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個時辰,夥計捧著托盤,把一副金燦燦的鞋墊給它送來了。萃華樓的手藝就是與眾不同,它往往能考慮到許多商家不願去琢磨的細節問題。譬如說這雙鞋墊,為了美觀和照顧腳掌關節的靈活性,大師傅不但在鞋墊上紋了圖案,而且還特意在腳掌部位設計了一個活動環節。這樣踩在腳下的金鞋墊,就不是一塊硬梆梆的夾板了。


    “好!好!好!”陳明一連叫了三聲好。把錢拍在桌麵上,臨走時他還再三交待:一定要替他守住秘密,如果走漏了風聲,讓夥計當心自己的狗頭。


    這位爺到底想幹什麽?


    出了萃華樓,陳明仔細觀察過周圍環境後,叫了輛人力車,開始順著大街漫無邊際地遊走。


    “這位大爺,您總得告訴我要去哪兒吧?”車夫吃不消了,算算這路程,他東西南北繞了快三圈,可這位爺,還是沒有盡興的意思。“爺,這都快半夜了,您到底打算叫我怎麽做?”


    “去大西門!”


    “大西門?那你怎麽不早說?我都過三趟了!”


    “嗨!說啥呀?不差你錢就行了唄?”


    陳明這舉動,有點擺脫跟蹤的意味,可他到底想擺脫誰呢?


    人力車在一處僻靜小院旁停下。付錢之後,陳明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踮起腳,趴在院牆上往裏看。地勢地形一目了然,即沒有埋伏,也沒有可怕的機關暗算。定定神兒,他把自己臉色搓得盡量輕鬆些,然後又“嘀嘀咕咕”把某些細節重複了若幹遍。這才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院門。


    第17章 真正的一把手


    “差不多該睡了吧?嗯!應該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時間是晚上十點,現在眼瞅就快到十二點了,怎麽也該人事不省了吧?”揣著僥倖,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門板上。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陳明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隨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後,將冷水慢慢注進了門軸。


    緩緩推門,輕邁腳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間,他身子果斷地頓了頓。豎起耳朵聽一聽,確認沒有任何聲響後,這才足不離地轉身關門。


    脫下鞋,把它塞到一邊。陳明咬緊牙關,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喘。“還好一切正常,她睡了……嗬嗬……”


    躡手躡腳走到廳堂,正想坐下歇口氣,突然,桌麵上一張紙條落進了他的視線。


    雖然看不清字跡,可他也不敢開燈。沒辦法,隻能將紙條拿到月光下,將就著一點一點地辨認。


    “飯在鍋裏……”陳明的語氣停頓一下,拂拂胸口,接著又念,“我在……床上?”眼皮“突”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吃飽喝足,進來相商……媽呀!她沒睡?”


    當下哪還敢再顧慮填飽肚子?跌跌撞撞衝到臥房前,挺胸抬頭整理衣衫,然後輕咳一聲,隔著門板諂媚地問了句,“夫人,您歇了嗎?”


    “進來吧,外麵怪冷的。”一陣柔和的聲音,從房中徐徐傳出,“當家的不回來,我怎能睡得安心?”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風姿綽綽的少婦,正倚在床邊從容地打著毛衣。十根蔥芯般的手指,熟練地承轉接合著,不見一絲遲疑,宛如一張高效靈巧的織布機。


    “夫人……”怯怯地叫了聲,陳明把心一橫,乖乖地低下了頭。


    “錢都拿到了?”那女人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拿到了,三十萬現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點點頭,女人甩甩鬢角髮絲,提起毛針在耳孔漫不經心地掏了掏。


    “夫人,要是沒啥事兒……那我先去吃飯了……”


    “等等!”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夫人哪!我還餓著呢,有話咱明天再說行不?”


    “交出來吧?”慵懶地向床頭一靠,女人似笑非笑看著他,一雙明眸在他身上不停地掃來掃去。


    “交什麽呀?”


    “會計告訴我說,有人在交易時被買家塞了個小包。一開始,我還不知道這包裏裝的是什麽。但沒過多久,就有人偷偷溜進了萃華樓——萃華樓是什麽地方,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金店……”冷汗淫淫的陳明,硬起頭皮回答了一聲。


    “可是後來呢?某人走出金店後,身上卻沒有了那個包。我猜想,他肯定不會把東西送人情了。所以我就納悶,這東西到底跑哪兒去了?難道它長翅膀飛了不成?”


    陳明的腦袋有點眩暈……


    “你能告訴我,這東西哪去了麽?”女人笑得很溫馨,可這種溫馨在對方看來,卻有著說不出地恐怖。


    深深嘆了口氣,陳明搖搖頭,開始掏兜了。“唰唰……”上下衣兜包括褲腰帶,他全都一股腦地展示給女人。表露得如此幹淨如此徹底,就連他都認為自己是透明的了。


    “鞋呢?”女人眨眨眼。


    “鞋?什麽……鞋?”


    “你早上穿的那雙。”女人的口氣依舊是不緊不慢,不張不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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