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怎麽知道懷的是女兒?說不定是兒子呢。


    謝鐸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舉動有什麽不對,還偏頭去看她:“夫人可還滿意?”


    過往的人都在瞧他們,清清雙手捂著臉,更不想理會他了。


    “那誰。”謝鐸馱著清清離開,吩咐傻在一旁的小丫鬟,“把賬結了,我沒帶錢。”


    鐵錘:“……”別虐了別虐了,把狗殺了吧!


    接下來的好一會兒,謝鐸都這麽馱著她。清清本就瘦,有了身孕也不見豐腴,並不重,加上謝鐸之前習武、出任務時,負重通常是她的好幾倍,因此格外輕鬆。


    如果不是路上的人總是看著清清偷笑,感覺其實還挺好的。


    坐在他的肩上很有安全感,他的大手還抓著她的腿,確定不會讓她掉下去,而且他個子高,視野極好,讓清清恍惚回到了小時候被父兄扛著抱著的時光。


    “你放我下來吧。”清清臉紅到了鎖骨,根本無法直視路人的眼神,“算我怕了你還不行?”


    路人也並非嘲笑她,隻是見她這麽大個人了,又穿著男裝,卻被這樣扛著走,新奇而已。但這本就是清清說的一句玩笑話,怎麽能真的這樣折他的麵子呢?


    謝鐸卻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隻問她:“不舒服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謝鐸拍拍她的腿:“那就再待會兒。”接著,鄭重地與她說,“先前是我不對,不分青紅皂白就數落你。”


    他還知道呢?


    清清別扭地抿抿嘴,沒說什麽。


    謝鐸便又說:“我並非懷疑你的人品,而是……”自嘲地笑了一聲,“而是怕你丟了。”


    “你給我準備的禮物我很喜歡。”謝鐸抓著她腿的力度收緊些,難得表現出平易近人的態度,“多謝啦,謝夫人。”


    她都這麽大人了,為什麽會丟?


    這個人真的是,莫不是還把她當三歲小孩,覺得她出門都能迷路不成?


    “我原本還給你準備了其他的,不過現在……”清清故意哼一聲,“不給了,以後都別想再讓我給你準備禮物。”


    這小脾氣。


    謝鐸心軟的要命,扛著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眼中盛著細碎星光一般的笑意,“嗯”了一聲,說出了從方才就一直盤旋在嘴邊的話。


    “辜負了夫人一片心意,是我的錯。


    “我很小就沒了父母,太傅事忙,隻教學問,不教其他。


    “從小多半時間都在宮裏,與弟弟妹妹也並不親近,長此以往,養成了如今的個性。”


    謝鐸說,“與我這樣的人相處,苦了夫人了。”


    -


    他語氣中並無自卑,卻聽的人鼻酸。


    其實,也沒有那麽辛苦,一開始或許有一點兒,可她心大,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自然沒有怪過他。


    謝鐸說完就沉默了,帶著清清慢慢走著。


    初夏午後的陽光和微風叫人渾身發懶,街上是叫賣的聲音和吃食的香味,腳下的青石板路給豔麗的人間煙火添了幾分醇厚的質樸,清清的內心鼓噪著,因為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將謝鐸拉下了凡。


    這一刻,他不再是京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禦林軍統領,是隻屬於她的謝鐸。


    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清清突然捂住了謝鐸的耳朵。


    接著,湊到他耳邊極輕地說了一句:“看在你這麽愛我的份兒上,就原諒你這一回。”


    確定他沒有聽到,才鬆開了他的手,放肆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謝鐸身體僵住了,脖子後麵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清清眼尖地發現他的變化,愈發不知收斂,指尖沿著他的耳廓清清劃動,謝鐸的反應更強烈,偏頭想躲開她的手,眼神也變得幽深。


    “怎麽了?”清清還裝不知道,反問,“不舒服嗎?”


    大街上,不能把她怎麽樣,謝鐸咬牙,將她往下拽了拽,讓她不得不扶著他的手穩住身形,沒精力使壞了。


    “你方才在我耳邊說了什麽?”謝鐸問她。


    清清怎麽好意思說實話?


    故意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說,說謝鐸是個大傻子!”


    謝鐸:“……”


    罷了罷了,就讓她囂張一回。


    一條街很快就逛完了,街角有個賣糖葫蘆的老太太,清清扯了扯他的領口:“你扛我半天應該累了吧,我請你吃糖葫蘆呀。”


    “是你自己想吃吧。”謝鐸無情地拆穿,接著,回頭去喊鐵錘,“那誰。”說著,衝老太太一揚頭。


    那誰會意,一手拿著清清送他的劍,一手拎著大包小包,小跑到老太太跟前兒,將整杆子糖葫蘆都買了下來,扛在肩上,讓清清直接拿。


    清清挑了個最大最紅的,像小時候看花燈時那樣,邊吃邊逛。


    廉誠趕過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副詭異的畫麵,直接傻在當場,見了鬼似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鐵錘可算等來了個難兄難弟,忙把糖葫蘆杆子塞到他手裏,讓他扛著,自己騰出手來,也從上麵拔下來一支,歡快地跟在清清的身後,笑得像個小皮猴兒。


    望著她區別於往日的天真笑臉,廉誠察覺到自己失控的心跳,不自覺捏緊了拳頭。


    罷了,莫說別人了,他連自己都管不好。


    失魂落魄地跟在三人身後,看著統領毫不避諱地將人抱進了馬車,之後更是從容卻甘之如飴地晃了晃酸痛僵硬的脖子,廉誠默默咽下先前所準備好的一籮筐子勸誡,沉默著回了軍營。


    -


    將士們已收拾停當,整隊集合,隻差一聲令下,便可班師回朝。


    謝鐸此去成山,是借著“火燒欽差”一案的調查去的,不宜人多,便隻打算帶上廉誠,其他人一個也沒有留下,讓校尉領兵,拿著他的戰報回京複命。


    元芩一開始還爭取了一下,想要與他們同去,可他是永寧郡主留下來的,謝鐸怎麽可能帶他?便找個理由拒絕了,元芩無法,隻能別有深意的看了清清一眼,似乎是在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清清雲裏霧裏的,隻微微頷首,算作回答。


    兵分兩路,大軍北上回京,四人小隊乘船前往洛守。


    成山離洛守並不遠,隻是路不好走,要先乘船到成山腳下,再走崎嶇山路,如此一來便多少耽擱些時間。


    左右也不急於一時,四人便當成是遊山玩水,從洛守出發,以遊湖的速度去往成山。


    之所以將速度放的如此之慢,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避開成山王的視線。前一位欽差死得如此慘烈,不見得就是成山王的手筆,敵暗我明,防不勝防,若敵人無法判斷他們的蹤跡,自然也會更安全些。


    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成山王的勢力。


    四人磨磨蹭蹭的,三天後才到成山境內,正打算偽裝一番再進城,便被等在那裏的衙門主簿給攔住了,說是成山王派他來的,且已經等候多時了。


    清清聽了這話便不自覺擰眉。


    她似乎並沒有見過成山王這個人,可這人卻對他們的行蹤和長相了如指掌。


    不愧是權傾朝野的大奸臣,連聖上都要防著他——在這犄角旮旯兒窩著,都如此手眼通天,很難叫人不多想。


    “王爺特意在府上設下了宴席,給各位接風。”主簿留著山羊胡,一雙眼睛眯在一起,臉上帶著老奸巨猾的笑意,“懇請各位賞臉光臨。”


    雖政見不同,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成山王要有意對他們做些什麽,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四人一路舟車勞頓,的確累了,過去探探虛實也好。


    便應下了邀請,與主簿一同去了成山王府。


    成山王府十分氣派,朱紅門、琉璃瓦,占了一整條街,裏麵更是假山回廊、奇花異草,說是皇宮也不為過。


    剛一進門,便能聽到靡靡絲竹之音從正殿傳來,幾人在主簿的帶領下,繞過勾心鬥角的簷廊,來到燈紅酒綠、美輪美奐的正殿。


    正殿內果然在上演著歌舞。


    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主座,身邊坐著個蒙著麵紗的妙齡女郎。


    不知道為什麽,清清覺得那女郎的感覺莫名熟悉,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明顯帶了說不清的敵意。


    奇怪了。


    清清在主簿的安排之下落座。


    成山王的視線一直落在殿內的歌舞上,似乎沒有看到他們。


    顯然是故意晾著他們呢。


    清清打量著不遠處這位聞名不如見麵的嫌疑仇敵,臉上寫滿了戒備。


    不過,就在她暗暗觀察成山王的時候,她發現他身旁那位蒙著麵紗的女郎也一直在看她,眼神很是古怪。


    一開始,清清還覺得別扭,心想莫不是自己男裝扮相符合這女子的口味,叫人一眼瞧上了她了吧?可再仔細看看,就能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這姑娘的目光充滿冷意,好像與她有過節似的。


    清清不明所以,仔細打量了那女子一番,突地怔住。無奈地想,可不是與她有過節嗎?


    世界可真小。


    ——這妙齡女郎不是別人,竟然是先前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失蹤了的趙心菀!


    第47章 好痛的


    清清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她。先前聽說她失蹤的時候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暗中叫人尋了她許久,卻始終沒有音訊,也不知她怎麽會在這兒。


    看樣子, 腿似乎是好了?


    趙心菀與清清對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看向旁邊的成山王。


    成山王的目光始終放在歌舞上麵,待一曲終了,他才邊笑著邊鼓掌,叫管家好好賞賜她們。


    帶他們過來的主簿悄聲過去對成山王耳語幾句, 成山王這才回過神來一般, 看向幾人的方向,聲如洪鍾地笑著說:“謝老弟, 別來無恙啊。”


    謝鐸牽了牽嘴角, 舉杯向他示意。


    成山王直接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你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成山,怎麽也不來看看老哥,還得專程叫人去請你。”


    “公事在身。”謝鐸也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向他敬了敬,“不便叨擾。”


    “瞧你這話說的, 有何不便?”成山王狀似與謝鐸熟一般, 摟住他的肩膀, 做出老大哥般的親切態度,“今日便留在府中, 陪本王喝個痛快。”


    謝鐸卻若無其事地拉開與他的距離:“王爺見諒,下官從不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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