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誠被她趕出去找人了。


    她受傷沒好,廉誠不讓她出去,她自然閑不住,兩人吵了會兒,廉誠怕她亂來,把她關在房間裏麵了。


    鐵錘遲遲等不到消息,實在急了,換了身衣服,摩拳擦掌打算從窗戶裏翻出去。


    窗戶一打開,正對上清清錯愕的眼神:“你想幹嘛?”


    鐵錘哭笑不得,氣得跺腳:“小姐!你跑哪兒去了?”


    左右打量了一下,發現四周都有人在,清清壓低聲音:“別嚷,等沒人了再跟你說。”


    “什麽事情啊這麽神秘。”鐵錘也下意識壓低聲音,大眼睛狡黠地眨眨,仔細打量清清,發現她沒有任何不妥,這才放心。


    清清伸手讓她拉自己一把,兩個小姑娘跟小時候那樣,清清搭著她的手從窗戶外麵爬進來,鐵錘給她拿了個凳子踩著。


    剛一進來,房門被廉誠從外麵打開。


    青年氣喘籲籲的,表情帶著略顯憨直的單純,看到清清,愣了下:“夫人怎麽進來的?”


    見他這個傻樣,清清故意逗他說:“我一直在啊。”


    擔憂了一下午的鐵錘瞬間笑了。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有些好笑的點,隻有她們兩個才聽得懂,尤其見到廉誠懷疑人生的表情,鐵錘笑得更開心了。


    “好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了,小姐還有別的吩咐,廉副官先去休息吧。”衝他一笑,“辛苦廉副官了。”


    廉誠一開始還莫名其妙,覺得自己被耍了,有點兒生氣,被她這麽一笑,頓時有點兒飄了,跟著笑了兩聲,關門出去了。


    出門才反應過來,不對啊,夫人方才去哪兒了?


    這事兒,要不要如實稟報統領?


    -


    謝鐸和成山王協同辦案,順便打聽一下煙葉的事情,本還要耽誤一會兒的,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清清已經回來多時了,正在房間裏畫圖紙。


    原本她就想要將目前的軍用武器做些改良,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實踐。


    現在突然獲得了數量龐大的親軍,自然更有動力了。


    聽劉叔叔的意思,將士們在山上完全可以自給自足,而且還積攢了不少財富,若能生產一批先進的武器,即便朝廷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也不用擔心了!


    幸好她有隨身帶著圖紙的習慣,其中一些已經是完成稿,上麵還有謝鐸幫忙做的修改,其他的調整就隻能從實踐之中嚐試出來了。


    回京之前,她想將這些圖紙全部交給他們,反正回京以後,也隻能守著她那個小打鐵鋪,用不到這些圖紙。


    謝鐸一路上已是心急如焚,馬都快跑死了,臉色難看得嚇人,回府看到她坐在窗邊,心裏繃著的那根弦才徹底鬆下來。


    擔心嚇著她,自己在外麵冷靜了好一會兒從推門進去。


    表情不似一開始那樣緊繃,額上的汗卻沒有那麽快消散,清清從未見過他這樣,忙拿了手帕給他擦汗,怯生生地問:“你知道了?”


    謝鐸先是將她擁進了懷裏,用力抱了下,確定她平安無事,才笑了笑,打趣道:“緊張什麽?又瞞著我做虧心事了?”


    語氣輕鬆愉悅,仿佛方才那個心急如焚的人不是他。


    反正隻要看到她就好了,隻要她平安就好了,他的慌亂和緊張,她可以不用知道。


    清清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抿了抿嘴巴,小聲說:“也不算虧心事吧。”見謝鐸疑惑地凜眉,忙補充了一句,“是好事,好事來著!”


    “說來聽聽。”謝鐸終於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兒啞,著急趕路,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兀自坐到桌邊,先給清清倒了杯,然後一連喝了三杯才停下。


    清清滿臉意外地瞧著他,總覺得他突然之間豪邁了許多,卻不知為何。


    聘聘婷婷地在他對麵坐下,將茶盅拈在手裏,也沒喝,似是不敢看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好像,找到了能為父親申冤的證據。”


    “找到便是找到,沒找到便是沒找到,怎麽還好像找到了?”謝鐸抿嘴一笑,滿臉的風塵仆仆頃刻間化作肆意風流。


    “反正就是好像找到了。”清清說,“離京才能明確知道是什麽。”


    謝鐸玲瓏心竅,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不見的這半天時間,該是找證據去了。


    或者,是證據主動找來的,不好讓旁人知道。


    確實是好事。


    但心裏怎麽就這麽不爽呢?


    ——聽她這話音兒,跟他也不能說?虧他擔心得毫無風度,小沒良心的。


    謝鐸生平第一次,覺得委屈了。


    表情漸漸平靜下來,恢複了平日的端方自持:“所以,這證據不能跟我們一起回京?那你打算讓誰送到京城去?”


    這話倒將清清給問住了。


    如果連謝鐸都不能說,那肯定不能與他們同行,可不與他們同行,更沒有可信任的人押送,這是個悖論啊。


    “我先去看看是什麽……”清清知道瞞不住他,所幸也不做掩飾了,直接把心裏話說了出來,“說不定很好帶,那我就可以自己帶著。”


    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謝鐸的眼神。


    她也心虛。


    像這樣說話說一半的人,是會挨打的!


    所幸謝鐸心疼她,沒有追問,她說什麽就聽什麽。


    她原本也以為可能就是一些零碎物證之類的,萬萬沒想到,到了之後才發現,物證的確有,但那個足以扳倒五王爺,讓他再也翻不了身的、集全軍之力掩藏了三年的如山鐵證,竟是個大活人!


    這讓她怎麽悄無聲息地帶走?


    第59章 小黑屋


    回京前一天, 清清以采購物資唯由,與謝鐸出了成山王府,鐵錘傷沒好, 加上之後的安排不方便帶她去,就哄她好好休息,回來給她帶吃的。


    擔心被其他人跟著,還故意在街上轉了一圈兒。


    謝鐸既然答應了不會插手,就不會讓她為難,臭著臉跟在她身邊, 叫清清怪不好意思的, 給他買了許多東西哄他開心。


    兩人來到了之前約定好的地方,說了暗號, 不一會兒, 李新如就過來了。見到謝鐸, 神色不由得一凜,還以為清清反悔了,到底還是帶了謝鐸來。


    他哪裏能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謝統領,會安安靜靜地待在清清身邊, 不帶任何私心, 隻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呢?


    來不及多解釋, 清清隻身與李新如離開,謝鐸信守諾言, 獨自留在客棧等她。


    他相信清清的判斷,也尊重她的決定, 尤其這次出門,讓他從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許多之前不曾發覺的特質。


    比如她非常聰明, 甚至極擅長行軍打仗,判斷力和心態都遠超常人。這是名門江家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為戰而生,為安而動,為國而謀,為民而行……更是江家忠心為國、百年不歇的熱血。


    如果他隻把她當成夫人,對她而言是不尊重。


    他們可以柴米油鹽,也可以並肩作戰,當然,他舍不得讓她再經曆一次臥底洛守城了,雖然隻有短暫的幾個時辰,也讓他想到就後怕。


    可事實證明,她有能力處理好一切。


    明確說了不讓他跟著,他若還派人過去,未免不知好歹,於是隻讓暗衛確定她的位置,至於其他的,不必探聽。


    路上的時候,李新如還不敢相信,無數次檢查身後有沒有尾巴,那謹慎的態度,都開始讓清清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沒安好心,想把她騙過去宰了。


    李新如哭笑不得,直說自己小人之心。


    江家軍潛藏在成山與平疆交界處的一座荒山,外麵看來雜草叢生,杳無人跡,可撥開掩蓋用的亂枝荊棘,卻能發現一條小路,順著路繞老繞去,天快黑了,才來到黃山的腹地,也就是江家軍的營地。


    李新如還特意跟她說了小路是按照奇門八卦而鋪,若不知道排列順序,外人就算找到也會迷路,根本進不來。


    營地更是讓人歎為觀止,說是一座小城也不為過了。


    兩萬六千餘眾,算上老人和婦孺,近三萬人,六千多處房舍、營帳,同樣以奇門八卦作為布局,老弱婦孺住在中間,年輕將士住在外麵,層層排開,隱藏在鬱鬱蔥蔥的山林之間,從遠處看好似掉落在森林裏的遺珠。


    主賬在正南方,驢車穩穩穿過營帳,由北至南,來到劉淵的麵前。


    劉淵躺在土炕上麵休息,臉色極為難看,聽聞晨間又吐了血,軍醫隻會搖頭歎息,情況不容樂觀。


    見了清清,他本想起身行禮,可實在太虛弱了,清清連忙製止他的動作,讓他安心躺著,其實她有一個想法,可擔心他們不同意。


    而且,眼下顯然是證據的事情更加要緊。


    “將士們已在演武場集結完畢,”李新如說道,“小姐可要去看看?”


    -


    清清自然是要去的,幼時她去過平疆,也在阿爹練兵時偷偷跑過去看過,隔著一道柵欄,遠遠望著紅色鎧甲方陣,撲麵而來的氣衝霄漢的肅殺和威壓,是大安國固若金湯的國威!


    如今,她的身份變了。


    當年的人也不在了,可江家軍到底是江家軍,隻要姓江的還在,忠肝赤膽就在,刻在骨血裏的凜然正氣就丟不了。


    將士們仍然穿著江家軍標誌性的紅色鎧甲,人數雖眾,動作卻整齊劃一,向清清行江家的軍禮。


    清清大受震撼,向他們回禮,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的言語來形容自己的此時的情緒。


    藏匿三年,他們都辛苦了。


    此次回京,無論如何要完成他們的心願,洗涮他們的冤屈,更要讓全天下的塊壘不平盡數消散,叫惡貫滿盈之人無所遁形。


    從演武場離開,清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李新如也沒有說話,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又來到了劉淵的門前。


    清清想了想,還是說道:“有一個人,或許能幫幫劉叔。”


    “不知是哪位高人。”李新如立刻道,“隻要他肯出手,叫我做什麽都可以,哪怕散盡家財……”


    清清出手打斷了他:“謝統領精通醫術,平日更是為聖上煉丹問藥,不敢說妙手回春,起碼可以讓他不這麽難受。”


    李新如意外地看了眼清清:“可是……”


    “我知道,”清清說,“劉叔的行跡不可暴露,但你忍心讓他這樣等死嗎?”


    見他一臉犯難,清清沒有再勸,等他自己想明白。


    “阿淵不會同意的,上次到出山已經耗損了極大的精力,近來隻能臥床。”李新如麵露難色,突然跪下行禮,“求小姐想個萬全之策。”


    清清說:“你不是說,山下的路複雜難走,尋常人就算尋到,也進不來嗎?叫人抬他到路口,讓夫君為他診治就是。”


    李新如又問:“謝統領……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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