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國共合作!”


    “現在也沒人說不是啊?你打聽打聽,有誰宣布過國共取消合作了?”“店小二”這句話還真是要命了,國共再次開戰,那是因為雙方談不攏,一言不發就突然幹起來了。要說誰單方麵宣布過國共終止合作,這還真就找不出一份公開的文件來。“老張,二次合作之前,咱們跟共黨打了十年,合作期間,那也是摩擦不斷,遠的不說,民國二十九年,咱就把人家新四軍給悄摸收拾了。事後,誰又說不再合作了?好像沒有吧?所以現在仍然是國共合作,隻不過大家的立場不同,總不能把大帽子扣在我這小腦袋上吧?如果你硬說我通共,那也沒辦法,誰叫我用人不當交友不慎呢?另外蔣夫人最信任的閻寶航,現在也跟共產黨跑了,難道你能說蔣夫人也通共?”


    “誰給誰扣帽子啊?”張樹勛心裏很不平衡,他感覺自己是拳拳打空,有勁使不上。這“店小二”也太滑頭了,總是搬出一些大人物來替自己擋箭牌,先是請出了衛立煌,隨後又扯出了蔣宋美齡,末了,再來個可憐兮兮的樣子,證明自己是無辜的,是誤交匪類,是屬於被挽救和教育的對象。沒有真憑實據,僅憑一個共黨叛徒的口供,你又能把他這迷途羔羊給如何如之何呢?


    看著張樹勛的窘態,齊公子暗暗好笑,他心說:“怎麽樣?輕舉妄動就是你這下場吧?告訴你說,‘店小二’他沒這麽容易對付,不然我早就把他給收拾了。”


    既然張樹勛是派不上用場了,迫於無奈,齊公子也就隻好親自出馬,跟“店小二”鬥法了。這種鬥法雖說是很膩歪,但沒辦法,戲總得先唱下去吧?“老許啊!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齊公子略一遲疑,徐徐說道,“這幾天你上哪去了?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具體的經過?”


    這是很要命的問題,如果老許把自己藏身經過說出來,那齊公子就很可能會去調查。查到那些用於藏身的交通站時,我方同誌為了保護組織機密,肯定要推託說沒見過老許,這樣一來,不是謊話也就變成謊話了,後果對老許是極其不利的。但要信口雌黃隨意編排藏身地,那沒有影兒的事自然是漏洞百出,一查就能知道真相。總之不管老許怎樣回答,齊公子都可以用老許“撒謊”這一點,來否決他所有的辯解。


    “這是給我下藥啊?”老許頭痛了,眼前這個老齊,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讓人省心。看似平平無奇的問話,實則是暗潮洶湧內藏殺機,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老許還不想讓別人給自己送花圈,那東西看上去倒是很華麗,可沒幾個人願意跟它親近。但總不回答這也不是辦法,人家就是來調查的,你什麽都不說,那該怎麽結案呢?


    張樹勛看看老許,又瞧瞧神色坦然的齊公子,心裏暗自納悶。自己那麽淩厲的攻勢,都沒讓“店小二”乖乖低頭,可齊公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怎麽就讓“店小二”無聲無息了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老許啊!我這問題很難回答麽?”齊公子笑著問道。


    “回答到不難,可我總得想一想,你到底想幹什麽吧?”


    “哎?這就奇怪了,我還能幹什麽呀?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就不怕調查嘛!對不對?”齊公子打得是官腔,實際上,他心裏早有了計較。如果許忠義對自己的經歷說謊,那自然就好辦了。可他若說得是真話,這也沒問題,自己還可以順藤摸瓜端掉幾個共黨窩點嘛!自己的窩點被人家給端了,共黨肯定會全力調查的,想要查到是誰泄密,這自然不難。到時候,哪怕“店小二”渾身是嘴,他也解釋不清自己“出賣”組織的事實了。因此不管怎麽看,齊公子都是占據了主動,最終倒黴的就應該是“店小二”。


    可“店小二”也不是那麽好對付,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齊公子的如意算盤給攪了個亂七八糟:“對不起,我想這個問題還是等麵見總裁時,由我親自跟他老人家說吧!”


    “你還想見總裁?”


    “是啊?因為我所說的都是機密,也隻有總裁能聽。當然,如果他老人家沒時間見我,那我也可以行文。”許忠義說得很坦蕩,從外表上看,這就應該是一個正氣凜然的君子。可齊公子很清楚楚:所謂大奸若忠,就是你“店小二”這種德行。什麽叫麵見“總裁”?其實說白了,隻不過是你回答不出,在故意拖延時間罷了。


    可許忠義的這個要求,齊公子還不能一口回絕。機密上達天聽,許忠義有這個權利,旁人幹涉不得。所以,為什麽許忠義的案子這麽難辦,由此便可見一斑。


    “店小二”很從容地回到了監舍,無論於顧雨菲怎麽看,都認為他是這場鬥爭的勝利者。可待憲兵一撤走,他四平八穩地往椅子上一坐,對顧美人吩咐一聲“看茶”後,接過茶碗的手,便把蓋子抖得“嘩嘩”作響。


    “怎麽啦這是?”顧美人不解地問道,“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要命了……”許忠義的身體,抖得像篩糠,“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點,我就真的回不來了。”


    “表哥發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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