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暫且將此事按下未表,打算先解決卓羅國來使,再與五王爺算賬。


    “左右李熙在我們手上,一切已是板上釘釘。”謝鐸說。


    聽到這兒,清清坐不住了。


    原本她還以為隻要他們先將五王爺的罪行揭發出來,聖上一時焦頭爛額,會難以顧及與卓羅國的和親。


    這樣一來,謝釧那邊就有了喘息的機會。


    沒想到,現在事情反過來了。


    如此說來,目前最先要解決的,是與卓羅國聖女的和親?清清心裏發愁。


    可如果這樣,謝釧的心上人不就要嫁給一個老頭子了嗎?


    而且還是個活不了多久的老頭子!


    聖女在朝中沒有什麽勢力,若她真成了妃子,聖上歸西後,她定也難逃一死。


    無論是哪種結果,清清都不忍心。


    感受到懷中人的僵硬,謝鐸垂眸看向清清:“怎麽?”


    清清想了想,還是把心中的顧慮跟謝鐸說了。


    “謝釧好不容易看中一個人,現在卻因為這種事情,陰差陽錯地分開,我怕他痛苦一生,出家當和尚去。”清清煩悶道,“我們幫幫他好不好?”


    謝鐸笑了,這個小姑娘,對謝釧那臭小子,怎麽比他這個親大哥還要上心。


    “就當是報答他送我去見你的恩情嘛,”清清仰頭看著他,“如果他不用船載我過去,還送糧草給你,成山之行也不會這麽順利呀,對不對?”


    如果她不去成山,劉叔他們也不會主動找上來,她失去了記憶,也找不過去,自然也拿不到這麽重要的兩樣證據。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清清當初那個決定,也都是因為謝釧的幫忙。


    “嗯,”謝鐸不鹹不淡地點頭,語氣頗為無奈,“好不容易看上這一個,若還不幫他搶來,日後孤獨終老,豈不是要賴我一輩子的?


    “我可不想跟那個臭小子綁一輩子。”謝鐸嫌棄地說。


    “可是,要怎麽才能取消這次和親呢?”清清更加犯愁了。


    畢竟,卓羅國聖女年輕漂亮,更代表著卓羅國的臣服與誠意,皇帝自然不會推辭。


    所以主要的問題就在皇帝身上,解決了皇帝就等於解決了一切。


    “不如,與他直說?”清清說道,“卓羅國畢竟是小國,雖然以教會為核心,聖女的身份甚至比女皇還要高,但入鄉隨俗,且有求於朝廷……


    “就說、就說他們的聖女配不上當今聖上,聖上乃真龍天子,出兵是為了揚我國威,什麽聖女不聖女的,娶了反而麻煩。


    “然後再向聖上討個人情,將聖女嫁於年紀相仿的大臣子孫,更顯得聖上英明神武,夫君覺得如何?”


    獻計時,清清神采飛揚,越說越覺得此計甚妙,聖上一定會答應的!


    可謝鐸卻垂眸望著,氣苦道:“你可知,若以此理由說動了聖上,朝內會有多少文武大臣的兒子爭相求娶?


    “就咱們二弟那個名聲,除非聖上有心踩卓羅國教會的臉麵,否則絕不可能將國;-教聖女嫁給謝釧——就算聖上同意,卓羅國教會也不會同意。”


    清清:“……”


    一時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而且,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謝鐸說,“總要問過當事人的意見才對,萬一她就願意嫁給聖上呢?”


    清清眨了眨眼睛,轉而又點點頭。


    “也是。”她興致更盛,“聖女下榻哪處驛館?我去見她。”


    這可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在聽到李新如說顧隱是抱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再考慮的了。


    原本還覺得卓羅國遠在萬裏之外,不好求證,眼下聖女親臨,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樣,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想著,小姑娘眼前一亮,連忙從榻上爬起來,跑到書桌前,拿起紙筆開始寫信。


    謝鐸見到她這個跳脫的行為,護了下她的肚子,隨即酸溜溜地問:“又聯係誰呢?”


    清清目不轉睛,隻敷衍地說:“我有些事情要問李大哥。”


    三下五除二將信寫好,吹了吹上麵的墨跡,毫不客氣地遞給謝鐸:“此信需快馬加鞭送去荒山,還請夫君幫我找個可信之人。”


    謝鐸隨手接過,也沒看新的內容,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語氣更酸了:“你想找人問事情,為何不來問我?”


    清清無奈地望著他:“可是,此事久遠的很,你們禁衛處果真什麽都知道?”


    謝鐸聳聳肩:“隻要我想查,什麽都瞞不過禁衛處的耳目。”


    “那好。”清清將紙條又抽回來,不客氣地說,“我要查清楚顧隱的身世,查他與卓羅國聖女到底是什麽關係,你們確定能查?”


    謝鐸一挑眉:“兩個八十杆子都打不著的人,能有什麽關係?”


    聖女是卓羅國國;-教首領,顧隱卻隻是打鐵鋪的夥計,即便從小在將軍府長大,也不過是地位高一些的夥計,何況將軍府早就沒了。


    不怪謝鐸酸他,任誰看,這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清清卻要查他們兩個的關係,確定不是在試探他們禁衛處搜集消息的可靠性嗎?


    清清抱著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好像是在說:剛剛啊,是誰在說什麽都可以查的呀?


    謝鐸懂了她眼裏的戲謔,被勾起了勝負欲,一把將她撈過來,按在懷裏抱著:“明日,便可將消息給你。”


    說完,便拒絕和她討論這些,含了她的唇瓣仔細研磨……


    -


    得了謝鐸的保證,次日,清清便沒有第一時間動身去找顧隱,而是在家等謝鐸的消息。


    臨近中午時,謝鐸回來了。


    清清連忙以去,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端茶遞水的,還殷勤地給他捶肩,狗腿的不行。


    沒捶兩下,謝鐸實在受不了她這個反常的行為,從袖袋裏拿出一支小巧的竹筒,遞給她:“自己看。”


    清清連忙接過,卻見竹筒上的火漆都還完好無損,說明連謝鐸都沒有看過裏麵的消息。


    好正式。


    這是清清第一次接觸到禁衛處探查的消息,果然與她和元芩網羅的那些乞丐小二不同,瞧這保密程度,簡直了。


    往後她可得學著點兒,這樣多少可以避免走漏風聲。


    研究了一會兒,才小心地扭開竹筒。


    隻見裏麵有一張卷起來的紙,紙不算大,上麵卻密密麻麻的字,將顧隱的身世、交際網和他與聖女的關係交代得一清二楚!


    清清大概掃了一眼,當時就懵了。


    雖然早在看到這些消息之前,她對兩人的關係就已經有了猜測。


    但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經過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曲折離奇!


    如果不是信得過禁衛處的消息來源,她甚至以為是胡編亂造的,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也是看過了這個消息,清清才愈發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沒等跟謝鐸通氣兒,清清就將紙條燒了,隨即,拿上帷帽就要出門。


    謝鐸一杯茶都還沒喝完,見她這麽緊張,拉了她一下,等她轉頭看向自己,便問:“去哪兒?”


    清清幹脆反握住他的手,將人拽起來:“來不及解釋了,先跟我去一趟醫驛館。”


    說著,兩人急匆匆出了門。


    謝鐸的身份很好用,驛館的軍校們一見到他,俱都躬身行禮,莫敢阻攔。


    托他的福,清清在守衛森嚴的驛館如入無人之境,很快便來到聖女的門前。


    與謝鐸對視一眼,清清突然綻放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大眼睛眨啊眨的,聲音甜得發膩:“夫君。”


    謝鐸甚至不知道她想幹什麽,於是隻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望著她。


    清清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關注他們,才說道:“夫君你乖,在這兒等我會兒,我去跟卓羅國聖女說些事情,馬上出來,可以嗎?”


    謝鐸抱著胳膊,老大不爽。


    又讓他等。


    敢情這小姑娘隻是拉他過來刷臉?


    清清見他臉色不好看,踮起腳尖,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女兒家之間的話啦,男人不可以聽的。”清清使出全身力氣來哄他,“你就在這兒等我啊,或者你到處轉轉,我保證很快出來。”


    倒是謝鐸覺得無語,沉默著將她扒拉開,抱著胳膊倚在門柱上。


    “最多一刻鍾,”謝鐸神情嚴肅,壓低聲音,咬牙切齒,“讓我多等的時間,都記在晚上……”


    沒說完,就讓清清捂住了嘴巴。


    “我一定,一定。”清清豎起食指,一邊再三跟謝鐸保證,一邊反手敲了敲聖女所在的房門。


    有人問過她的身份,不多時,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清清往裏麵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長相與顧隱相似的女子,還以為走錯了。


    正要問清楚,突然見到一個戴著麵紗的高挑女子迎麵走來。


    那女子膚白腰細、大眼長睫,卷曲的長發披散著,隻做了簡單的梳理,讓人的目光能夠第一時間集中在她頭上戴著的珠簾頭飾上麵,白色的珍珠和淡彩的寶石點綴在額前,更襯得額頭飽滿,臉部線條流暢柔美,如謫仙一般。


    女子一身白衣、白飾,白得晃眼,更襯得女子冰肌玉骨、花容月貌。一出場,清清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


    雖然她戴著麵紗,根本看不清楚容貌,但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輪廓,足以美得讓人屏息凝視,如見仙子。


    也難怪謝釧會念念不忘。


    不過,清清忽然疑惑起來,這麽白,跟顧隱能是親兄妹?顧隱從小就是健康的小麥色,捂多久都捂不白,麵前這姑娘一身肌膚卻如玉妝成,不知道比顧隱白出多少來。


    清清頓覺好笑。虧得謝釧能一眼就瞧出她和顧隱長得相似,還來告訴自己。


    清清帶著笑意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看看她露在外麵的一截腰肢,又看看她精致的鎖骨,最後將目光移到她的視線處,與她對視良久。


    才終於尋到相似之處。


    ——她的眼睛,生的與顧隱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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