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怎麽啦?您憑什麽要把她調離?”當著於秀凝的麵,齊公子率先發難,“她是工作不積極,還是水平不夠啊?於大姐,您做事向來公允,可這件事你要一意孤行,就不怕傷了底下人的心嗎?”


    於秀凝心說,小菲這姑娘倒是不錯,可她有共黨嫌疑,你總不能把一危險分子留在黨國的要害部門吧?不過這話還不能對齊公子明說,因為他是疑犯的親戚,也屬於被暗中調查之列。“小齊啊!我看你是誤會了。瀋陽站那邊也需要人手,而且小菲呢,又是個業務骨幹,由她出麵幫襯,瀋陽站的業務啊,也能很快步入正軌不是?”


    這是一句典型的官話、套話,連點營養都沒有。齊公子生平最恨的,正是這些官腔不離口的官僚。因此盛怒之下,他也顧不得尊卑,一句話就把於秀凝給頂到牆角去了,“他許忠義也是個業務骨幹!您怎不把他也調走呢?”


    “把財神爺調走?我瘋啦?”於秀凝很生氣,暗道你姓齊的是不是想來找茬?


    “大姐,這件事咱是扯不明白了。要不這樣吧,您先冷靜冷靜,等過後找個機會,咱倆再慢慢商量。”


    於秀凝暗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不冷靜了?這還商量什麽呀?有什麽好商量的?想鬥一鬥你就明說,誰怕誰呀?你不就打算先穩住我麽?行!那咱倆過過招吧!”


    不知不覺中,這對學姐學弟算是掐上了。因此一夜之間,在“東北行營督察處”內部,就劃分出了兩個派係。一派是以於秀凝為首的“地方派”,其成員包括陳明等原瀋陽地區的外勤特務。另一派則以齊公子為核心,顧雨菲為骨幹,組成了“總部派”。這兩派目前的實力是旗鼓相當,不過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那個最招人稀罕的“店小二”,他站在哪一邊了?


    許忠義是哪邊都不站,因為他哪邊都不靠譜。要論私交,他跟於秀凝的關係最好。但要論及感情,顧雨菲又是他的命中死穴。無論傷及哪一方,這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手心手背全是肉啊……


    另外,“店小二”這身份也特殊,要說他是“地方派”的吧?可他來自重慶。要說他是總部的……而這傢夥又是被總部給攆出來的。所以一來二去,許忠義就變得比較尷尬,號稱“督察處小金庫”的總務科,現在淪落為兩方勢力積極拉攏的對象了。“地方派”由於秀凝親自出麵遊說,大有不拉他上船誓不罷休的架勢。結果“總部派”聞訊後,也不甘示弱,顧雨菲當即主動出擊,質問許忠義:“逼死我你忍心嗎?”


    “要親命了……”老許犯愁了,他這一犯愁,手下人就不知所措。隻能仰仗他的鼻息,乞盼長官盡快拿出主意。


    “科長,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棒槌都替許忠義著急了,“你再拿不定主意,總務的弟兄也快分成兩派了。”


    “什麽?”老許一瞪眼睛,“我這還沒死哪!他們想造反啊?”


    “不是……弟兄們現在還忠於您呢,不過……您要不發話,我們這些小兵蛋子還能怎樣?‘總部’、‘地方’誰敢得罪啊?怎麽也得從話頭上應酬一下吧?”


    “敢挖我牆角?”老許生氣了,心說你們想幹什麽?還把我這總務科長放在眼裏麽?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沒有進一步摸清雙方動態,許忠義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經過再三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了,李副主任是個什麽態度?”


    “他老人家也沒轍了,這不,來回安撫呢!可按下葫蘆起了瓢,結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唉……”


    目前這兩派鬥得是如火如荼,據說就連總部幾位處長都開始出麵調停了。支持齊公子這一方的是電訊處長楊震裔、行動處長葉翔之,而於秀凝呢?後台也很硬,機要組長薑毅英,情報處長何芝園。


    總務處長沈醉給許忠義打電話說,這兩方在保、貶顧雨菲上爭執不下,把毛人鳳吵得頭都要大了。他希望許老弟謹慎謹慎再謹慎,千萬不要在這時候火上澆油。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再不拿主意,城牆失火必將殃及池魚。


    於秀凝想搞掉顧雨菲的理由很明確,她對李維恭說,顧雨菲此人不可靠,有共黨的嫌疑。但齊公子不認同,他隻有一句話:“你給我拿出證據來!”證據肯定是沒有的,那隻是於秀凝的推測。因此齊公子反戈一擊,嚴厲斥責於秀凝有“貪汙腐化”的行為。


    “你也給我拿出證據來!”於大姐恨壞了,這不是在接她瘡疤麽?


    齊公子一仰脖,然後就沒有下文了。雖說他也是空口無憑,不過看到對方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這心裏還是蠻痛快的,跟“八.一五”光復後的感覺差不多,很興奮,也很“解氣”。


    “行啦!你們還有完沒完?”一拍桌子,年逾知命的李維恭,氣得是老淚縱橫,“我這造了什麽孽呀!怎會教出你們這幾個學生?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眼下督察處內鬥的事情,早在業內傳遍了。為平復這股歪風,毛人鳳以辦事不力為由,將李維恭狠尅一頓,說他是“老邁無能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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