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一錯再錯理不清誰之過  白衣少女淡淡說來,語聲中充滿了母性的溫柔,聽得羅雁秋如沐春風,心中大感快慰。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聽話,聽話!不知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白衣少女嗔道:「你怎麽還叫我姑娘呀?」


    羅雁秋一怔道:「但不知在下該叫姑娘什麽?」


    白衣少女脫口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爹爹和叔父們都叫我瓊兒嗎?」


    羅雁秋訥訥說道:「這……這有些不妥吧?」


    白衣少女噗哧一笑道:「這有什麽不妥,難道你叫我瓊兒就變成我的長輩了嗎?」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過……」


    他遲疑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叫道:「瓊兒!」


    白衣少女展顏一笑,嬌靨上如春花綻放,被羅雁秋一聲呼叫,似是芳心中有著無限的喜悅。


    半晌之後,她突地喟然一嘆!


    羅雁秋詫然問道:「瓊兒,你可是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


    白衣少女道:「我一生中要算此刻最愉快了。」


    羅雁秋大惑不解,道:「那你為什麽嘆氣?」


    白衣少女肅然說道:「俗語說:好事多磨,我在為未來擔憂。」


    羅雁秋心思剔透玲瓏,又是天生情種,怎會聽不出白衣少女語中的含意,但卻故作不解,茫然問道:「你擔心什麽?」


    白衣少女嬌靨一紅,佯嗔道:「我擔憂的事,為什麽要對你說?」


    羅雁秋一笑道:「那算我多嘴就是了。」


    白衣少女突道:「你是個奇怪的人。」


    羅雁秋雖是聰明絕頂,也猜不透她突然說出這話的用意,一怔說道:「是麽?但不知在下有什麽奇怪之處?」


    白衣少女道:「我雖和你僅僅見麵數次,但卻覺得你既聰明,又愚蠢,既粗暴,又溫柔,既冷漠,又多情……」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我當真有那麽多優點嗎?」


    白衣少女嬌靨微變,幽幽說道:「你可是生氣了?」


    羅雁秋想起無論是在九幽穀、七絕山莊或是那處石洞之中,所表現的盡是粗暴、蠻橫、笨拙,自己想起,也覺汗顏,此時見白衣少女誤認他生氣,遂一笑說道:「在下字字出自肺腑,自忖毫無可取之處,是以對你的稱讚,實是愧不敢當。」


    白衣少女似是這才放下心來,一笑說道:「別謙虛啦,人家還沒說完,你就打岔!」


    羅雁秋道:「那真是抱歉了,請繼續說吧!」


    白衣少女微笑說道:「你可還記得在七絕山莊之時,我罵你俗不可耐嗎?」


    羅雁秋臉麵一紅道:「當然記得。」


    他想起白衣少女在九幽穀把那粒佛珠,當作紅豆送他之時,自己竟然全不知紅豆相思之事,遂又補上一句道:「我那時確是俗不可耐。」


    白衣少女道:「不過你現在卻完全變了,變得真快。」


    羅雁秋脫口說道:「那要感謝那位老前輩的教誨了。」


    白衣少女詫然問道:「哪位老前輩呀?」


    羅雁秋道:「就是住在這裏的黑衣老人。」


    白衣少女「哦」了一聲,說道:「我遇見你,便幾乎忘了正事啦,那黑衣老人可是死了嗎?」


    羅雁秋臉上突地掠過一抹憂戚之色,低聲說道:「可憐的老人,他已含冤離開人世了!」


    他雙目中突地精芒暴射,大聲說道:「我羅雁秋有生之日,誓必為他昭雪沉冤!」一頓又道:「你怎地知道他死去了?」


    白衣少女見他神態突然轉變,似是心中頗為激動,詫然說道:「你怎麽啦?那黑衣老人之死,我是聽師父說的。」


    羅雁秋還誤認為她師父,便是在司徒霜墓前救自己的淨塵庵主,他懷恩感德,心中油然生出敬仰之心,語音又轉柔和,說道:「令師可好嗎?」


    他一頓,又道:「令師雖對在下有救命之恩,但到現在還不知她老人家如何稱呼?」


    白衣少女似是大感驚詫,說道:「我師父說,她已足有百年未離天山,但不知她何時對你有救命之恩?」


    羅雁秋一聽白衣少女師父,住在天山,急急問道:「那麽令師可是天山神尼嗎?」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錯,家師便是號有東西雙仙之稱的天山神尼,我們第一次見麵之時,我不就告訴你了嗎?」


    羅雁秋想到黑衣老人的百載沉冤,不禁怒火狂熾,冷哼一聲道:「什麽東西雙仙?虛有其名!」


    白衣少女聽得微感錯愕,尚未說話,綠雲、素月兩個小婢,已雙雙同時跨前一步,嬌聲叱道:「不許胡說!」


    羅雁秋星目一翻,方要發作,隻聽白衣少女轉首向兩個小婢說道:「要你們兩個丫頭多個什麽嘴,還不退下。」


    她雖是緩緩說著,但卻含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力,兩個小婢齊齊地垂首退下。


    然後又肅然向羅雁秋道:「我師父百年未蒞江湖,她雖不會對你有恩,但卻也絕不致和你結怨,不知你為何要毀謗她老人家?」她語音平和,但已顯露出些微不悅。


    羅雁秋想到那黑衣老人之言中,似是對天山神尼,毫無怨恨之意,不禁覺得出言大是莽撞。


    但他乃生性倔強之人,話既出口,又不便認錯,是以仍自傲然說道:「一百年前,空空大師設計陷害那黑衣老人,令師雖非主謀,卻也難逃合謀之嫌。」


    白衣少女睜大一雙星眸,滿現詫異之色,說道:「你說什麽?」


    她腦中似是無法突然接受羅雁秋說的這番話,略一定神之後,又道:「我師父叫我來這裏替她埋葬一個可憐的黑衣老人,卻不料碰見了你,唉!你說的話,我雖不敢說不對,但我師父天山神尼和我師叔空空大師,決不是陷害他人之人。」


    羅雁秋血液之中,似是有著極強烈的同情之心,他一聽白衣少女為東西雙仙辯護,不由冷哼一聲道:「那黑衣老人被此反四象大陣一困百載,他生平之中,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結過一個仇敵,臨死時,尚自不知為何,像這種不分青紅皂白,草菅人命之事,也是號稱東西雙仙,被武林中尊敬為泰山北鬥之人所應為的嗎?」


    白衣少女略一思忖,說道:「我師又自稱百年從未離開過天山,但又突然命我來埋葬一個黑衣老人,我也覺得頗感奇怪,她雖不是有意陷害此人,但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等我問清楚了再告訴你好嗎?」


    羅雁秋傲然說道:「不必了,將來我自會找東西雙仙了斷。」


    他一時任性,是以說的話愈來愈是生硬、狂傲。


    這一對青年男女本是情意互通,言語相投,但此刻又造成了極為尷尬的局麵。


    白衣少女聽得羅雁秋說出如此狂妄之言,似是也微感震怒,冷哼一聲,說道:「你有多大能耐,敢找東西雙仙了斷,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氣憤得別過頭去。


    羅雁秋聽她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本還要出言頂撞,但想起來這不愉快的情勢,完全是自己造成,於是強自忍隱著,大步向木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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