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啦!你該幹啥幹啥去!”


    “嗚嗚嗚……你個死沒良心的,連老婆都丟下不管了,嫁給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嗚嗚嗚……”


    眨眨眼睛,店小二愣住了,他沒想到溫文爾雅賢德淑良的顧美人,居然會像個市井小民一般,說出這麽大煞風景的話來。“你沒事吧?”老許怔怔地問道。


    “還管我幹什麽?讓我死了吧,嗚嗚嗚……”顧美人一捂臉,幹脆放聲痛哭起來。


    “行啦!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一哭二鬧三上吊,像個什麽樣子?”齊公子從內室走出,厲聲斥責,“去!回去抄十遍‘女訓’!”


    齊、顧兩家的傳統就是這樣,男尊女卑。男人要講究齊家、治國、平天下,而女人呢?則是相夫、教子、持家。可現在呢?顧雨菲明顯是違背了家訓,開始幹涉起男人們的事情了,單憑這一點,令齊公子是大為惱火。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顧美人一咬牙,徹底豁出去了,“我有了忠義的孩子,你們不替我著想,難道還不為孩子著想嗎?”


    “哎呦!我的祖宗哎!”老許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那你可不能再哭了,啊!別哭了,求求你,乖!乖!”


    齊公子翻翻眼睛,心說還有這麽勸老婆的?換做是我,一個命令下去,她就得乖乖老實了。


    “我的心肝啊!我的心頭肉啊……”老許口中念叨個不停,樣子也極其諂媚。弄得齊公子再也忍受不住,一溜煙,遠遠地跑開了。


    嫁人要嫁‘店小二’,娶妻要取‘顧美人’,像許忠義這樣百般嗬護老婆,難怪督察室的女特務們,擇夫標準都會向他看齊了。“唉!這兩位啊!他是怎麽湊合的?肉麻死了!”齊公子嘬嘬涼氣,感到後脖頸子直發麻。


    當夜,二人各自回到家中,開始著手自己的那份計劃。齊公子調來長春站上交的“空投指示圖”,仔細看了看圖上用鉛筆描繪的預設地點,微微一笑,小心擦去了所有痕跡,將預設區域改在了貧民區。


    而老許這邊呢?誰也沒有想到他剛一著手實施,計劃就出現紕漏了。弄出紕漏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號稱“懷了他孩子”的顧美人。


    顧美人左思右想,認為縱容“店小二”這般胡鬧,那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另外,共產黨員有向組織反映情況的權利,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向組織隱瞞這顯然是不對的,沒準組織知道後,還能及時阻止“店小二”,防止他進一步泥足深陷。於是她把心一橫,趁“老許”不注意,就緊急約見了廖文韜,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廖文韜得知消息後,也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他心說老許這膽子也太大了,敢跟上級的決議叫板,你長了幾顆腦袋?情急之下也沒敢多想,叫上一輛人力車,火燒屁股似的跑到老楊住處,也不管人家是否睡覺,報喪一般地“哐哐”地砸門。


    老楊“騰”地一下坐起身,拽出手槍直接奔向了有利地形。可是等了半天,發現並沒有人破門而入,這才揉揉眼睛,躡手躡足地穿衣下地,小心翼翼地向房門迂迴過去。


    “老楊,是我!快開門!”


    “怎麽是你?誰叫你來的?怎麽能這時候來?”啟開一道門縫,把廖文韜悄悄讓進屋,驚魂未定的老楊,隨便向門外看了一眼。


    “老楊啊!出事啦!出事啦!”廖文韜一邊擦著汗,一邊拖著哭腔叫道,“你有沒有褲子?先給我找一條!”


    “怎麽啦這是?你怎麽還尿了?”


    “老許啊!這個老許啊!把我治好多年的老毛病,又給整犯了!唉!唉!我都快被他給急死啦!”


    “老許怎麽啦?出什麽事了?廖文韜,組織上是怎麽吩咐的,叫你關鍵時刻替他犧牲,你怎麽還站在這兒?”


    “嗨!”一拍大腿,廖文韜愁得都快活不起了。“要是犧牲能解決問題,我還來找你幹嘛?老楊啊!老許要犯錯誤啊!要犯大錯誤啊!”當下,他把經過一五一十地講給老楊聽,沒承想聽完之後,老楊一哆嗦,他也尿了。


    “‘店小二’!‘店小二’!你小子是想捉死啊!”點點廖文韜鼻子,隨口說了句“褲子自己找”,然後就在屋裏氣急敗壞地轉個不停,“‘店小二’!‘店小二’……”


    “老楊!你這褲子有小號的嗎?我穿上去像高麗棒子。”


    “滾!”


    “哎哎哎!是是是……”


    “‘店小二’,‘店小二’……”說來說去,也就這三個字,老楊狠狠一閉眼,身子搖晃了一下。


    “老楊!老楊!你沒事吧?”


    “能沒事嗎?我頭暈……”


    “快快快!趕快躺下!”扶住老楊,將他拽倒了炕沿,廖文韜那沒繫緊的褲子,“唰”地一下拖在了腳麵上。狼狽,萬分地狼狽。


    “‘店小二’,‘店小二’…….”老楊喘著粗氣喊道,“你可真能給我惹事啊!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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