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大隊軍醫老丁,這幾天是真夠忙的。他在班上基本就沒幹過別的,專門伺候許忠義了。


    許科長病倒了,拖著吊瓶歪歪斜斜倒在沙發上,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管誰來看,都覺得這個人差不多是要不行了。


    “忠義啊!你還能認出我嗎?”陳明趴在他耳邊,陪著小心呼喚道,“聽姐夫的話,吃點飯吧,啊?萬一小丫頭回來再看不到你,你說這揪不揪心?”


    “小丫頭……”老許兩眼向上翻翻著,已經是有出氣沒進氣了。


    “老丁啊!你這糖水管不管用?怎麽把他打成這樣了?”


    “裝的,”眨眨眼,老丁向門外一努嘴,低聲說道,“不信你喊一聲‘小丫頭’回來了,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忠義啊!咱別聽他瞎白話,”揪揪老許耳朵,陳明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小丫頭是真的回來了!”


    “啊?哪呢?人在哪?”“騰”地一下坐起身,老許的頭,還隨著慣性擺了擺。


    “別找了,我懵你呢!”


    “哎呦……”一頭杵在沙發上,許忠義又繼續半死不活了。


    “不是……我說老許啊!你還有沒有點正經事?都多大了,還玩這種小孩子把戲?愁不愁人哪?”


    “誰叫你們不許我插手來著,要讓我插手……”


    “要讓你插手,瀋陽城肯定得遭殃。就說你現在這心態,那得造多大殺孽呀?要不是我和你姐攔著,督察大隊那些家屬,還指不定被你禍害成啥樣呢!”


    督察處人人都知道,許科長是個難得的好脾氣。可自從小丫頭失蹤後,這傢夥的性格就完全走樣了,揪住一些重點嫌犯的家屬,反覆拷問,把人家給折磨得……跟他現在這樣子也差不多。


    “你姐說了,這就是小齊給你下的套。他要想存心折磨你,你拷問那些家屬有用嗎?小齊能讓他們知道個啥?”


    “我不管……反正小丫頭受苦,他們也得跟著受苦,這叫禮尚往來,嗬嗬!無毒不丈夫。”


    “可你怎就知道,小丫頭一定會受苦?”


    “感應……”點點胸口,老許悲痛欲絕地說道,“我的心很痛……他們一定是在折磨小丫頭……”


    陳明無語了,他很清楚再這樣下去,許忠義非得瘋了不可。正如於秀凝所說,齊公子這一招,算是打在許忠義的軟肋上。讓一個極度精明的老軍統,徹底變成了秋後待死的可憐蟲。


    “哎……忠義啊!你現在這樣子,有些事情我還怎敢對你說?”猶豫了一下,陳明尷尬地說道,“你姐懷孕了……醫生說,她應該避免勞心勞神,所以她的活,由我全權代理了……”


    “撲棱”一下坐起身,老許眉開眼笑地問道:“真的?”


    “有拿這事開玩笑的嗎?”


    “哎呦……我可要有大侄子啦!嗬嗬!喜事啊!喜事!”一扭頭,對軍醫吩咐道,“老丁,你幫個忙,趕緊把採購組的小馬給我叫來!”


    “哎哎哎!你啥意思?”老丁有點“不高興”,“被你這麽呼來喚去的,我啥時候成你下屬了?”


    “幫個忙不行麽?”一摞票子拍在他手中,老許埋怨道,“哪回求你辦事,我讓你白忙活了?去吧!趕快去!”


    掂掂票子,老丁搖搖頭,又把它塞還給了許忠義:“老許啊!咱哥們之間就別整這個了,平時我也幫不上啥,現在你有麻煩了,哥哥我雖不能替你衝鋒陷陣,但跑個腿還是可以的。嗬嗬!剛才啊,我是跟你開玩笑。你等著,我馬上給你叫人去。”


    一旁的陳明心說,老丁這叫會做人。一般人想巴結許忠義,那都排不上隊。可人家老丁呢?沒有機會咱可以創造機會嘛!對不對?許忠義這錢你能收麽?收了,那就叫人貨兩清,從此誰也不欠。可要不收……許忠義這“哥們”,你就算是交下來了。錢和親哥們,這能劃等號麽?


    工夫不大,小馬連喘帶顛跑來了。勾勾手指把他叫到近前後,許忠義吩咐道:“一會啊!你去給於大姐買點上好的滋補品,記住了,要精挑細選。咱不怕花錢,有多貴的買多貴,最好是旁人都沒見過的。”


    “是!”


    陳明感動了,暗道:“忠義啊!你都倒黴成這樣了,還在惦記老姐姐?唉!秀凝啊秀凝!你可真是慧眼識人。”


    “順便幫個忙,把我送家去。這班啊!我是不能再上了,沒精力,沒心情啦……”一扭頭,又可憐兮兮地看看陳明,“姐夫,我的親姐夫!能不能找回小丫頭,現在可全靠你啦!”


    “嗨!咱哥倆還有啥說的?”


    “我要是不在了呀……”點點小馬的胸口,許忠義有氣無力說道,“總務這些人,姐夫你可以隨便用,有誰敢不聽話,放心,我回來就收拾他……”


    老陳兩眼爍爍放光了。許忠義這話意味著什麽?那就是說總務的好東西,他陳明可以隨便搬了。在某些時候,人情是用不著明說的,一件事,一個交代,就能不留痕跡地讓對方獲得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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