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死就死吧!是殺是剮我認命了!”


    趕緊攤開信紙,規規矩矩鋪在地麵上。然後屹立炕梢掰開腳趾頭,夾起自來筆,一撇一捺寫個不亦樂乎。當然了,這雙手也沒閑著。左手拈蔥蘸醬,右手把著窩窩頭。如果這時候誰要是無意闖進來,準保能被他這氣勢嚇個一大跳。


    “敬愛的黨組織……”嚼嚼蔥,品品這句話的份量,許忠義認為不能把句子寫得太文雅,得粗中稍微夾帶那麽一點文縐縐。嗬嗬!畢竟在識字率上,自己怎麽也該算是個“富農”了吧?“那就‘親愛的黨組織’吧……”又嚼幾口蔥,抹抹被辣出的鼻涕,“這個‘親親我我’的‘親’字得缺筆,不能寫正確了。我記得小丫頭……好像沒教過讓人這麽臉紅的字?”


    事實上,他真是記錯了。小丫頭不但教過,而且還特意在黑板上寫下“親愛的祖國”。但許忠義當時沒聽講,他早就跳過小丫頭教的那一課,把書翻到了最末頁。


    最後,他花費了三個小時,總算是磨磨唧唧把這篇“申請”給寫完了。既然寫完了,那人也就鬆了口氣。一扭頭,他忽然發現了問題:蔥早就啃光了,自己那粗粗的大拇指,正一邊蘸著大醬,一邊往嘴裏嘬。“媽呀!半碗醬都幹進去了……”


    接下來便是不停地喝水,然後整宿整宿地上廁所,折騰到天亮時,人都快脫像了。“唉……欺騙共產黨吧?看看,報應來了不是?”守在茅房裏,他還沒忘記自我檢討,“這才剛剛開始,往後的日子,唉……可怎麽過呀?”


    日上三竿後,他頂著兩個黑眼圈,一步一挪走進小丫頭的辦公室。屋裏沒人,他正琢磨小丫頭今天是不是休息。突然從角落裏跳出個人,伸手在他腰間一挫,冷不防喊了聲“動!”


    “媽呀!”這一跳嚇得,許忠義是掄圓了雙腿往上躥。


    “嗬嗬嗬……”捂著肚子,小丫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太逗了!嗬嗬嗬……”


    “幹啥這一驚一乍的?你要嚇死人哪?”


    “你個大男人,嗬嗬……膽子這麽小,嗬嗬……”


    擦擦冷汗,許忠義“恨恨”地瞪她一眼,最後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不要鬧了。”背起手,小丫頭清清喉嚨,又恢復了一本正經。


    “也不知是誰在鬧……”


    “許振東同學!”


    “到!”瞥瞥那有模有樣的小老師,許忠義感覺心裏有點發毛。


    “申請書寫完了沒有?”


    “請您……請您……多提寶貴意見……”雙手捧上信紙,許忠義是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親愛的黨……哎呀!應該用敬愛啦!”提起紅藍鉛筆,在“親”字上勾個圈,“在嚴肅場合下,表示對黨的尊重不能用‘親愛’啦!你當自己是在寫情書?”說到“情書”二字,小丫頭的粉腮一紅,那嬌羞可人的樣子,看得許忠義“唰”的一下,提升了體內的荷爾蒙。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價(階)級的先封(鋒)隊,是中國各旗(族)人民利義(益)的忠實帶(代)表……’哎呀!瞧瞧你寫錯了幾個字?一、二、三、四、五……嗯!整整五個,你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這個……”


    “‘……我自(誌)願加入中國共產黨,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淮(準)嚴格要求…..’嗯!這裏應該加上‘自己’兩個字,要不然,你嚴格要求誰呀?”


    “對對對……”


    “嗯……這個誌願的願字,我好像沒教過呀……”


    “這是我找人問的,問的……”


    “哦…….‘……為中國的革命和建設奉獻出……全部力量……’在‘獻出’和‘全部’中間還應該加上‘自己’,對不對?否則你打算獻出誰的力量呀?”


    “是啊……我咋就沒想到呢?”


    “‘……為實現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這幾個字,是小丫頭用手指點著,逐字逐句讀出來的。還好,它一字不差。


    “為實現共產主義奮鬥終身!”許忠義也在一旁應和著,他說得極其莊重,一邊說,還一邊在耳畔舉起拳頭。好像眼前就是入黨的宣誓儀式。這是他內心最真實的獨白,不摻雜任何虛假成分。許忠義這一生,也從未像今天這麽認真,這麽執著過。


    “許同學!”將修改過的草稿遞給他,小丫頭沖他一眨眼,欣慰地說道,“請記住你自己的話,‘為實現共產主義奮鬥終身’!”


    “是的老師!我許振東會一生一世堅定地追隨黨組織,永不叛黨!”


    小丫頭很開心,左右搖晃著小辮子,樣子很俏皮。過了一會兒,她又“嗬嗬”一笑,柔聲問道:“許同學,組織現在要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沒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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