就來到了圖書館附近的小花園,一時間腦中浮起之前的回憶,登時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


    霍清並不知道她即便隻穿著簡單的寬鬆白襯衫和灰色的鉛筆褲也分外吸引人,坐在花園旁邊的長椅上,輕而易舉就能引來周圍過往學生的偷瞄。


    和青澀的大學生不同,霍清是即便打扮的多麽年輕稚嫩,臉蛋也和二十出頭的女孩差不離,但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她是居上位久了的人,一顰一笑都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和疏離,是現在的‘小年輕’絕對無法擁有的卓越氣度。


    人都會被自己沒有的東西所吸引,所以霍清哪怕隻是簡簡單單的坐著,也分外的吸引人。


    隻是她此刻倒有些無暇在意周圍的眼色,心緒還陷入在自己第一次來東大的時候,差不多是大半年前吧,同樣是陪周是茗過來辦點事。


    霍清當時不耐煩陪著她去跑辦公室,就說找個地方等她,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個小花園了。


    她在這裏等周是茗時,百般聊賴,閑散的看過來看過去,就捕捉到了圖書館門口的一道身影——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放忍。


    少年高挑的身形在學生裏本就鶴立雞群,更別說清冷的氣質和那張‘唇紅齒白’的臉。


    霍清沒對周放忍說過,其實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就覺得這男生特別適合被人欺負,不知道欺負到眼眶紅紅身上那股子清雅氣質會不會破碎,而她控製不住的願意去當那個‘大惡人’。


    隻是短暫的遐想了片刻,霍清還是控製住自己去搭訕的衝動,僅僅停留在遠處欣賞了。


    這少年太年輕,她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玩‘姐弟戀’,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和自己一起玩,畢竟這個弟弟怎麽看來都是有點刺頭的樣子。現在回憶起來,自己的第一感覺實在是挺準的。


    至於後來又是怎麽和周放忍‘勾搭’上的呢……


    其實還是和方寧依這個名字有關。


    第七章 悖逆


    那個時候霍清雖然被周放忍的‘美色’驚豔到,覺得這小孩分外吸引人,可卻也沒有上前搭訕的念頭。


    因為這少年太年輕了,霍清有過幾次和成熟男人的逢場作戲,早就已經習慣了‘各取所需,好聚好散’的這個原則,而年輕人通常都不懂事,黏人,她不習慣。


    所以克製的留戀半晌,轉身走人。


    她連男生的名字都沒問,接了電話就沒什麽猶豫的離開了。


    那次過後,再見到周放忍就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了。


    臨近九點她剛從公司離開走進地下車庫,手機驟響,喇叭裏全是周是茗傳遞過來的‘午夜凶鈴’,她不住求著霍清:“清清,清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吧,幫我保釋一下那臭小子……我叫你姐還不行麽?!”


    ……


    霍清坐在副駕駛上換掉高跟鞋,穿著拖鞋踩油門,導航上的目的地雖然是‘江塢公安局’,但嘴上卻懶洋洋的哼:“幹嘛叫我去救你弟?叔叔阿姨呢?”


    “這大半夜叫他們去公安局保釋我弟,那還不把他們嚇死啊!”周是茗哀嚎著,仗著自己是霍清的‘小寶貝’就肆意撒嬌:“清姐,等我回國給你帶愛馬仕最新限量款,麽麽噠!”


    霍清有些哭笑不得,輕輕‘嗯’了一聲就要掛電話,算是應下來這件事兒了。


    掛斷之前,對麵傳來周是茗急急忙忙的一句:“姐,我弟叫周放忍,忍耐的忍。”


    忍?叫這個字還打架,真夠新鮮的,沒看出來哪裏能忍了。


    霍清無所謂的笑笑,把手機扔在一邊。


    十五分鍾後,女人踩著腳下的高跟鞋走進公安局時,門口拘留的地方儼然已經變成了雞飛狗跳的菜市場——清脆的鞋跟踩在地上的聲音瞬間湮沒,霍清推開門就被灌了一耳朵嘰嘰喳喳的鬼哭狼嚎,秀氣的黛眉輕輕蹙了一下。


    門口負責登記人員的警察是個戴著眼鏡的小四眼,年輕的很,顯然也被這烏煙瘴氣的環境鬧的煩躁,但見到有人,還是按捺著情緒盡職盡責的說:“您好,麻煩您過來登記一下。”


    警察局裏一天出出入入少說幾百人,還能對人用‘您’,不愧是年輕人,知道工作來之不易懂得珍惜。


    霍清有些玩味的想,很客氣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低頭寫名字時她一縷微卷的長發好巧不巧的滑落在小警察放在桌上的手指,栗色發尾繾綣絲滑,觸感讓小警察愣了一下,隨後忙不迭的收回手指。


    到底是年輕藏不住事兒,小警察莫名有些心虛和躁動的抬眸看著近距離的女人。霍清微微低頭,長長的睫毛在清透的眼瞼下打出一層淺淺的陰影,藏在暗影裏的輪廓精致,白皙的下巴線條小巧,很順暢就蔓延到纖細的頸項……


    “麻煩問一下。”正當小警察瞧著她怔怔愣愣的出神時,霍清的聲音很‘恰當’的響起:“這兒有一個叫周放忍的學生麽?”


    她聲音清清冷冷,音調也很平靜,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這糟亂的環境影響,讓聽她說話的人也不自覺會被帶入,強行按平了一切騷動。


    小警察連忙收回視線,拿過登記本胡亂的翻:“呃,有,一個小時前有人報警他在學校裏和同學打架被抓了進來……您是他家裏人,來保釋他的麽?”


    嗬,她不認識周放忍,但受了他姐姐之脫,也算個臨時的家裏人吧。


    於是霍清抿唇微笑,大言不慚的‘嗯’了一下。


    她登記完,順著糟亂的吵架聲來源往裏麵走,越近,那些聲音就越清楚。


    直到走到公安局特有的‘暖氣鐐銬’旁邊,看到一排犯了事兒的年輕人齊刷刷的一隻手被拷在暖氣管子上,站站不起來隻能蹲著,霍清才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打架,群體打架被老師報警了。


    還發生在赫赫有名的c9大學裏,嗬,這下子東大丟人可丟大發了。


    霍清不著急找人,美眸在那群學生裏四下掃了一圈,便輕輕頓了一下……其中一個少年看著怪熟悉的。


    一個多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她忘記曾經驚豔過自己的一個男孩,雖然他此刻嘴角腫破,衣衫淩亂,淩厲的眼睛裏閃著小狼崽子一樣初出茅廬卻十分生狠的光,和上次見到的幹淨風雅截然不同……但都一樣帥。


    怪巧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更巧一點。


    霍清這才拿出手機看周是茗給她發的周放忍照片,目光停留在屏幕上幾秒,瞳孔淺淺的縮了下。


    隨後她不動聲色的收起手機,就忍不住有點想笑。


    ——原來還真的可以更巧一點。


    嘖,周是茗總抱怨她弟弟多麽不懂事,脾氣差,但怎麽從沒說過她弟弟這麽絕色?


    霍清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被手銬鎖著隻能蹲著的少年,垂眸問:“你是周是茗弟弟?”


    突兀的聞言讓周放忍本來低著的頭抬了起來,以便霍清隻憑借警察局冷色的管燈也能看清他的眼睛。


    周放忍的一雙眼睛,又冷又平靜,絲毫不像剛剛打過群架後衝勁兒十足的虎逼小男生。


    大概是懶得說話,少年隻點了點頭,隨後便又垂下眼睛,十足十一副拒絕交流溝通的模樣。


    霍清輕輕磨了磨後槽牙,覺得這小子可能多少有點找抽,怪不得周是茗時不時的就要和她抱怨一番自家那‘小鬼’,‘欠揍的弟弟’。


    不過她大晚上過來,難不成是為了看臉子來的?


    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也一樣——周放忍這樣的男孩,就是欠收拾,帥的慘絕人寰也不管用。


    霍清心頭閃回幾個念頭,去保釋交錢的時候邊刷卡邊問:“警察同誌,這些學生因為什麽打架的呀?”


    大美女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有特權的,包括和人隨隨便便的嘮嗑。


    她一問,老煙槍警察都把煙滅了,忙不迭的幫霍清‘答疑解惑’。


    老警察渾濁的眼睛掃了眼那些犯事兒的年輕學生,搖了搖頭,似乎頗有些無奈和覺得好笑:“這些閑的沒事兒幹的□□崽子正血氣方剛的年紀,打架能因為什麽?不是因為麵子被撅了就是因為姑娘唄!”


    “姑娘,你來保釋那個,哦,救你弟,是動手最狠的一個——小夥子把別人鼻子都快打骨折了還嘴硬,不道歉,我們警察問都不說話,後來還是從別人嘴裏才知道這出是鬧什麽,嘿,爭風吃醋!”


    “就因為那個姑娘,就站暖氣片子左邊那個姑娘,兩邊人才打起來的,嘖嘖,年輕啊。”


    順著老警察邊說邊比劃的手看過去,霍清第一次見到方寧依。


    隻是她並沒有看到臉,隻是看到了女孩穿著鵝黃色連衣裙的背影,纖細柔弱,瘦削的肩膀一縮一縮的,像是在哭。


    這樣子的女孩,的確是讓人很有保護欲,怪不得……


    雖然年輕學生因為‘爭風吃醋’搶女孩打到警察局這樣的舉動有些犯傻,不過嘛,有情可原。


    後來看了看周放忍和他同學被警察調查時記錄的一堆話,霍清才捋清楚整件事兒的前因後果。


    其實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就一群大學生湊在一起打籃球,碰巧周放忍和對麵籃球隊裏一個名叫項澤的男生不對付,一來二去的肢體接觸擦起了火氣,再加上雙方團隊積怨已深嘴上也不對付,不免就你來我往的開始罵,罵夠了就揮拳頭打了。


    而周放忍和項澤不對付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名叫方寧依的女孩。


    根據周放忍朋友和室友這邊提供的證詞來看,項澤是方寧依男朋友,而周放忍……雖然和方寧依是從初中到大學的‘青梅竹馬’,但似乎是個苦逼的明戀者,標準青梅打不過天降的故事。


    這次群架的導火線就是因為方寧依過來看項澤打籃球,而項澤在籃球這方麵打不過周放忍,又心知肚明方寧依和周放忍那點‘不可言說’的曖昧,便鉚足了勁兒的想在別的方麵‘證明’一下自己。


    例如,拳頭上。


    摻雜了青春期感情的群架打起來最帶勁兒,也最收不住,到最後兩夥人十幾個都拉不住閘了,聞訊而來的老師隻好無情的撥打了幺幺零。


    看完了徹底的前因後果,霍清合上記錄本還給警察的時候,心裏隻閃過了一句話:周放忍明明是長了個校草男主的臉,卻拿了個舔狗男二的劇本。


    嘖嘖,真有點不值當。


    起碼看了項澤本人後,霍清這種顏控是怎麽也想不通那個方寧依為什麽不選周放忍的。


    畢竟項澤那個男生不醜,五官端正挺男人的,但比起周放忍來……就宛若駑馬比麒麟,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給千裏之外等信兒的周是茗發了條信息報平安後,霍清‘領’著周放忍走出公安局。


    少年被拷了一個多小時,手麻腳麻,一麵揉著自己骨感的手腕一麵慢吞吞的走,他眼眸微垂,似乎全然沒注意到旁邊女人肆無忌憚的打量。


    霍清大大方方的看他。


    周放忍皮膚很白,是粉底液最白色號也要自歎不如的那種冷白皮,即便唇角染上了破碎的淤青也不損‘美色’,反而顯的漆黑的眉眼更仿佛濃墨塗抹。


    唇紅齒白,好看的很。


    許是因為霍清的目光太‘□□裸’,周放忍別過頭,宛若灰黑曜石般琉璃清澈的眼睛裏是大寫的‘不明所以’。


    “霍清,周是茗的朋友。”女人微笑,坦然的自我介紹,隻是一雙上翹的桃花眼裏興味盎然,不躲不閃的看著他時……就像是狐狸似的。


    周放忍麵對生人時,性格有些格格不入的冷,我行我素,很少有不自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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